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行之
当姑娘穿起了摇曳的裙子,夏天就算是来了。夏天还没有到来之前,我问南京的小冰:“你有没有去山阴路?”她说没有,问我想干嘛。我说想她给我拍几张山阴路的照片。没过几天,她坐着公交车,去了山阴路,然后发给了我照片。从照片里看,那条路毫无稀奇,但我还是觉得满足,哦,原来山阴路是这样。
我也曾去过南京,那次小冰去车站接我,两人算是初次见面。她带着我看烟雨后雾气朦胧的玄武湖,穿过长着连绵梧桐的街道,游荡在灯火迷离的秦淮。后来我们去看南京大屠杀纪念馆,赶到时将近傍晚,时间已经晚了,索性所处走走。然后两个人在陌生的一个大菜市场里逛了一圈,小冰说,不知为什么,就是喜欢逛菜市场,单纯逛逛而已。
后来我要走了,次日大早的车,我便没有了住宾馆的打算,想着在车站凑合一夜算了。小冰临走时,看了看我,说,我还是留下陪你吧。然后她就陪着我又在玄武湖的湖边逛了很久,聊了很久,半夜的时候,我们在冷清的候车室,聊一会儿,眯一会儿。我无聊了,就去捋她的刘海,她就拿手拍我,你干嘛。我再去捋,她再拍拍我,然后自己又捋了捋。
那时候我还没有听李志的《山阴路的夏天》。或许那时听了,也不一定感动。民谣总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它哪一首,哪一句,会在哪个时刻突然就刺中你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然后这种对旋律和歌词产生的共鸣感,经久不散。人与人之间交流,有时候很复杂,有时候也很简单,我听民谣,你也听民谣,这可以了。太多莫名而难以表述的情绪,都靠着民谣的孤独吟唱,千里共婵娟。
柳也喜欢听民谣,她总是将喜欢的歌单推荐给我。初见她的时候,西安还笼罩在未褪尽的夜色中,她在车站等着我,无奈手机没电,没能联系上,我出站的时候错过了。然后我找了附近的网吧去充电,然后她到网吧找到我,等到天色亮起来,带我去看兵马俑。后来我们又爬了骊山,累到全身乏力,她回到学校,次日给我买了一全套的小说和大袋的水果,让我路上慢慢看,慢慢吃。
后来,柳给我寄过她喜欢的书,甚至给我去庙里求了平安符。最近两年,我确实不太平安。柳常说,你要补充营养,然后给我拍了食谱上的做汤的配方,有时也会发给我一两篇她喜欢的文章。我自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自由懒散惯了,父母在外打工,嘘寒问暖远水不解近渴,少年时多是包裹在巨大的幻觉里。日渐成长后,青春的幻觉散去光圈,民谣依旧是内心深处的慰藉。与柳之间,很多话语与心情,都不用道得太多,一两首民谣,便是悲欢陈罗。
我给柳取过一个笔名,叫做传书。不管鸿雁传书,飞鸽传说,还是快马传书,传书就是传书,一种古老的通讯工具。我羡慕唐诗,诗人与诗人之间,五绝七绝之间不足百字,情深意浓,万般情愫,有人说,有人懂。古时传书,大多简练,却情感充沛,尽得风流,虽然慢,却值得一翻再翻,永久珍藏。古人交友,常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到了现代,千言万语恐不及一封传书来的珍贵浪漫。
