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床男女》6、村民的骚动
六、村民的骚动
在船台上勘察了许久，萧一帆才记录完数据回到办公室。由于昨晚几乎一夜没有睡觉，这时候他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的正香，萧一帆突然被外面的喧哗声惊醒，他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快步走到走廊上。路过吴天琪办公室的时候，看见她躲在玻璃窗后面，鬼头鬼脑的往外张望，不禁有些厌恶。
萧一帆就着声音往下看，只见办公楼前面、后面，不知道为何围满了扛着锄头、钯子的农民，一个个神情激愤。有几个喊得声嘶力竭，还带着哭腔。
萧一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下面闹事的人，有眼尖的看见了他，便更大声地乱喊乱叫，他们说的都是本地土话，萧一帆一句也听不懂。
正奇怪他们怎么只是在下面嚷，却没有冲上来，就听见秦美美大声叫喊：“萧总，快给派出所打电话。”
萧一帆一个激灵，赶紧拿起手机报警，可是秦美美的话使得群情更愤怒了，他们一齐使劲涌了上来。
这时候，萧一帆才明白，刚才是秦美美和厂里的几个本地管理人员，拦在楼梯口，不让他们上来。
现在场面失控了，秦美美被他们推来搡去，乌黑的长发散了开来，披散着，看起来特别可怜楚楚。
萧一帆知道这种时候，他不能躲在女人的背后，于是他冲上去，一把挡在秦美美身前。那个似乎是领头人物的男人大声叫嚣道：“敢拆我家祖坟！我杀了你！”
这句话他是用生硬的普通话说的，萧一帆听懂了。
“拆祖坟？”萧一帆立即明白了，他们被激怒的原因。
于是，萧一帆张开双臂大声叫喊：“我知道有些事情是我们做得不对，请大家不要激动，让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砰”一只巨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他的鼻梁上，鲜血直流。
“不要激动？如果掘的是你们家的祖坟，你激不激动。我们同意你们在这边造船，但你们也不能做这些，让我们断子绝孙的事情！”
“停工！停工！否则拆了你们的厂房！”喊叫声此起彼伏。
秦美美见萧一帆受了伤，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子，猛地冲上去，用想杀人的目光，凶狠地盯着那个揍了萧一帆一拳的男人。
“打人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你如果不怕坐牢，就把我杀了，从我的尸体上跳过去。”
平常那么温柔的一个女人，现在每一个字都恶狠狠地往外蹦，面目还有几分狰狞。
秦家原先就是张家村本地的，只是秦家很早就离开月亮岛，后来搬到宁德市区。而且秦大宝本身就是这里的一方霸王，现在虽然逃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但是瘦死的骆驼还是要比马肥。
他们秦家在月亮岛的地位是谁也不敢忽略的，谁敢得罪这个秦美美，保不准哪一天秦大宝回来，端一刀就把他给剐了。
领头的人“腾、腾、腾”退出三步，凶狠地一挥手。
“退到楼下去！堵着他们！围起来！”
一声令下，人群齐刷刷地往后退。
秦美美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小心地帮萧一帆止血，看着那泉涌而出的鲜血，她的双肩无法抑制的颤抖。
这时候，吴天琪从办公室中跑了出来，夸张地尖声：“哇，好多血，好可怕呀，这里的人怎么这么野蛮！”
吴天琪拿着一张撕了包装的湿巾纸，也跑过来帮萧一帆擦拭，一边嗲嗲地说：“湿巾纸好，可以消毒，纸巾擦不干净的。”
在她俩手忙脚乱的努力下，萧一帆的鼻血被止住了。
远远的，警车喧嚣着，一辆接一辆地开进厂区，三辆警车一列排开，从车上跳下十几个民警，挥舞着警棒。
警车上自动喇叭的声音轮回播放：“禁止非法聚会，遵守国家法律、法规……”
那些农民盯着神情镇定的警察，气势一点没有减少，萧一帆心想：怎么只来了十几个民警，能圧得下去吗？
