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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我至爱的亲人,是从那个破旧不堪的年代走过来的。
姥爷出身贫困,姥爷是贫农世家的孩子。
姥爷是个罗锅,以至在我的印象中,年少时的姥爷是遭受过大的磨难的,一到夏天,看到姥爷那虬筋暴露的腿,我就忍不住唏嘘不已,现在想来,那是贫苦生活留下的印记啊,不由得阵阵心痛……
姥爷少年时被日本兵抓去做过苦力,每天挑水烧柴挨打受骂受过不少苦,但是姥爷聪明,抓住机会从日本兵那里跑了出来。姥姥回忆说,姥爷那时候也很害怕,一是受够了日本人,二是想家,所以勇敢的做了决定冒着被抓被打的危险脱离了日寇的魔爪。听姥姥讲这些,我脑海中就浮现出很多电影的细节,或模糊,或清晰,和平年代想找到那个战乱年代的影子,就想起姥爷来。
姥爷后来做生意,卖过布匹,挣了不少的钱,但是姥爷穷苦惯了,不舍得花那些钱,以致于后来改革货币,大捆大捆的钱都成了废纸…这些都让姥姥一直念叨着…说姥爷没有那富贵命…
姥爷还卖过铁器,那种种地干农活用的家伙儿,怪沉的,是小本生意,只为得那一二分的薄利。
姥爷在胡同口摆地摊却从不吆喝,他不爱说话,但生意却比旁家的好。幼时的我的零用钱都是从姥爷那里得来的,姥爷疼我,给我折纸牌,给我买烧饼,却不准我胡乱跑着玩,姥爷是怕体弱的我走远了被人欺负,姥爷很护我。
姥爷爱看电视,不做生意的时候,瞅着电视看的津津有味,姥姥却看不懂,每每打岔问一些不着边的话的时候,姥爷就很烦,姥爷看的是专注的,是一种类似敬业品质的全神贯注。姥爷一辈子都不糊涂。
姥爷在家能做酒,我们那里叫这种手工纯粮酿造的酒叫“明流子”,姥爷做的“明流子”醇香浓厚,好喝不易醉,一到过节,我们胡同里的邻居都爱到姥爷这里灌酒,姥爷总是把酒勺舀的满满的,把酒壶灌的满满的。
姥爷能做酒爱喝酒,但不是那种贪酒的人,只在饭后喝那么足足的一口,美美的,像在品,那是姥爷在享受生活,但我知道,也是姥爷的节约。姥爷吃饭从来都是吃的干干净净,姥爷吃过的饭碗,几乎都不用刷,碗里干干净净的。
姥爷虽然节省,但是在我考入高中的时候,却从他不多的积蓄里拿出了两千块钱,我知道,这些都是他一毛两毛积攒的,姥爷的做法让我的热泪往肚里流….
我高三毕业那年,姥爷病重,是脑血管出了毛病,听母亲说,是姥爷得了病不愿意花钱去治,全家人都说不动他,就这样用一些药丸撑着,不怎么起作用,直到起不了床才住了院。
住院期间姥爷眼睛看不清,耳朵失聪了,话说不大利索,身体也有一半不能动,但我知道,姥爷的头脑是清晰的,病痛也是清晰的,所以我很埋怨上苍,为什么让姥爷有痛苦也说不出来发泄不出来,姥爷一辈子是个极好的人啊,上苍你不应该这样惩罚他……
那个暑假,我整天整夜都在姥爷的病床前守护,换点滴,换夜壶,握着姥爷的手看着姥爷的皱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生怕哪天失去了这个至亲至爱的人……
永远记得,大一夏天的那天听到的那个噩耗,妈妈打电话对我说“告诉一件事情,你可要撑住”,我听后就傻了,跳下上铺的床,马上就往车站跑,室友拉住我,“你还没穿衣服呢”,“哦”,抓了一件汗衫套上就坐上了车,到了那边的车站正是凌晨,难受的我蜷缩在候车室里,凌晨,坐上第一班车到了姥爷家,看到姥爷的遗像眼泪刷就下来了,一个劲儿的磕头说不出话来……姥爷啊,您怎么撇下您疼爱的外孙就这样走了啊……还没享上外孙的福呢您就这样走了……
送姥爷上了路,上好了坟,路上下的是倾盆大雨,姥爷的遗像在我怀里紧紧搂着,从车上下来浑身精湿,遗像放下,却是干的,相夹撑子裂了,想必是因为搂的太紧了。
次日,高烧39度,从没打过吊瓶的我被护士扎了一针。
姥爷已入土,我忘不了他秃顶的头上戴的蓝色的帽子,忘不了他给我折的纸牌,忘不了他给我买的胡辣汤和花生米,忘不了他拉的车子,忘不了他的少言和实在,忘不了他的音容,他的笑貌,他的蹒跚的脚步……
姥姥是痛心的,虽然在一起的时候跟姥爷少不了的拌嘴,一旦姥爷离去了,姥姥心里有说不出的空落……
姥姥那阵子常在屋里念叨,常说梦到姥爷了,说姥爷如果病好,肯定不会跟他拌嘴了云云。母亲、大姨和小姨经常安慰她“您还有我们呢”,姥姥不孤独但从此开始害怕孤独了。
姥爷被很多人想念着,姥爷也不会是孤独的。
正月初三,在姥爷的坟前烧纸,嘴里念叨:姥爷,外孙想您了,您在天堂一定要过的好好的…
姥爷对人很好,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评价说他忠厚善良实在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
想起已故的姥爷,撰此文,以深痛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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