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种了许多番薯。摘薯叶喂猪是一项长期又繁重的活。还好,收冬的活总是不急不赶的,每到周末,妈妈总会说:“元子,我们去摘薯叶吧!”
记得一个周末的下午,妈妈用竹扁担勾着两个布袋带着我前往门口山。门口山在西边,远望就像一个绿色的馒头,清新可爱。可一到地头,感觉离太阳特别近,太阳就在头上烧,热烘烘的。小丘上层层叠叠的地瓜园,密密麻麻的叶子像平铺的绿毯,在阳光下泛着青黄的光,我想我会流汗,叶子会流汗吗?会流什么样的汗呢?是露珠一样的纯净透亮,还是草汁一样的碧绿莹润呢?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妈妈拍拍我的肩膀说:“元子,看着咱家这么多地瓜田,高兴吗?”“还高兴?这要摘到什么时候啊?”我愁眉苦脸地说。妈妈已弯腰把竹扁担伸到地瓜叶下,架在两边的田垄上,然后招呼我坐下来,说:“我们就从里到外,一垄垄,一坵坵地摘过去,不用着急,我们不赶时间。”我不解地问:“妈妈,以前你总是连藤带叶一起割回家,现在怎么要摘叶子了?”妈妈笑了笑:“地瓜藤很硬,连藤带叶,那是大猪吃的食物。我们不是刚买进两头小花猪吗?它们还小,咬不动地瓜藤,我们就给它们准备一些鲜嫩的薯叶。”喔,原来如此。听妈妈一说,我眼前不禁浮现黑白相间的小花猪在食槽里“哼哼唧唧”的争抢食物,用嘴拱对方的情景,有时一着急还会嗷嗷乱叫,特别有趣。就像我有时和兄弟姐妹们争夺好吃的东西,不也会互不相让,怒气冲冲吗?看来小猪就如小孩,是需要照顾的。于是,我的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也坐在竹扁担上,拉起眼前的绿藤摘起了薯叶。
我看到妈妈把绿藤的尾部掐断,然后沿着藤蔓向上采摘,直到根部,不一会儿,一条光秃秃的浅绿色的长藤显现出来。我有样学样,也这样有条不紊地采摘着薯叶。妈妈边摘边说:“我们采摘的薯叶如果太多,小猪一时吃不完,可以晒干储存起来备用。等要挖番薯时,把这些薯藤割了,晒干后收集起来,可以燃烧成灰,把灰洒到水田,是很好的肥料。”听妈妈一说,我意识到地瓜浑身都是宝,就越摘越起劲,尽管汗流满面,但还是潇洒地扬手一挥,把汗水甩掉,继续采摘。
突然在绿叶上看到一只绿油油的小虫子一蠕一动的,我惊吓得跳了起来,心里发毛,用发颤抖的声音叫着:“有虫子!快看,妈妈。”只见妈妈镇定自如,熟练地摘下那叶子,包着虫子,随手扔到旁边的草丛中。“孩子,别怕!这只是小虫,等下说不定也会碰到拇指大小的虫子,碰到了,就把它请到旁边草丛中去。”可是,我心里总是怕怕的,一直担心虫子会飞过来,跑到身上。妈妈看出我的窘境,就说:“你们平常不是在菜花上捉蜜蜂,捉蝴蝶吗?听说,蝴蝶就是小虫变成的,你怕啥啊?”是吗?没想到丑陋的虫子会蜕变成美丽的蝴蝶。这么说来,虫子的确不可怕。于是我拍拍胸脯,镇定地坐了下来,继续采摘薯叶。看着一片片叶子放进展开的布袋,一条条光秃秃的长藤散在田垄,一种收获的自豪感和满足感油然而生。
当夕阳下山的时候,我们要回家了。 妈妈挑着沉甸甸的地瓜叶,颤颤悠悠地在走前面,我说:“妈妈,明天我也要挑担。”妈妈说:“好啊。”我异常高兴,爬上一块高高的大石头,远望地瓜园,只见暮色中一小块浅黄的田坵在一片绿色海洋中特别显眼,特别暖心。我笑着跑下大石,追上妈妈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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