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之光】|地坛寻踪

作者: 无色生香 | 来源:发表于2020-04-07 11:37 被阅读0次
    制作:韩涵微语

    19年夏,与闺蜜参观北京世园会,最后一天行程,闺蜜把大权交给我。去哪儿呢?故宫?长城?十三陵?

    曾于北京求学,这些地方自己去、陪亲戚同学,去过不止一次,没兴趣。思忖着,脑中突然跳出一个地方——地坛。眼前一亮,对,去地坛!

    当年并不是不知道这地方。中国传统文化,祭天祭地,缺一不可。天坛的祈年殿雄浑庄严,回音壁古朴神奇,享誉中外,且都是我喜欢的,亲戚朋友来必带去。而地坛,可谓三过其门不入,无它,没听说有啥可看的呗。

    而今竟然窜进脑子,一念生中想起,概因前几月读了史铁生的《我与地坛》。

    我常觉得这中间有着宿命的味道:仿佛这古园就是为了等我,而历尽沧桑在那儿等待了四百多年。
    ……
    他等待我出生,然后又等待我活到最狂妄的年龄上忽地残废了双腿……

    站在地坛北门口,望着光鲜的朱红大门,一时竟激动得不知所以。闺蜜提醒,搜出那篇《我与地坛》,找出一段边读边走进园子。

    史铁生,我国著名作家,作品《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和《奶奶的星星》分获1983、1984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老屋小记》获首届鲁迅文学奖。

    1969年,史铁生18岁到延安一带插队,没多久因腰腿痛返回北京治疗。1972年,活到最狂妄的年龄——21岁,双腿瘫痪,不仅余生将永远与轮椅为伴,而且“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去路,几乎什么都找不到了。”

    其后,不到五十的母亲又突然撒手人寰,更如雪上加霜。《我与地坛》不是小说,就是这段最痛苦最迷惘的真实生活与苦苦求索的记录。

    史铁生说,因为这园子,我常感恩于自己的命运。

    他的家离地坛不远,那时的地坛,荒芜冷落得如同一片野地,是他逃避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

    而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地坛已整修一新,我们像是来到了欢乐谷。

    制作:韩涵微语

    笔直的大道,两侧是宽敞的空地。左侧已开辟成养生园,一行行一排排种着整齐的槐树。树很高,枝叶云中交错,在太阳下闪着银光,蝉儿在枝叶间撕心裂肺地叫着,不知是欢喜这高温天,还是生命本真排解暑热的需要?

    我们被这一侧的热闹吸引,深入其间。

    已是上午十点多,大太阳穿透树叶照在地上,斑驳的黄土地上干干净净,那些史铁生笔下的茂密的矮树丛疯长的野草都不见了,一些应该是改建养生园时铲除掉了,还有就是日久天长,被锻炼的人踩没了。

    虽然林子里阴凉些,但36度的高温,几近无风,单是走都出汗,眼前的人们着实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打太极的、摔跤的、练唱的、打牌的、看热闹的……一堆堆,一伙伙,精神饱满,热情洋溢,仿佛越热越勇,越练越坚,堪称夏练三伏的标兵。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东边传来熟悉的电影《上甘岭》插曲,我们沿路走过去。回廊下十几位大妈或站或坐,激情澎湃,声情并茂。

    突然发现离他们几步开外的廊柱旁,站着一对体型稍胖,夫妻模样的人。他俩身着普通的灰白短袖上衣长裤,挨着的胳膊相互搀扶着。我不由得对他们多看两眼,他们面朝外,正看见他们带着墨镜!

    很明显,那墨镜不是为了遮阳,我扫见了柱子边靠着的两根盲杖。看着他们也在用力地跟着唱:“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鼻头一阵酸,心里又难过又敬佩。

    转过身,花坛里金黄的非洲菊开得正盛,哪怕是三伏天的大中午,它们也毫无惧色,依然高昂着头,迎向太阳。

    制作:韩涵微语

    花坛另一边小道上匆匆走来一位妇人。她为什么步履这么急迫?这是要去哪儿?她家里有一个需要她照顾的孩子?眼前闪现那位在园中苦寻儿子的母亲——史铁生的妈妈。

    曾有过好多回,我在这园子里待得太久了,母亲就来找我。她来找我又不想让我发觉,只要见我还好好地在这园子里,她就悄悄转身回去,我看见过几次她的背影。

    每一次想到史妈妈,泪水都会弥漫眼眶。风华正茂的儿子遭此厄运,她知道儿子的痛楚,理解包容儿子的坏脾气,可她哪能放得下心呢!她怕儿子想不开,又怕儿子见她更烦,两边撕扯着,整日里心神不定,坐卧不安,兼着痛苦与惊恐。