上世纪90代前后,校园民谣风行。校园里回荡着老狼的《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铺的兄弟》,郁冬的《露天的电影院》、沈庆的《青春》,大学生们抱着木吉他在草坪上为赋新词强说愁。那个时候,被誉为文艺黄金时代的80时代刚过,尚留遗风,大批校园诗人、爱情歌手游荡在青春的迷宫里,给自己的挖坑,将自己的埋进去。等到90年代终结,他们爬出来,身上那股诗性,再也散不掉。
我从小学开始听民谣,听到现在,很多当时的流行都成了今日的经典。即便是现在听民谣的人,都或许不知道当时有个叫做老居的冷门歌手,唱过一首《流浪的承诺》,把童年还没过完的我感动得七零八落。当水木年华唱着《一生有你》的时候,我还在读中学。后来我淘尽了他们的歌碟,几乎每首都烂熟于心。到了大一的时候,水木年华到了我所在的景德镇开演唱会,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打车冲到了现场,看着活生生的卢庚戌和缪杰,眼睛发亮。
当别人听着陈奕迅的《十年》,我听的是极光组合的《十年》。同样的十年,流行歌手经历了大红大紫,民谣歌手却多是名不见经传。直到《董小姐》唱红了宋冬野,赵雷走上了《中国好歌曲》,民谣这小众的音乐才被更多的人熟知。当赵照的《当你老了》登上了春晚的舞台,似乎标志着这些活跃在豆瓣音乐里的唱作人,被外界看到了其隐藏了多年的光芒。但民谣终归是小众的,就好像诗歌这回事,生来孤独。
民谣耐听,但不好唱。老狼的有着天生唱民谣的嗓音,忧伤而不轻浮,他的歌别人几乎都没法翻唱,就算是人人能哼上几句的《同桌的你》,也只有当他亲自唱起,才有润透心扉的味道。李志的歌不是没法翻唱,是根本没法唱,他的嗓音和他的歌融为一体,难解难分。赵雷的歌别人也没法唱,别人没有他的情怀,根本唱不懂他的歌词。
好的民谣是乐中有诗,诗中有乐。有的歌词就是诗,齐豫的《橄榄树》本就是诗,钟立风的《牧歌》本就是诗。也有的把诗变成了歌词。周云蓬把海子的《九月》唱成了歌词,万晓利把顾城的《墓床》唱成了歌词。民谣的标配是木吉他,几乎每首民谣都有木吉他的伴奏。多少人为了能唱上一两首民谣取悦姑娘的芳心,抱着吉他磨出了指尖的茧。
当许巍站在演唱会的现场,绑着长发,眯着眼睛唱起《蓝莲花》的时候,吉他扫弦的声音响起,万千歌迷欢呼成海。当朴树沉寂了十年之后,唱出了《平凡之路》,那身依旧简单的T恤加牛仔裤,让多少人如见当年。当郑钧闭上眼睛,陶醉地唱起《灰姑娘》,台下不知多少姑娘捧着心脏轻轻哼唱。这些歌手游走在摇滚和民谣之间,一旦木吉他悠然的响起,似水的年华就凝结成音符,晶莹剔透。
还是大学的时候,蕙在校外和慢慢租了套房子,楼层高,阳台宽敞,夕阳和城市,一览无余。两个姑娘自己买菜做饭,日子过得惬意。我经常受邀或主动呼上哥们去她们那里蹭饭。吃完饭,几个人嬉笑怒骂,谈天说地。夜幕降临,几瓶啤酒,就个西瓜,说的都是没心没肺的,伤心伤肺的话。那时候蕙的电脑装着并不高端但声音足够大的音响,常放左小祖咒的歌。
左小祖咒有着典型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唱出来的歌哪句都像是跑调。但是就是这样一副嗓音,也有令人着迷的地方。最开始我实在没办法相信他唱的也是民谣。可听着听着,他的《当我离开你的时候》《小莉》《泸沽湖情歌》,虽然奇怪,却也民谣得很。他的《咖啡时光》《这正适合》听得让人欣然抖腿,忍俊不禁。后来我发现,喝酒至微醺中,听他的《乌兰巴托的夜》,神魂颠倒。
