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宾馆出来后，他说，房费AA制

从宾馆出来后，他说，房费AA制

-1-

“甜心，今天的开房费1000元，不介意的话，给我微信转500元来。”

我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很久，再三确定发信人是邓东后，我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更增添了诡异阴森的味道。

是的，诡异阴森。

因为，我的老公，几个月前，就是从我现在伫立的这一方13楼的窗台一跃而下。

那时，我们新买的房子正在装修，还没有防盗窗。老公整日沉浸在即将入住新房的喜悦中，每天挤出上下班的间隙马不停蹄地忙碌。

“蓉蓉，你看，那儿打通来做间书房，怎么样？”

“蓉蓉，地板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蓉蓉……”

“随你啦。”

他喜滋滋地征询我各种意见，我懒洋洋地敷衍，我的心，不在房子上，不在他身上，可惜这个傻子，没有看出来。

所以，当我断然提出离婚时，他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他开始了各种哀求，纠缠。娘们通用的各种一哭二闹三上吊，他统统用个遍。

那天，我再次找到他，让他签字。我答应，把这套我一个人出钱新买的房子，过户到他的名下，只求速战速决。

这个窝囊的男人，除了围着锅边团团转，做得一手好菜以外，就是在公司十年如一日的当个小职员，以他的能力，再攒十年的钱，他也买不起这套房子。人生有舍才有得，为了邓东，我愿意舍！

那时，他正躬身用力地擦拭那些地板上的污点。听明我的来意，他吃力地站起来，浑身哆嗦，然后，他慢慢退到窗台边。手一撑，他坐在了窗台上。

“蓉蓉，别离开我！

他目光散乱惶急地看着我，像落水的人企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我厌恶地掉头就走。

不就离个婚吗？这男人，怂到家了！

“刘蓉蓉，你会遭报应的！”我听见他绝望而低沉的咬牙切齿的诅咒。

一回头，窗台上没人了！

赶到窗前，他像一只折翼的鸟，笔直地坠下。

我没有想到，他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来报复我。

是的，我确实遭报应了。

那个叫邓东的男人，就在刚才，用那则短信，用一种接近黑色幽默的方式，替老公惩罚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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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行话，邓东是我的奸夫，但我拒绝这样的称呼。

我曾无比坚定地认为，我们，是真爱。

我认识他时，他30出头，是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一表人才，走路带风，妙语连珠。

邓东与我工作的那家房地产公司老板有生意往来，隔三差五来我们公司，所以我们认识了，但仅限于点头交。

当时，我应聘到那家公司，实属无奈。

老公无能，结婚三年，我们依然蜗居在出租房里，而我父亲，查出胃癌中期，家里无多少积蓄。我原来在一家超市当导购员，工作不累，但工资微薄。听说当房地产销售人员收入不错，我去应聘了。因为有待人接物的经验和姣好的面容，我被录取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没有哪一样钱是好赚的。

那天，一个我游说了很久，已经准备签约的男客户突然说要延迟签约，然后神色暧昧地约我出去吃饭，说吃了饭再考虑签字的事。隔着签字桌，我能都感受到他毫不掩饰的欲望。

我不想去，但要是这单生意谈崩了，我就连续三个月没有业绩了，按公司规定，会被解聘的，父亲还等着我拿钱医病呢。

踌躇间，男客户在桌子下用腿摩挲着我的腿，我的脸一下涨得通红。

“刘蓉蓉，我正找你呢。你不是约了我签单的吗？快点，我忙着呢！”

邓东从天而降，亲昵地拍拍我的肩，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男客户看看器宇轩昂，一身名牌的邓东，悻悻离去。

但当我知道邓东并不是真要买房子时，又陷入恐慌。

“我买什么房？我不过是来找你们老板有点事。一看那男的就不是好东西，所以就帮你打发了！”他说得轻描淡写。

我却急得要哭。

“别急，我会给你找客户的，相信我。”他说得很认真。

“真是太感谢你了！”我差点掉下泪来。

“拿什么谢？”他含笑着看着我。

我一下大囧。

“呵呵，瞧你急得！开玩笑的。帮你，无条件！”

他爽朗地笑起来，他脸上的阳光明媚和自信大气，让我心里某个地方微微颤了一下。

这样的心动，久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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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公，只会让我心烦。