    这位饱受煎熬的母亲,生命骤停在49岁。

    史铁生在母亲猝然去逝后,心念中有了母亲。他在园子中,从雾罩的清晨,转到骄阳高悬的白昼,从柏树林,转到颓墙边,直到鸟儿归巢的傍晚,古祭坛上落满黑暗又浮起月光,他才悠悠明白,母亲再也不能来园中寻他了。

    这园子处处都有他的车辙,可有他车辙的地方,也都留下了母亲的脚印。他终于幡然悔悟,有自己这样一个不幸的儿子,母亲注定是活得最苦的,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

    他的小说发表,获了奖,他终于碰撞开一条自己的路,不再让母亲忧心,更足以让母亲自豪,他多想母亲还活着,可是,母亲已经不在了……

    上帝为什么早早地召母亲回去呢?莫非她来到这世上只是为了替儿子担忧,却不该分享他的一点点快乐?他沉郁,他哀怨,他仇恨厌恶上帝,他在当年为他指明生死的园神面前,开始新一轮的追问。

    制作:韩涵微语

    地坛方方正正,我们沿着养生园间的小路往南走,路过东门,走过祭坛,顺着围墙转悠到路的西侧,终于找到了史铁生心中的园神——那些三四百年的老柏树。

    或许因着养生园的无私奉献,这一片老柏树林几无人迹,绿茵覆地,生机盎然。老古柏粗壮苍劲,静默无言却让我心生敬畏。这里有了史铁生迷恋的宁静。

    就是在这里,他迷糊中听见了园神的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他心里有了一点安慰,母亲的苦难与伟大深彻地渗透到心中。

    从一棵数人合抱粗的老柏树,转到另一棵同样粗的老柏树,“要不要去死?为什么活?我干吗要写作?”当年骚扰史铁生的三个问题从脑中飞过。

    园神无语,只有清风吹过树叶沙沙。这位年轻人终于还是想明白了一点:死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的事,既然活着,总要试试做点什么。

    而对于自己的厄运,总要有人充任苦难的角色,总要有谁去体现这世间的幸福、骄傲和快乐。至于是谁,只好听凭偶然,没有道理好讲——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

    日行月走,人世更迭,这些老柏树,见证了这位年轻人由最初的苦闷抑郁、恓惶落寞、软弱迷茫,成长到平静忍耐、坚强坚定,直到坦然自信、乐观豁达。

    制作:韩涵微语

    搬家搬得终于离那座古园远了,不能随便就去,此前就料到会怎样想念它,不想最为思恋的竟是那四面矗立的围墙;年久无人过问,记得那墙头的残瓦间长大过几棵小树。
    但不管何时何地,一闭眼,即刻就到那墙下。寂静的墙和寂静的我之间,野花膨胀着花蕾,不尽的路途在不尽的墙间延展……

    红墙黄琉璃瓦,龙头高昂,曾经无人过问的残桓破壁已恢复帝王的庄严。知了还在拼命地叫着,野花儿无畏地张扬着,墙依然寂静着,而我,在寂静与喧闹中又将踏上不尽的路途。

    史铁生后来又患肾病并发展到尿毒症,靠每周3次透析维持生命,虚弱的轮椅都转不动。他戏称自己职业是生病,业余在写作,不透析的日子仍每天坚持写2、3个小时,他的另一部作品《病隙碎笔》,就是在这种状态下,争分夺秒于重病间隙碎碎续成。他,真正做到了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2010年12月31日,这位在人世间充任苦难角色的作家,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带着无上的荣光飞去天堂,陪伴自己苦难而伟大的母亲。

    他的作品与他本人一样,影响激励着世间无数活着的,充任苦难角色的,以及享受幸福、骄傲和快乐的人,热爱生命,热爱生活。

    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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