第三季的《我是歌手》,李健大热。在人们惊叹这样一位音乐诗人是如何的优雅脱俗,鲜有人知道他当年和卢庚戌一起唱着《轻舞飞扬》的水木年华前成员,他清澈灵动的嗓音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惊艳过一把。那时候,他名声初震,唱《风花树》《中学时代》《为你而来》等民谣,宠辱不惊,温文尔雅。但不久后他便从水木年华中单飞,沉寂多年,直到王菲翻唱了他的《传奇》,直到他带着音乐诗人的光辉站在了《我是歌手》的舞台上唱起了他的《贝加尔湖畔》,一块璞玉才再现于大众的视听之中。
当李健被媒体热议,歌迷追捧的时候,我在电脑前看着他一如当年,将藕断丝连的颤音唱得诗意绵然的时候,想起十来年前,我坐在黑白电视机的面前,看他穿着灰色套头衫,在歌友会上安然唱着《绽放》,歌后的言辞之间,冲淡率真。在他并不热门的岁月里,他都一度被我这样的小众歌迷视若私藏歌手,在多少个黄昏和夏夜,《八月照相馆》《一辈子的十分钟》《紫罗兰》与灵魂一起共振。
拥有多重身份的民谣歌手大冰写过《他们最幸福》,其中讲诉了一批在大理、丽江民谣歌手的故事,其中就提到了后来声名鹊起的赵雷。有意思的是当大冰在书中诉说赵雷的才华横溢,为他的怀才不遇鸣不平“赵雷不红,天理难容”的不久后,赵雷参加了《中国好歌曲》,以一曲《画》得到了极高的评价,一时间在民谣界独领风骚,无数读者纷纷捧着书,心中默念,雷子,终于红了。
在微博上认识了小武,一个念警校的姑娘,极度迷恋赵雷。古龙曾说,爱情还有条件,还可以解释,迷恋却是完全疯狂的。小武对赵雷的迷恋没法解释,赵雷千里之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小武的小鹿乱撞。小武常与我诉说对赵雷的迷恋,我知道,这种迷恋没有解药,也无需解药,岁月荏苒中,系铃解铃,终会有时。她说旁人并不理解她的迷恋,其实世界的所有的迷恋不都是旁人难以理解的单人狂欢么。
小武对我说,谢谢你支持我喜欢赵雷。这本来没什么好谢的,有人喜欢耶稣,有人喜欢佛,有人喜欢长腿模特,本就没有反对的道理。小武喜欢听民谣,也为此去学吉他,会弹唱一段然后发给我听。遇见了喜欢的歌,她也发给链接给我分享。有的姑娘悦眼,有的姑娘悦心。我喜欢唱民谣,弹吉他的姑娘,她们相对于酥胸细腰的美女,更令我的内心欣悦。
听民谣的日子里,青春滚烫而过,眼中一袭白衣。在句句交织的低回吟唱里,往事漫漶,回忆横流。有人说,何必将怀念变得比经历更漫长。等明白了这个道理,听民谣便不再只是为了梳理记忆,更多是,是放空自己,回到初心。音乐不同类型各有各的好,但独爱的,还是民谣简单质朴的旋律,诗意灵澈的句子,游走出世和入世之间的情怀。
民谣之中无喜事。民谣中所唱的,多是忧思愁绪,欲盖弥彰也好,直抒胸臆也好,鬼斧晦涩也好,自然练达也好,其内核都是对时间流逝,人事变迁的嗟叹,对理想社会,美好事物的渴望。民谣歌手多数有流浪的经历,自由徜徉在河流山川间,城市乡村中,见惯灯火的璀璨与阑珊,人情的温暖与冷漠。他们背着吉他一路吟唱,道尽人心最深处的遗憾和眷恋。几乎每一个民谣歌手都有坎坷心酸,一言难尽的丰富故事。
通过民谣,照见自己的心情。在民谣里,艺术的造诣并不是重点,感动或触动是不变的心结。不论是程璧的文艺小清新,还是花粥的重口味小清新,听众都在寻找契合生活情趣的感觉。不论是陈粒的冷峻幽邃,还是大乔小乔的灵动醇和,都带着独特的精神气场,辐射进听众的内心。每个人接收辐射后的调出的频道,便是各自的心境。