我一度怀疑他生错了性别。

在官场如鱼得水，在商场叱咤风云，最不济，也该在公司独当一面，这才叫男人。只围着锅边团团转的男人，也配叫男人？

比如，我想买房，首付都凑不够，他只会唉声叹气，然后做两个菜，把肉的都往我碗里夹，自己只吃便宜的蔬菜。

我问他为什么不吃肉，他说要省点用，慢慢凑首付。

靠省吃俭用来买房，要等到哪猴年马月？我是多么的希望他能另外找个工资高的工作。

“可是……可是……你知道，我的能力……”他嗫嚅着解释。

无用的东西！我气得把饭碗一戳，转身就走。

再比如，我的父亲得了癌症，我到处凑钱，心力交瘁，他却只会垂着头说：“老婆，不好意思，我真……借不到……”我只能抹一把眼泪，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出门借钱。

现在好了，终于不用借钱了。

邓东给我介绍了几个大客户，我不仅在公司顺利站住脚跟，还获得了一大笔酬劳。我用这些钱，给父亲动了手术，还按揭了一套住房。

“老婆，你太能干了！这得花多少钱！要是我，一辈子也挣不到的。”老公拿到新房的钥匙，抱着我转圈圈，我看着他兴奋激动的脸，心里忍不住地鄙夷。

老公没有注意到我的不快，他兴奋地做了一桌好菜来庆祝，又兴奋地计划着怎样装修。

我心不在焉地听他念叨，躲开了他伸过来的唇。

我想起了邓东帮我解围时在我肩上的那一拍，温热似乎还停留在肩上，经久不散，我的身子没来由地一热。

-4-

邓东从来没有跟我暧昧过。尽管，自从我业绩噔噔地上窜，那些嫉妒心极强的同事曾含沙射影地说我是傍款得来，但是，天地良心，我和他，干干净净，除了他给我介绍客户，私下里，我们并无联系。

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常常不由自主想起他。

想着想着，心里就微微泛起涟漪。

我喜欢看他走路的样子，喜欢看他微笑的样子，喜欢看他吸烟的样子。

就算我明明知道，他早有妻子，但依旧不可遏制地想他。

我想方设法制造和他的偶遇。

机会终于来了。

他参加我们公司的联谊会，喝醉了。我自告奋勇喊车送他回去。

我让出租车开到了一家宾馆。

“蓉蓉……你……”

醒来的他气急败坏，慌着给家里打电话解释。

我默默地穿衣服，默默地流泪。

他叹口气，过来搂住我。

“蓉蓉，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只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他的话给了我莫大的安慰。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我急切地说。

“可是，你知道，我是有老婆的人。”

“我绝对不会干扰你的家庭，只需要你是爱我的，就够了。”

“你这小傻瓜！”他紧紧搂住我。

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感受着我念想了千万遍的气息，心满意足。

-5-

我做了邓东的情人，心甘情愿，欢天喜地。

我在外用自己的钱租了一套房子。邓东原本坚持要他来租房的，但我不肯用他一分一毫。

我觉得，他有钱是他的事，我爱的是他这个人。如果，我们的爱情粘上了铜臭，和那些为了钱做小三的有何区别？所以，平时，即便他送我礼物，我也会想方设法回赠价值相当的东西。幸好，我的销售业绩蒸蒸日上，我支撑得起这样的生活。

我不是能够一心二用的人。当我把热情在邓东身上耗尽时，哪来什么激情去应对老公。

我决定离婚，老公坚决不同意。当然，这由不得他。自从我知道这个男人根本无法指望的时候，他在我心中就没有地位了。

邓东居然也不同意我离婚。

“你们女人，没事瞎折腾什么！”他怒气冲冲地说。

“还不是为了一心一意爱你吗？”我委屈得眼圈红红的。

“傻瓜，爱我也不用离婚啊。反正你那怂货老公早就知道，不也没碍着你什么吗？”

他一再劝我不要离婚，可是我觉得这样的婚姻拿来何用，倒不如自由身，好爱自己想爱的人。

我没想到，我离婚，把老公逼上了绝路。因为知情人不多，所以我说老公是擦拭窗框时不小心掉下去的，警察也没有查出什么来，我给了老公父母一笔钱养老，这事，便不了了之。

邓东却不肯现身了。我知道，他怕了。死了人的事，万一查出来我们之间不清不白，他怕自己脱不了干系，毁了前程。

我孤零零地守候在出租房里，望穿秋水地等着他现身。他一直踪影全无。我不敢去找他，在这样的风口浪尖。

他终于肯联系我了。

我们在一家宾馆了见了面。

他如饥似渴地索取着我，然后，洗澡。

他的手机搁在床头柜上，我随意翻了翻。

电话响起，他匆匆离去。

不久，我就收到了那则短信。

“甜心，今天的开房费1000元，不介意的话，给我微信转500元来。”

