“小月月!怎么样?没被发现吧?”
墨月顶着墨卿的面庞,正百无聊赖地翻阅一本《四海集》,面前蔚蓝的海水忽然一股波动,墨卿熟悉的身影缓缓出现。她一袭水蓝色长裙衬得柳腰窈窕,琉璃瞳中龙纹流转。她微微一笑,一把抱住墨月,又细细端详了一番面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啧啧称奇:“这面具真是个好东西,改天向巫神大人再讨要几张……”
墨月将面具揭下,露出一张尤带埋怨神情的小脸:“主子,你可饶了我吧。再来几次,可就真的穿帮了。好在这几日族长不在,否则就凭他对你的了解,他一来我就得露馅了。”
墨卿惊讶地眨眨眼,问:“墨渊不在族内?他跑哪儿去了?”
“之前听族人说他好像是去人间的北方布雨了,那里有数年未曾下雨了……”
“布雨?北方?”墨卿更疑惑了,北方的布雨明明是赤黎的责任,赤黎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擅离职守多年?想起之前遇到的赤黎,扮作家仆模样跟随在江敏月身边,难道,他还真的看上了江家大小姐不成?
“不可能不可能……”墨卿摇摇头,径自走向绣莲墨蓝椅,问道:“那可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族里?”
墨月赶忙打断了墨卿又想跑出去的心思,“别想了主子,前不久的天界使者刚来过,要请您去赴天君的宴呢。多好啊,那可是天君啊,那相貌可真称得上是风流绝世,比他哥哥还好看……”
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一脸花痴相的墨月,墨卿懒洋洋地缩在椅中,枕着硕大的红玉珊瑚,漫不经心地应到:“好好好,我知道了。不过叫我去做什么,赴宴什么的不都是墨渊去吗?”
墨月取了盏中的水果,巧手剥开,将剔透的果肉呈到墨卿面前,笑道:“天君听闻主子貌美,有意相见呢。”
墨卿反手不轻不重地在墨月额头一弹,心中却没信几分,天界多少仙子绝代,何必将眼光放到那么遥远的龙族来。
“也罢,反正无聊,不如就去凑凑热闹吧!不过,既然出场,自然不能辱没了墨龙族的名头……”
墨卿拂袖起身,笑容明艳,幽幽奇景倒映在她眸中,仿佛女皇般的高贵威严。
而对于严子卿来说,墨卿,或许终究只是过客。犹如千年前那只惊鸿掠影的仙鹤飞过当时还不叫请鹤山的山头,山却依旧是山,顽石、草木,别无二致。
严子卿守着请鹤山上的一草一木,守着没有名字的小山村,守着翻皱翻烂的书本。中过举人的先生教导四书五经,也说皇城浩荡,说百万铁骑虎狼之师,也说奸佞小人权倾朝野。岁月在静谧的小村庄一点点流逝,平平无奇的生活,在某一天,忽发变动……
在这个连隔壁邻里丢了一只鸡都会引发轰动的小村庄,大概没有人会想到这一天会有一个大人物光临。这一天,风清云白,暖阳融融,村里人大多都聚在了一起,人声嘈杂。
“外面怎么这么吵啊?”
“那位身穿官服的大人是谁啊……”
窗外传来越来越清晰的嘈杂人声,先生也停下了讲学,疑惑地望向越来越多的乡民。
“哪位是严子卿严公子?”
一位头戴官帽幞头,腰间束革带,一身青色圆领大袖的县官站在私塾门口,对走出来的一众书生与先生问道。
教书大半辈子的老先生诚惶诚恐地迎上去:“原来是知县大人大驾光临,杨某有失远迎。”
知县看了一眼曾有过数面之缘的杨先生,知他是颇有名望的乡绅,也不摆架子,拱手说道:“先生客气了,有一位大人举荐严公子,特派在下来带严公子走,不知是哪位啊?”
严子卿站在人群的后方,听见自己的名字后不由得有些疑惑无措,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袖中的拳微微握紧。同窗们一听见这位县令要找严子卿,狐疑间让开了一条道,纷纷窃窃私语。看见严子卿后,知县一笑,道:“果然是少年英才,风度翩翩,想必这位就是严子卿严公子了。时间仓促,还请严公子赶紧回家收拾一下,即刻启程。”
这么着急吗……
严子卿沉默着点了点头,对知县和先生行了一礼,就往家的方向赶。
先生转过身去让一堆还在揣测的学生们回去上课,忍不住问道:“知县大人,不知是哪位大人看上了严子卿?还让您专门跑一趟……”
已经有些年纪的知县掸了掸青服上的灰尘,不确定地喃喃着:“如果那个坊间传闻是真的,这小子说不定还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另一边严子卿家中,挤满了邻里乡亲,叽叽喳喳地格外热闹。
“子卿啊,阿娘这也没什么好东西。这几块干粮你拿在路上吃,可别饿坏了。”
“子卿啊,大婶这几个鸡蛋你可一定要收下……”
“子卿,以后出息了可不要忘了这几年帮衬的邻里邻居啊……”
严子卿苦笑着好不容易应付完一堆今天格外热情的乡亲,忙不迭地将为数不多的行李收拾好,又将柜中的木盒拿出,小心翼翼的放进行李里面。
“子卿哥哥,你这一去还回来吗?”
林秀窃窃地走近神情恍惚的少年,一脸不舍。
“我会回来的,阿秀要好好听阿娘的话啊……”
看着这个邻家小妹,严子卿温柔一笑,心中却叹息,这一走,是福是祸未可知。
乡亲夹道相送,看着知县大人和下属们一路与严子卿走上马车,歆羡的交谈声不绝于耳。
“要是严小子能考取个功名,凭这俊俏的长相,娶个千金小姐都不是难事哩!”
“看来是要飞黄腾达了,你看知县大人的恭敬模样,怕是上头的大人还不是普通人物嘞……”
“说起来当年只见过他娘,却好像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爹啊?”
“说不定他爹就是个大官,要接他去享福了……”
“可我怎么听说是他爹不要他了?”
站在人群里的林秀咬紧了嘴唇,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反驳着,不是的,不是的!子卿哥哥是世上最好的人!她想起幼时落水,明明不太会游泳的严子卿奋不顾身跳水相救的场景,害怕被娘责骂的她一直在哭,后来还是严子卿为自己背锅。想起从前那些细碎的往事和少年永远清澈的双眼,林秀揉了揉眼睛,脸上漾起一抹笑容。子卿哥哥才不会娶什么千金小姐,他要娶的人,一定是最好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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