在中学的时候,MP3还是个很奢侈的东西。我在学校里听音乐,无外乎三十几元钱的小录音机和十来元的随身听。初三那年,学校发地震,全校转移到了操场的帐篷里上课。帐篷本来就小,灯光又暗,大家的桌位都挤在一起,老师根本无法从中间穿过,所以上课的时候大家开小差甚至都不用担心被抓。我那时坐在靠后,摆上高高的书本,和同桌干什么都方便。
我的同桌是个技术男,喜欢倒腾小电器,手法精湛。他有个十几块钱买来的随身听,到了晚自习的时候,插上耳机和我一人一个,偷偷的搜台。随身听质量差,经常坏,他拿着小螺丝刀捣鼓,最后把整个机器修到就剩一个线路板,但是照常运转。那时候听了一些记不得名字的广播,广播里女主持人的声音甜美动听,常放音乐,音质比录音机好出几倍,偶尔能听见几首民谣,恨不得能循环播放。
听广播的魅力就在于聆听的不确定性,没法知道主持人下面说的会是什么内容,播的是什么歌,且稍纵即逝,不可反复调试。这种略带缺憾的聆听,反倒令人更放松,怀有期待,获得惊喜。那时没有电脑没有手机,自娱条件有限,早读的时候,一部分人在念书,一部分在唱歌,混杂在一起,几乎没有破绽。到了周末,我常和好友远去镇上淘碟。
镇上的碟无一例外都是盗版,在老街中铺列成龙,一律十元钱一张。除了淘当时的流行歌曲,淘的就是民谣,那时候能淘到的民谣也就是水木年华的,朴树的,老狼的。再有就是当时流行的《丁香花》,黄卉娟《玻璃杯》之类的。那时候我家里还没有VCD,淘完了碟都是去远的家里听,一张接一张,一唱就几乎是一个晚上。我们穿着裤衩,吃着西瓜,就跟着碟里的歌唱,觉得俱怀逸兴壮思飞,少年风流。
那时候听歌成瘾,一日不听歌,浑身不舒服。有时我一个人在家,拨通远的电话,说来两首。他打开他家的VCD,塞上唱片,用上下一曲调试到我点的曲目,把电话的话筒放到电视机的喇叭前。从电话里听到的歌声严重失真,效果并不好,但是我们还是这样听了很多次。远在他家电视前听,我在电话里听,相隔十几里的两个村庄,同一首歌在荡漾。
不过几年,唱碟的时代便过去了,MP3很快就走入了寻常百姓家。高中的时候,学校里已经不缺MP3了,人们下载几百首歌,相互换着听,再不需要淘碟。再往后,手机慢慢渐渐普及,MP3的功能被很快替代。印象中,最后一次淘碟的时候,老街的歌碟已经少了很多,我和远去了一家处理旧书旧唱片的书店,那次的价格是十元钱三张。我和远低着头,在货架最底下的篮筐里,找到了几张老狼的歌碟,里头的大多是老狼歌友会的现场歌目。到了如今,这些碟大多遗失,但是我顺着原来的记忆,去找这些碟中的视频,居然在视频网站发达到信息海量的今天,依旧大部分没有找到。
大学后,为了能弹唱几首民谣,报了个学习班,结果买了把吉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能学成。工作后,为了丰富业余生活,再次拣起吉他,自顾自的练了一阵子。后来索性将吉他带到了上班的书院,乘着闲时拨弄一阵。因为技术不好,只能谈最简单的曲目,如《丁香花》《白桦林》这些曲目。一两月后,总算是能拨弄几个和弦,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唱起来。弹和唱都不好,但远说,吉他陪民谣,有青春的味道。
后来公司来了一个女同事,名牌大学中文系毕业,写得一手好文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川端康成附体。我早上上班路过河边,见她一个人在河边吹葫芦丝。后来熟了些,我弹吉他她也凑过来。显然她是不大听民谣的,我唱《白桦林》,她说,呀,什么曲子呀,这么好听。后来我介绍赵照的《梦回家乡》给她,她下到手机,听了一遍又一遍。后来她嫁到了北京,想必走在天桥过道,总会听到吉他与民谣。