我笑了很久，笑得眼泪长流。

然后，我回了两个字：好的。

是的，好的，不然又怎样？

刚才我在他的手机里不经意间看到了他和一个朋友的聊天对话记录。

“邓哥，那个女人，你花了多少钱？”

“没花钱，不过是顺带给她介绍了几笔生意。反正那几个朋友要买房，她是新手，急于业绩，折扣还多些，大家都有利可图。那几个朋友还给我了一些感谢费。你看，我不费吹灰之力，财色两得。小子，你就学着点吧！”

“你说他男人就是被她逼死的，你就不怕她男人报复你？”

“就是怕啊，所以今天不在那出租屋了，那地儿，他那死鬼老公知道，换在宾馆。”

“邓哥，你做事得小心点，你那有权有势的老丈人要知道了，保准把你扫地出门，你有今天，不是全靠人家吗？”

“做了这一次，我就不再找她了，这不是太饥渴了吗，谁叫你嫂子怀孕了呢。对了，你小子口风紧点，要是敢让你嫂子知道，我饶不了你。别忘了，我这里也有你一堆的破事证据。”

……

我把那些对话一一在脑海里闪现，反反复复，等到心终于不再生生地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没有开灯，外面的灯光闪闪烁烁地透进来，屋里，便影影幢幢起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窗台上飘飘悠悠。

“蓉蓉，来，到这儿来……”声音温柔如梦。

我不由自主地朝窗台挪过去……

-6-

“嘭”我听到了头撞在了防盗窗坚硬的钢条上的声音。

我在疼痛中睁开了眼睛。

“蓉蓉，你怎么啦？”

是老公焦急关切的脸。

这么说，老公没有死，我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早喊你给老板请个假休息一阵，你偏不听，累坏了吧！”老公把我扶到床上，把一碗喷香的鸡汤端到我面前，一勺一勺的吹温了喂我。

手机响起，是邓东的短信，他约我见面。

老公静静地看了我一眼。

“我再去给你做几个你喜欢的菜，你好好补一补。”他转身进了厨房。

现在，有了老公鸡汤的滋养，我头脑很清醒。

我清楚地记起，我和邓东，真实中的情况是，联谊会那一晚的肌肤之亲后，他就一直躲着我。我又气又恼又羞愧，加上工作又繁重，我病倒了。后来的那一切，不过是我在生病时的幻觉而已。

“不了，我今天在家陪老公，他给我做了鸡汤，还有好多好吃的。”

我把短信发出去。

我想了想，我又发了一条“谢谢你一直的关照。”

“好的。”那边的回信很干脆简洁。

我怅然若失，也如释重负。想到幻觉中我回复的那一句“好的”，我又不禁哑然失笑。

“蓉蓉，来，我喂你吃饭！”老公手脚麻利地把小茶几端到了我的床前。

“老公，你真好！”我在他脸上戳了一下。

老公呆了半晌，紧紧搂住了我，他的吻在我脸上雨点一样落下来。

“蓉蓉，我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

他贴在我的耳朵边神神秘秘地说。

“什么事？”

“你答应今晚犒劳我，我就说。老婆，你都多久没让我碰你了！”他色迷迷地看着我。

“先说！”我一本正经。

“我换工作单位了，工资比现在高了一倍！”他满脸的兴奋，但随即又黯然了下来。“老婆，我的工资还是没有你高。”

“怎么想起换单位了？”我觉得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老婆，你那样辛苦，我很心痛。要是我能多挣点钱，你就可以不那样拼命了。”

“你能行？”

“慢慢学吧，你不是都行吗？咱好歹是个男人。”他说得很认真。

一股热流随着鸡汤，把我的五脏六腑温暖得如同阳春三月。

“老婆，你看，月亮挂在树梢上，像不像那年咱们谈恋爱时的样子？”

我抬起头，新月如钩，明净莹润。

我已经多少年没有看到月亮了。城市的霓虹灯太耀眼，晃花了多少人的眼。

感谢那个噩梦，让我，还有机会去领略这种纯净清澈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