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合之众（二十四）

还是凌晨五点多我便早早起床，在阳台上来回走动，从梦境中坠落醒来那一刻起，我再也无法安稳入睡。脑海里充满着各种混沌杂念，本想洗把脸使得那些烦躁跟着水流冲掉，弄巧成拙的是，精神彻底清醒只得下楼转悠。

这个时间点除了棋牌室热闹非凡外，还有人在街边的到店外划拳喝酒。路上虽然还很冷清，但是买菜送货的车辆已有不少。我在路边慢慢走着，一道耀眼的强光迎面而来，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几辆改装摩托轰鸣飞过，然后“砰”的一声撞上护栏上，随即燃烧起极高的火焰。当然飞驰而过是真的，撞上护栏则是我想象的。不过爆炸响声的引擎还是把前方正捡垃圾吃的棉衣大哥吓得人仰马翻。倘若这场景晚点出现几个小时，定能给那些在上班路上愁眉苦脸的行人带来巨大的乐趣。由于正巧经过我下意识问一声：“你没事吧！”他突然坐起来愣住捂住手中的食物残渣，随后又面目狰狞怒气冲冲的看着我发出沙哑的叫嚣，我并没有在多说什么然后转身离去，从面目表情影射出的气质却感受到他内心深处藏匿的胆怯。

我向往常一样漫无目的的闲逛，与以往不同的是太阳还未在地平线之前，印象中离开学校之后就再也没像晨读早起过，还是年轻的美好时光总是令人忍不住回忆。人类总是这副德行，憧憬未来怀念过去却极度厌烦颓废现在。

晃悠到临近七点趁天还未大亮，我便整装待发向公司大步迈进。为了在公车颠簸途中难受呕吐连早饭都省了，满脑子在回响起老板曾说过待遇伙食市内一流，全公司职工包括他也和职工一起吃饭，起初我竟然弱智的坚信不疑。但冷静下来后觉得肥腻老板吹嘘能力也会是全市一流，事实证明我的观点是对的，这让我付出如整个世界失重塌陷般的失望，刹那间对昨夜噩梦的寓意恍然大悟。

事情过程堪称惊心动魄精神焕散，下车之后快步到达公司楼下时瞬间傻呆。四周围着散发寒凉刺眼的警戒线，装备齐全的特警部队团团包围，眨眼一看以为里面进去了恐怖分子或者发生着恶劣的绑架案，我吓得顾不上签到开会连忙闪躲在一旁详细观察。

在我旁边还有位贼眉鼠眼略显猥琐的男子，伸张他那去长颈鹿般的脖子左右观看。余光看到我咧嘴呲牙，被他的模样逗乐的我也挥手示意。

“这出什么大事了？”我小声问道。

“犯罪团伙老窝被端了呗！”长颈鹿道。

“这么清楚，你是便衣警察吗？”

“叼～我是附近卖菜的，老表在局子工作，我跟过来看着热闹。”

“喔～那菜铺不是没人看管了吗？”

“有人的有人的，我只负责游手好闲进货收帐就行了。”

“这里面是制 毒的还是？”

“这些个文盲哪有这个技术，一帮搞传销的而已。公安局早打探清楚了，今早正好一网打尽。”他说完我内心一下子核弹爆炸，掐着胳膊告诉自己并不是在梦中发生。

长颈鹿看我眼神呆滞神情恍惚发问：“你不会是里面的人吧？”

我突然被吓了一跳忙否定说：“不是的不是的，我公车坐过站了正好回家路过这里。”

“一会儿就有好戏看了。”长颈鹿笑道。

几秒之后，一行年轻人双手抱头从楼道走出，他们看起来年纪不大一脸惊慌。“经理”在后面唯唯诺诺的跟着，最后则是肥腻“老板”歪歪扭扭左右摇摆迈着艰难的步伐蠕动。因走得太慢被警察连踹了好几脚，最后只见他满头大汗的茫然泪水游走在那丘陵似的高低不平的脸部脂肪上，快被塞进警车那一刻突然坐在地上，汇集低洼处的眼泪如江湖决堤一样洒在这个“辛苦奋斗”的地方。

虽然我幸运没有像他们同样的下场，但是心脏还是一直砰砰跳动个不停。长颈鹿在一旁张大眼睛嘴里还不停发出这都是什么玩意货色之类的评价，我准备拖着伤痕累累虚弱不堪的身体回去。

“这就走了吗？多精彩的画面啊！”长颈鹿说道。

“我还有事情，先回去了，你慢慢看。”我便原路返回，可能起的太早瞌睡趁虚而入，尽管心情一落千丈，但生活还是要继续过、觉还是要继续睡。半路上长颈鹿追上来，问我住在哪边也许能捎上我。

但谢绝了他的好意，因为在此时此刻的失落我只想在漫长的颠簸途中独自消化，旁人嬉皮笑脸的存在无意是增加更多烦躁，本应该晴空万里的天气却是应景的灰蒙阴沉。长颈鹿盛情难却最终我还是坐上了他破旧的进货皮卡，因为市区大检查附近摩的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我想了想再怎么失落也得尽快回家，所以便乘坐直达市内公交总站。

“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喔，和女朋友吵架了？”

我点了点头，长颈鹿便识相的收住他那搞怪豪放的面部肌肉。

“今天谢谢你啊！要不是碰到你我就……我就得步行很远距离喽。”中间我停顿一下，还是不想透露真实心情太多。

“没什么的啦！我整天也是无聊死了，想离开家里的店铺在外闯荡又没那个胆子，在网吧打个游戏，又被人家说菜鸟玩家拖着后腿。我他妈整天连个正经说话的人都没几个，你说怎么弄这事？”我被他的话一下子逗乐，忙给他出谋划策一些想法但被他笑着说改天尝试尝试。

也许长颈鹿在别人眼中看来，是个相貌丑陋动作滑稽不受周围待见的家伙，甚至初和他聊天谈话觉得此人不太正经，但只要耐心听他讲两句便会内心不由感慨长颈鹿才是最正经的人。下车时我为了表达感谢掏出钱递给他，竟说不要。

“你是不是嫌少？”

“我一个开店的缺这点钱？”

“烟抽不？”

“不抽，那玩意电视上说了，有害健康。”

老实讲虽上述夸过他两句话，但我还是搞不懂他。不过看来全是遇到好人了，下车时被长颈鹿叫住（此刻我内心忐忑，暗想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