高晓松说,他们那批从清华走出去的民谣唱作人,当时练吉他,很大部分原因是为了泡妞。因为那时候女生少,而吉他是吸引女生的利器,于是男生纷纷操着吉他,没日没夜的苦练。以至于形成了后来民谣兴盛的局势。不少的前辈证明,在八、九十年代,会吉他的男生追女生有巨大优势。这一优势到了两千年之后,就不再明显,更多男生扔掉了吉他扛起了单反相机。
在书院工作的时候,来过各种文人。其中有个四十多岁的企业家,见我的吉他,总要借去,对着朋友弹上一曲《爱的罗曼史》或自己写的歌,听他与朋友说出自清华,喜欢音乐,我去问他,果然是出自高晓松那个时代的学子。那个时代里走出的清华才子,大部分弹吉他,唱民谣,直到今天,还保持对音乐的一份热爱。高晓松时常说怀念那个时代,他总念叨,弹琴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我的朋友淦,大学毕业后就开始流浪,后来买了辆车,穿梭于云南和西藏之间,在大理与丽江的青年旅社里遇见了各色的诗人、歌手,时日久了,花重金买了几把吉他,四处拜师学艺,小有所成后便对着妹子唱个不休,扛着麦克风,戴着墨镜,立到湖边山脚,迎风高唱许巍的《故乡》。他跟我说,你也要好好练吉他呀,我现在吉他比你弹的好呢。
在李志《1701》的专辑之前,我听他的作品最多的是《九月》和《山阴路的夏天》。甚至有好几次,我都想去南京看看李志所唱的山阴路是怎样的一条路。小冰在南京,她代我去了,这个小小的情结也算是解了。柳现在的手机歌单里还是排满逐渐增加的民谣曲目,每隔一段时间,我便潜入她的歌单里找几首新的民谣听一听。小武还是日复一日关注着赵雷,我后来帮她写了一首将赵雷歌名都嵌进句子里的诗。
我大学时喜欢过一个姑娘,一心想着要给她弹唱一首民谣,效仿前辈们的浪漫。但感情无果,并且似乎对方也并不在意我的吉他或民谣。后来对民谣的喜爱不减,但是要献曲的激情如潮汐般退去,再没有涌动过。再撩动吉他,唱起民谣,真的就是为了自己了。不知什么时候明白过来,民谣取悦不了谁,喜欢的人自然遇到一起,不喜欢的,再好的吉他也不过一块木头。
回到古代,民谣是《诗经》,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几千年中,人事也曾断绝,音书也曾遗失,但是民谣的传唱一直都在。一代又一代孤独而不寂寞的民谣诗人将这一脉相承,管它功名多重要,红尘多寂寥,就这样像个孩子一样的歌唱,总能碰到有人像孩子一样的倾听。
离开南京的那个夜晚,我和小冰坐在玄武湖的岸边,我的手上有我在苏州买的白色串珠,颗颗珠子细润亮洁,沉甸温凉,我很喜欢。我把串珠摘下来,对小冰说,送给你吧。小冰说,不要,你戴着好看。我看了身后,岸边有三棵树,我们坐的位置正好是对应中间这一棵,我跟小冰说,记住这三棵树的中间,然后一松手,串珠轻轻咚的一声,沉入湖中。
后来小冰说,每次经过玄武湖的岸边,都会想起那晚我沉落的本要送给她的礼物。
我想,这样就好了。
2015-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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