随着警车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辆比亚迪的轿车，一个身材矮壮的中年男人从黑色的比亚迪里跳下来，手里拿着一只笨重的喇叭，用本地话大声地喊叫。奇怪的是，他似乎比那些警察更管用，农民们脸色渐渐松弛了，接着一个个散开了。
派出所的同志居然也没有为难他们，就让他们这样走了。
秦美美走过去，偷偷用力握了握萧一帆的手，在他耳畔轻声说：“放心，我会搞定！”
紧接着，她又走到那个中年男人身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引着那个中年男人往会议室走。
秦美美一边走一边回头朝萧一帆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上。
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萧一帆不知道整件事是如何开始的，又怎么会这么快结束了，他拖着沉重的步履，无力地走进会议室。
萧一帆进门的时候，秦美美正朝那个男人的怀里塞着什么东西。
看见萧一帆走了进来，村长晃晃悠悠地荡过来，搭着官腔：“你就是这里的总经理？”
“是的，我姓萧，你是张村长？”萧一帆还算聪明，这里是张家村的属地，他想村长肯定是姓张的。
“我叫张三，是这里的村长。”张三说话的时候头扬得好高，似乎他当的不是什么村长，而是总统。
“连村长都这么没文化，取一个名字叫张三，我还叫李四！”但是萧一帆只敢在心里暗暗地骂，表面上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在这一方土地上，强龙斗不过地头蛇，谁敢得罪这位看起来并不面善的土地公公呢？
张三勉强挤出一张笑脸，嘿嘿冷笑：“秦大宝在的时候，曾出面向我们村里购买了靠近山边的那20亩土地，这块地虽然是山地，但是坡度小，可用面积很大。只是这山坡上有两座坟，原来他在的时候，他想自己是这里的土霸王，到时候要用地，那两座坟墓的主人也只能自认倒霉。到时候，稍微意思给些钱，事情就能应付过去，就没有介意。”
听张三这么说，萧一帆就明白了，事情出在厂门口，农民葡萄园东面的那块坡地上。
“我们要在那块坡地上建新的办公楼和仓库，这才开始测量，图纸还没规划好，下面的人刚刚给我汇报了，那里有两座坟墓，我们还没商量好怎么解决，村民们怎么就开始闹了？”
“现在的农民不比以前了，都知道闹肯定比不闹好，而且你们是外资企业，又是外来户，不给你们一个下马威，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情，就没有甜头尝了。为了好处，他们当然得立马团结起来闹了。”
见村长说得实在无理，他们如此聚众闹事好像还很有道理似的，萧一帆刚想开口质问，却见秦美美悄悄地使了一个眼色，笑眯眯地走到张三跟前，用手轻轻推着他，柔声说：“村长，这件事情你准备怎么解决呢？”
“为了给外商投资者，提供良好的服务平台，我这个村长是有责任，更有义务将这件事情摆平的。”他漫不经心地将手伸进怀里，微微停顿了一下。
萧一帆这时候才明白，刚才秦美美给他的一定是一个红包，现在他这么做，肯定是在揣测红包的厚度。
“妈的，真是无耻！”萧一帆狠狠地将骂声烂在肚子里。
张村长露出一个近似无耻的笑脸。
“这样吧，我做和事佬，晚上你和萧总一起来我家，我会带上那两家能做主的人，让你们婶子炒几个菜，在我家里谈，这样事情就容易解决了。”
张三一边说一边自得地抚摸着凸出的、圆滚滚的大肚子。
萧一帆真想在那肥硕的大肚子上狠狠地揍上一拳，以报刚才的一拳之仇。但是只能想想罢了。
萧一帆挤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脸：“好，晚上麻烦您和婶子了，我们一定到。”
“关于赔偿款的事情，你们看能给多少，先跟我通个气，我好与他们商量。”
萧一帆睁大双眼，望着张三。
张三腆了腆肚子，不阴不阳说:“依那两家的意思，要六万元一个。”
“6万？”萧一帆控制不住分贝，一下叫出声。就半山坡上那两处小小的土堆，连个墓碑都没有，就要6万一堆，这明显就是敲诈。
一更送上，麻烦一件接一件，这才刚刚开始，我们的萧大帅哥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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