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拾红楼(二十七)

        2019年3月19日  星期五    晴

                  滴翠亭杨妃戏彩蝶

                    埋香冢飞燕泣残红

重拾红楼(二十七)

上回写到黛玉因吃了闭门羹，在怡红院门口的树荫下哭泣。这里续写正在悲泣的黛玉，听得院门响了，宝玉、袭人等一群人送宝钗出来，原本想上去质问宝玉的她，因怕失了宝玉的面子，只能咽下这口气，急忙闪躲一旁。

忍气吞声的黛玉看着怡红院的人，送走宝钗，关了院门，只能含泪叹气，恍回潇湘馆，独坐洒泪叹气到三更。因她时常这样，紫鹃她们也懒得劝说。

黛玉虽然平时说话牙尖利嘴，得理不饶人。但对宝玉却是网开一面。像这次无缘无故吃的闭门羹，她完全可以上去质问宝玉，但是她怕失了宝玉的面子，默默地强咽下这口气，独自流泪叹气。这都是因为爱吧！

第二天因是芒种日，按照古风，闺女们都要在这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到田野间祭饯花神。所以大观园中的人也一早给园中的花草树木，妆扮上了。

且说宝钗、探春、李纨、凤姐等一众姐妹齐聚园中，独独不见黛玉。

宝钗便说她去叫黛玉去，说完便急急地往潇湘馆走，快到了，却见宝玉进去了。宝钗想着宝玉和黛玉从小一起长大，说话做事从不避嫌，黛玉又生性多疑，她和宝玉一起去了，难免黛玉猜忌生嫌，于是她又止步返回。

宝钗返回途中，看到前面一对又大又漂亮的玉色蝴蝶，少女的玩心顿起。她拿出手中的扇子，蹑手蹑脚地追着那蝴蝶上下翻扑，直累得“香汉淋漓，娇喘细细”，一路追到滴翠亭，也没把那对蝴蝶扑下来。

这就是红楼一景——宝钗扑蝶。

宝钗弃蝶欲走，听得亭子里有人说话。本人心眼就多的宝钗，不由得躲在窗下偷听起来。

原来是坠儿正拿着那天贾芸说捡到的手帕还给红玉，红玉谢过坠儿，坠儿又要红玉谢贾芸，于是红玉又拿出自己的手帕，让坠儿交给贾芸，以示谢意。

这里有个细节，细读《红楼梦》的人都知道。贾芸那天给坠儿的手帕是他自己的，而当坠儿问红玉这块手帕是不是你丢的那块时，红玉却说正是，并把自己随手携带的一块，让坠儿交给贾芸作为谢礼。这里交待了贾芸和红玉早已暗生情愫，且都是有心机之人，他们利用坠儿互传手帕，表达爱慕之情。

没承想，两人的对话，被躲在窗下的宝钗听了去。当红玉突然惊醒，这段对话若被人听去不得了，正欲伸手开窗察看。

已经来不及走脱的宝钗，听出声音是宝玉房中的红玉，她知道红玉是个“头等刁钻古怪的东西”，惹急了她可没好事。于是她急中生智，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她假装在找黛玉，并告诉红玉她们，她明明看到黛玉躲在槅窗下的，等她赶到不见了。轻而易举的就把偷听之事嫁祸到林黛玉身上。

这一段里，一写贾芸和红玉利用坠儿这个小丫头换帕传情，写出了两人心思极为细腻，言语却入情入理。二写而宝钗为了开脱自己的“偷听”之嫌，用“金蝉脱壳”之计嫁祸黛玉，文字看似平实，却实实道出了宝钗的心机。这就是曹公的手法，从不写人物的对错，让读者自己去体会。

话说红玉得知黛玉偷听了她和坠儿的话，正郁闷呢，抬头间，她见凤姐正在山上向这边招手叫人，勤快的她连忙跑了过去。

原来凤姐出来没带身边的丫头，而此时正需人传话。于是红玉自告𡘊勇地揽下了这个差事。

她不顾晴雯她们的叽讽取笑，认认真真地把凤姐交待的事儿，办得条理清楚，纹丝不漏。也该她“英勇有用武之地”，在宝玉处一直不得志的红玉，因这事深得凤姐的赏识，终于攀上了“高枝”，这是后话。

接下去这一段是本回的重点，也是《红楼梦》这部书里最重要的章节——黛玉葬花。

话说黛玉因吃了闭门羹一夜无眠，待她起床，知姐妹们已经在园中作饯花会，她连忙梳洗出门。刚出房门，见宝玉进来和她打招呼，她理也不理径自出门去了。

宝玉只当她是为昨天早上他的玩笑话生气，并不知道晚上黛玉吃闭门羹的事。于是跟着黛玉后面过来，路上遇见探春、宝钗。

探春拉宝玉到一边说话，原来探春想让宝玉出门的时候，给她在外面带些小物件。宝玉也提起因探春给宝玉做了双鞋，赵姨娘在背后埋怨探春不给亲兄弟贾环做，却巴结宝玉。气得探春骂赵姨娘是“阴微鄙贱的见识”，又说“我只管认得老爷、太太两个人。”可见赵姨娘的为人真不咋滴，连亲闺女都不愿和她亲近。

和探春聊完话，宝玉回头不见黛玉，知道黛玉在回避他。宝玉见落花满地，想着黛玉因生气懒得收拾，于是他叫探春和宝钗先行一步，他把落花收拾好，兜了起来，往黛玉平时葬花的地方走去。

走到花冢附近，只听得山坡上传来呜咽之声，边哭边吟。宝玉不由得驻足细听，初听得：

    “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煞葬花人。”

宝玉听了也十分伤感，待听到：

        “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宝玉也不由得呜咽起来。

这一段最喜欢的就是《葬花吟》，记得读高中的时候，我都把它背了下来。每每看到这一段，心都会随着里面的诗句抽动，为黛玉的这份真性情、痴情而落泪。每每徜徉在公园、山野间，看到纷飞的落花，脑子里就会出现黛玉葬花的场景，上面的这些诗句也会从脑海里跳跃而出。

我想大多数读者和我一样，应该是从《葬花吟》喜欢上黛玉，一首《葬花吟》突显黛玉眼里揉不得沙子，心里放不下尘埃的性格，写出了她不屈于封建礼教的真性情。

非常敬佩曹公的文采，在他的笔下宝玉的悲悯、黛玉的纯真、宝钗的圆滑、凤姐的锋芒毕露，人物的个性非常鲜明，各有特色。纵观红楼一书，处处可见神来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