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那种非常恋家的人,在外时间一久,饮食、睡眠都会不习惯,甚至连洗手间也开始怀念。哪怕它痕迹斑斑,水管爆裂,四处漏水不停。
所以每次长途旅行到尾声,都是在强撑。等旅行结束,回到自己的城市,便彻底崩溃。
在路上的样子那么丑,我们为什么还要旅行长时间野惯了的身体与心都像行走在云端,发作起来六亲不认如同行尸走肉。不愿意工作,不愿意与人接触,不愿意整理行李,巴不得一辈子躺在床上。
昨夜同一个朋友聊天。他问,你在国外那么长时间每天都干什么?我说走路啊,每天都走很多路。他直接一句:麻痹,成都没路吗?非要跑出国走路,外国的路宽些吗?
我直接笑喷,笑完也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在熟悉的地方,按部就班地呆着?
在路上的样子那么丑,我们为什么还要旅行其实,长途旅行,引发的不单单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到正常轨道的问题。在路上的样子也是丑陋不堪。
三十多度高温下的长时间暴晒,皮肤变黑,泛红,每天汗流浃背,衣服湿了又干,干了继续湿。零下二十多度的巨冷无比,裹成熊一般的粽子样,依旧浑身打颤彻夜难眠。贫穷恶劣环境下的种种气味,陌生的床,混合的味道,连做梦都带着难闻的气息。
还有奇葩的出行方式以及陌生环境下造成的安全问题,全车挤满操着不同口音的人,感觉像是一车大毒枭,个个自带金三角气质。再碰上幽暗小巷被人尾随,或者黑不隆冬哗啦围上来一群拉客者,脑中瞬间可以上演百集恐怖大片……
在路上的样子那么丑,我们为什么还要旅行这样的情况下,要想美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的旅行,说来,是个挺好笑的开端。大学的某年夏天,家人莫名其妙说有个煤老板的公子要同我相亲,就等着假期回家后见面。
那时候,感觉相亲结婚这事遥远的就像外星球。一根筋上来,就又急又怕的买了张车票,逃到了南方。毫无音讯地待了十多天。
再回家,此事自然搁浅。之后的很多年再无缘于高富帅(此处,捶胸顿足,十万点后悔),却从此踏上了长途旅行的漫漫路,再不回头。
自那之后,我始终保持着每年2—3次的长途旅行。绿皮火车,长途巴士,小面包,摩托,偶尔飞几次廉航,永远是单手可以拎起的小包,说走就走,简直酷毙。目的地也永远是人迹稀少,鲜见团队的小众地方,类似于精神升华似的苦旅。
当然,精神升华的效果并不明显,却经历了自己的各种丑态。
零下二十度的小村子,漫天飘雪,只有我与一群大肥猪目目相对。男主人忍不住跑出来说,姑娘你快点回家吧。
最西端与世隔绝的修行地,我看人变成了人看我。自己挑水做饭,半个月洗不了一次头,还差点被拉去剪短头发出家。回到城市,打结成一堆乱麻的头发自己无法搞定,只得跑去洗头店(估计,小哥耐着性子一根根解开时,心里不知道骂了十万遍为神马)。
连续一周搭乘摩托车去爬山,车子坏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外,硬生生推着摸黑赶近十里路。下坡道上,与一队大卡车相逢时直接滚去距离悬崖几米的地方。到达目的地,不止车子七零八散,我也发誓这辈子再不坐摩托车(可惜善变的女人,总是口是心非,再往后该坐还是要坐)。
最南端的少数民族聚集地,夜深人静一个人走回旅馆时,被人一路尾随,最后以我的一个耳光,男人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的一句:“信不信我杀了你”结束(说起来,自己都不信。生平的第一次次施暴都给予了陌生人)。
其实,这些不单单呈现在我的旅行中。在路上遇到的每一个长途旅行的人,都有过此番遭遇。彼此交换起信息来,几乎个个咬牙切齿,奇葩遭遇装得下一火车。
从自己熟悉的地方,单枪匹马杀到别人熟悉的地方。再美的风景,看多了也觉无感。被中华美食宠坏了的本土胃,在陌生的国土上,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挨饿。至于同当地人的深层次交流,更是想都别想,彼此语言不通,除了大眼瞪小眼,连手带脚瞎比划外,再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在路上的样子那么丑,你,为什么不能在家好好呆着?
其实想想,那么多次的旅行,最终都变得记忆模糊。留存下来的只剩下一些片段,或者人。有时,带着极强的背景色彩,无声地告诉你地域。有时,又什么都没有,让你压根无从追忆。
在路上的样子那么丑,我们为什么还要旅行金边的王宫,人满为患,到处都是亚洲面孔的旅行团。沿着大门外的长街,慢慢走过去。几分钟之后,就再无游客。一栋废弃的老房子突然出现。阳光斜着,一半打在地面,一半照在屋角。宏大又颓败的建筑,微微发着明晃晃的光,有几只猫在慢慢踱步。我顶着满头汗水,狂躁不安的心,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那是奇妙的一个午后,四下里,没有人。只有我与那栋老房子,静静相对。好像,我就是那个女主人,而它真的属于我。
在路上的样子那么丑,我们为什么还要旅行庞大的吴哥建筑群,大多数游客都集中在里面拍照。试图用红的裙子,绿的衫,宽大的橙色披肩,留下最美的一瞬。我与wenna 穿过长长的走廊,从侧门走出。顺着细细传来的音乐一路走过去。试图寻到演奏音乐的人。走着走着,游客不见了,出现了一排本地人居住的小屋,简易的摊位,兜售简单的饮料,水果。并没有遇到演奏者,所谓的音乐不过是旁边寺庙的屋檐下悬挂的音响。但是,有两个修行的老人,拎着一袋水果慢慢走来。没有交谈,只有笑,以及她们递上的不知名的水果。黝黑的手,微酸的果子,却透着惊人的味道。有不穿衣服的小孩子,见状也过来将手伸进袋子里。
在路上的样子那么丑,我们为什么还要旅行早起的某日清晨,坐在客栈门外的长椅上休息。一个身穿白衣红裤的女人,怀抱一捧硕大的花朵,穿过宽大的庭院,茂盛的树木走向客房。刚刚下过雨的地面微湿,那捧粉色的花束依旧挂满露珠。无论多么疲累,夏季的天多么炎热,我知道我终将记得这个带着湿润的清晨。
在路上的样子那么丑,我们为什么还要旅行午后,逗留在僧侣与居民混为一体的寺庙里。一排又一排高低不齐的小屋背后,是用劣质的铁皮搭建起来的露天小屋。突然看到裸着上身的少年正在洗澡。一瓢又一瓢的清水,劈头盖脸浇下去,看不见他的脸,唯有水声。一墙之隔,是喧嚣至极的大街,车流如注。旁边,橙色的僧衣湿漉漉地挂在树杆上,还有一个又一个的墓地。那一刻的人间烟火,比任何宏伟的建筑与绝美的风景都更具生命力。
在路上的样子那么丑,我们为什么还要旅行其实,无论热衷于哪种旅行方式都无对错可言,旅行,也并无任何真理。
旅行,就是你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在很短的时间里竭尽全力去体验陌生的城市,人群,以及他们的生活方式。它所带来的,不过是你在当时当刻,所领略到的,仅仅只属于你的体验。
那种独特,与当下性,也许最终只会剩下某个片刻,或者人,停留在你的记忆里。但,就是这些珍贵的片刻,短暂的体验,慢慢会成为你在之后漫长平凡岁月里的精神支柱。也让你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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