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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盆大雨稀里哗啦地落下来,救护车和警车的警报灯围绕着废弃的居民楼,照亮湿漉漉的建筑表面和残破的景象。
他们把我从大胖身上拉开,死死将我按在地上制服住。他们把大胖扔在担架上再用白布将他盖住抬走。
滴落在地面的雨珠溅在我脸,我虽然清醒但还是感觉身体像被卷入深海的漩涡里一样不受控制。
我不确定我有没有流泪,因为脸上爬满了雨水,妹妹在不远处一边抽泣一边向警察解释着什么。
我心里仍然还没有大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的感觉,可能发生得太快,那种大胖一直在心底某处的感觉一直还在。
你一定明白这种感觉,身体的别人突然被宣告死亡,你仍然没感觉到他死去了,依旧觉得他还在的感觉。
我吐了,就像变异的怪物把粘稠的五脏六腑大口大口的吐出来一样,警察递了一瓶矿泉水给我,簌口后我站直深呼吸几口,感觉清醒了不少。
我不知道我该干嘛,又觉得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所有突发事件凑在一块,弄得我跳楼的心都有了。
操,大胖走了。他最后那句:你知道,我们永远都是朋友的对吧?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
这个混蛋走得太突然了太极端了,留下一堆破事让我处理,我既高兴又难受,高兴是对大胖来说可能算是一种解脱吧,从他的角度来看。难受是他妈多大点事就把这混蛋击垮了。
别人觉得无所谓的时候,偏偏就是要你的命的时候。对大胖来说这句话完全适应,也许正是这些小事要了他的命。
血腥味掺杂着酒气和湿气在湿漉漉的地面弥漫开来,养父母赶了过来,大胖的爷爷也闻风而来。
老人家死撑着拐杖走到我面前气得浑身发抖,琥铂色般混浊的眼睛瞪了我半天,随后像没事的人那样转身赶去医院,但我看得出他胸口某处裂开了,那是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
养父平生第一次对我勃然大怒大打出手,警察将他拉开,养母和妹妹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感觉不到疼痛,什么都感觉不到。
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我拉着妹妹的手往我的住处走,养父怒发冲冠但被养母死死拦着,这是我第一次表现出叛逆的模样。
就像你养了很多年的很听话的狗,有一天它突然咬了你一口,你肯定又气又心寒。
我们都清醒了很多,酒精的余劲倒让我感到有些不适和想吐,不知道妹妹会不会也有这种感觉。
“为什么硬要带走我?”出租车里,妹妹发消息问我道。
“因为不放心,我怕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会带走你。”
“那你打算把我关在你的住处里,每天用绳子绑住我,在我嘴里塞块麻布来戒毒吗?”
“我不知道,如果你敢在让我失望,你可能真的会失去我,你明白吗?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对你来说有多珍贵。”我也不知道我凭什么这样大言不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胖的死让我意识到,也许是因为我平时畏畏缩缩的才会导致很多事情恶化。
牧林放下手机像只淋过雨的猫般温顺地躺在我的大腿上,我们俩都湿透了,我的手指甲缝里还有大胖的凝固的血,痒痒的,想挠又挠不到,就像大胖突然离开一样。
妹妹和大胖虽然不熟,但也是一起长大的,她肯定也吓坏了。
突然好想小央…
回到住处后,我先让妹妹去洗澡,拿了一件T恤和一件运动短裤给她,虽然有点宽松。
趁这段时间,我把冰箱里能用的食材全部拿出来,在她吹好头发之前把做好的菜全部摆放在餐桌上。
我让妹妹等着,电饭煲里的饭很快就熟了。
浴室里雾气腾腾,我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瓷片上,花洒喷在脑袋上,流过脸颊掺杂着泪水顺势流下去,衣服死死粘着肌肤又热又痒。
我不禁想,大胖的死是蓄谋已久的,他的离开比任何人都冷酷。即使我们不在那个天台上即使我们从天台上一起下来,他还是会有一千种方法了结自己的生命。
那是他最后一次对我的尊重,就是因为他尊重我才邀请我目睹他的死亡。
老爷子注视着我的时候,我能从他眼里看到一些东西,或许他早就从大胖眼里看到那具残缺不堪的灵魂正在走向时间的尽头。
养父揍我算得上是一种发泄,明明就破事堆山了还掺和进这种事情里来,是啊,明明就破事堆积成山了,大胖还偏偏选择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和我告别。
我可能还需要请一个星期的假,参加大胖的葬礼,解决妹妹戒毒的问题,还有给莫西西一个交代。
如果用卡车来形容我现在的状态就再合适不过了,我承载着成吨想货物长年行驶高速公路上,现在我只是发生了一系列的小车祸需要拉回修理厂里维修,不至于报废但却需要点时间才能回到那条我熟悉的高速公路。
我艰难地拖下湿漉漉的衣服,关闭花洒换上干净的衣服。
妹妹的长发还在滴水,同样我自己的头发也没心情吹。她看到我出来了,乖巧地拿起碗走进厨房打饭。
我们没有交谈,我们都没心情交谈。饭后我让她去客房休息,打开空调,亲自给她盖好毯子。
碗筷也没心情洗,关掉灯,坐在沙发上,沙发凉凉的触感让我感到即舒适又悲凉。
我扭头望着被城区微光照亮的阳台,眼眶就像发浓的伤口那样发热,像流血的伤口那样流泪。
不知道妹妹何时从房间里出来的,也许是听到我用力吸气抑制哭泣的声音。她像只看到主人伤心就乖巧的爬到主人怀里的猫一样让人不忍心推开和拒绝她。
我呼吸慢慢的变得平稳,这期间牧林不停的用手指,手掌,手背擦拭我湿润的眼角和脸颊。
我摸摸她的脑袋,叹的每一口气格外的舒畅。
我想应该给她找一个人性化一点环境好一点的私立的那种戒毒所,甚至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个长假陪在她身边,必要的话我也能把我每天消化的功课教给她,或许在陪妹妹的那段时间里我能码码字,毕竟和莫西西合作这种事不是谁都能碰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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