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可不行啊!要是被族长发现了,非得打死我不可……”
墨月苦着一张脸,看着侍奉了几千年的主子不由分说地将手中的面具覆在她脸上,不由叫苦不迭。
“没事啦,我就去几天而已。墨渊这么忙,不会发现的!而且这副面具可是我从巫神那里好说歹说才讨要过来的,你不信我,巫神大人你还不信吗?绝对不会穿帮的!”
墨卿得意洋洋地打量着变得已经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墨月,琉璃色的浅浅瞳孔闪过狡黠的笑意。身为墨龙族的公主,墨卿却是毫无公主的自觉,这顽劣的性子和其他神族的公子爷们有的一拼,三天两头的就要跑到外面去闲逛,美其名曰“开阔视野”,结果还总是惹了一堆不大不小的乱子。墨渊虽然贵为族长,但却对这个妹妹一点办法都没有,多次训诫无果,到后来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寻思着哪天哪路神仙能给这个顽劣小妹一点颜色看看。
“可是,这次要去的可是凡间啊。神族私自下凡本就不可,万一出了点什么岔子……”
墨月还在徒劳地试图说服墨卿改变主意,墨卿却扬了扬如瀑的青丝,不在意地摆摆手,头也不回地溜出了寝宫。
深海的碧波荡漾,珍奇鱼类与剔透的枝丫在水中摇曳生姿。华丽却冷清的寝宫里,墨月叹了口气,伏在一边的白玉床上。这皎皎明珠与碧玉珊瑚也照不暖的龙宫深处,无怪乎墨卿总是不愿久待。
请鹤山有一个美丽的传说,话说在数千年前,此地忽现七彩祥云与深邃星辰,两种奇景在青空交融,有嘹亮的鹤鸣与龙吟自九天之上传来。有人看见那一日有一只雪白的仙鹤从山头掠过,直上九霄。于是请鹤山的名头不请自来。虽说这传说有噱头的嫌疑,但景色之美却是不假。
此山卧于江南某处,正是春至江南的大好,清溪环绕,鸟语啁啾,天光水色令人怡然自得,若不是过于偏僻,还真是文人骚客舞弄笔墨的好去处。
墨卿褪去了龙族雍容的妆容服饰,荆钗布裙却也别有一番布衣不掩国色的味道。她在山里游荡了大半日,却没遇见什么人,心中不由无趣。就在她决定下山时,忽然听见不远处的溪边传来人声,便悄悄走近。
只见一个年轻的身影正蹲在溪边,一边从身旁的背篓里拿出刚挖的竹笋洗净,一边大声地背着之乎者也。墨卿好奇地走上前去,冷不丁地在他身后问道:“你在干什么?”
年轻的书生没想到会有人,被吓了一跳,一个不稳险些摔进溪水里,他局促地站起身来,手里还捏着带着泥的泛白的竹笋。书生的衣衫上打了许多补丁,却洗得十分干净,眉清目秀的脸上还透着未缓过神的惊吓。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愣神的时间太久了,书生脸一红,捏着手中的笋做了一个有点滑稽的揖:“在下严子卿,就住在山脚下的小山村里……”
墨卿眼神微微一动,笑了笑,好奇地打量着第一个见到的人类。
“那个,现在已经申时了,姑娘还是早点下山吧。等一会儿要是天完全黑了,就不好下山了……”严子卿被墨卿打量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脸颊,却不小心摸了一脸泥。
“我迷路了,你能带我下山吗?”墨卿心中好笑,环视着周围冷清的山林,寻思着还是要去人烟多的地方玩,便笑着凑近了严子卿。
严子卿脸上泛起了红晕,点了点头,也不怀疑为什么忽然会有一个貌美女子出现,目光真诚:“小生,愿带姑娘下山……”
小山村里人不多,几十户人家聚在一起,黄发垂髫,邻里和睦。正是晚饭时间,各家炊烟袅袅升起。
严子卿推开小院的柴门,几只咯咯叫的老母鸡在院里踱来踱去觅食。墨卿也不嫌弃什么,径直走进光线昏暗的小屋。
“家中没什么可以款待客人的,姑娘若不嫌弃,就吃一点吧。在下等会儿去问问李婶她们,一定能帮姑娘找到家的。”严子卿给墨卿搬来一个板凳,善意一笑,蹲在一边将刚摘的竹笋剥干净。
刚刚编了一通迷路谎话的墨卿看着书生择菜,撇了撇嘴:“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待在这。”
严子卿无奈地摇摇头,:“那可不行啊,男女授受不亲,况且,姑娘要是不回家的话,家人该着急了。”
墨卿懒得费口舌说服严子卿,眼神一瞟就看见篱笆外站着一个与严子卿年纪相仿的姑娘,正好与自己的视线相交。
“她是谁?”
严子卿闻声望去,温和一笑:“是林秀啊,快进来吧,站在外面做什么?”
名叫林秀的姑娘倒也有几分姿色,一派天然淳朴得模样。她走进院门,将手中的红薯递给严子卿。
“娘叫我把这些给你,说你今年就要去参加科举了。子卿哥哥,你可是我们这里最有学识的人了!你一定要考上啊!”林秀含羞带怯地对严子卿说着,又看见屋里那清水芙蓉般的女子起身,犹豫着问道,“子卿哥哥,她是?”
严子卿犹豫着,只好说是朋友借宿,将半信半疑的林秀送出门去。
晚饭简单到寒酸,一盘清炒竹笋和两碗米饭。严子卿有些尴尬,墨卿却安之若素。本来,龙族不吃不喝也能活,要不是为了不在人类前露馅,她也宁愿不吃东西。不过为了不扫单纯书生的面子,墨卿还是吃下了不少。
村庄外,吃罢晚饭的人们开始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聊天,榕树下的老井旁聚着一堆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谁家的小伙看上了谁家的姑娘,谁家的老人撑了几个春秋。墨卿捻了隐身决在村子里晃悠,心下疑惑,这平凡无奇的山野村庄,为何会在她先前的探查中异光连连……
暮色渐浓,严子卿如往常一般在灯下温习功课。墨卿在几个房间里晃了一圈,又在多次和严子卿说话却被后者投以幽怨的目光后大感无趣。
“科举,科举有什么了不起的。”墨卿舒服地躺在严子卿的榻上,心安理得地看着窗前忽闪的烛火,想着明日一定要说服严子卿带自己去热闹地方玩,想着想着,沉沉睡去。
到了后半夜,准备睡觉的严子卿看着墨卿在自己床上安静美好的睡颜,摇了摇头。他轻手轻脚地取出另一床被子,走到隔壁,将长凳拼在一起,凑合着闭上了眼。
那一晚墨卿睡得并不踏实,模糊的梦境中,仿佛有人一直在她耳畔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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