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成这个名字,是一个不太知名的存在。
不如其父梁启超有名,没有其妻林徽因广为人知,甚至知名度还比不上其情敌徐志摩,更多的人对他印象也仅仅只是停留在三角恋的基础上。
娱乐至盛的时代,八卦永远是吸引人们眼球的不二法宝,梁虽然赢得了这场胜利,却无非是跑龙套的角色。而有才无德的人,却被一再的膜拜,真是古今如一的讽刺,诚如当年的徐,而今的郭。
真的是挺为梁先生不平的,不过掩饰不住林徽因眼光好,最后一路相伴。
第一次去深入了解这个名字,是当年准备考考古学,复习资料涉及了部分建筑的东西,而去关注此人,当时就被震撼了。
不仅震撼于他所取得的头衔: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授予名誉文学博士学位,创办清华大学建筑系,担任联合国大厦设计顾问团的中国顾问,成为中央研究院院士,更惊诧于那附录其后的一本本论著。
后来,我有在书店看见一本《中国建筑史》,很精致,但却少有人借阅。
知乎上有个话题:梁先生是否算的上是一个优秀的建筑师。回复十分有趣,而鉴于其建筑作品并不多(国徽、人名英雄纪念碑、鉴真文化纪念馆),所以答案呈两极化,但没有人能否认他对中国建筑史所作出的巨大贡献。
梁先生的贴吧是这样介绍的:梁思成先生是中国建筑学的开拓者,系统的调查、整理、研究了中国古代建筑的历史和理论,并一身致力于保护古建筑。
相较于这个介绍,我觉得另一个评价似乎更为妥当:梁先生是否是一个优秀建筑师,我不置可否,但作为建筑教育家和建筑史学家这两种称呼,我觉得是很公正的。他更杰出的在于,将建筑保护这个领域的问题社会化了,从而引发了广泛的社会效应,而这恰恰是建筑设计师无法比拟的,也是意义更为广大的。
而他也是《南渡北归》中,为数不多的以建筑这个偏门,跻身于大师行列的人。
其实看看梁家的,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其父梁启超除了思想家、政治家这两个响当当的称呼外,最为出名的是史学家的称谓。而本应该传承其父的梁思成,却是以一个建筑学家的身份闻名。而本应该继承他建筑学成就的梁从诫,却最终成为了一个环保先锋人士。
而更让人敬佩的是身体力行的坚持,和几十年如一日的热爱。
从30岁开始,他带着林徽因和他的助手们,深入实地勘测,对建筑物从整体到局部进行详细地绘图测量;对各种构件与装饰,从里到外,从正面到侧面都细致地加以摄影记录;对所有碑文、史料都一一抄录无误。
他和他的团队,他和他的伙伴,足迹遍布15个省,200多个县。第一次将繁杂的中国古建筑构造和形制作了科学的整理和分析,对清代建筑的各部分作法和制度作了较详细的、介绍和论述的,是他的作品《清式营造则例》,近代第一部由中国人自己编写的中国古代建筑史,也是他的作品《中国建筑史》。
更是著书5部,发表学术论文60多篇,共150多万字,其学术成就深受到国外学术界的重视,美国有专门研究梁思成生平的学者,出版了他的英文专著《图像中国建筑史》。
然而,面对政治,他是无力的,在“把首都建设成生产城市”的纲领下,在北京面临着大批古建筑被拆毁的时刻,他张开螳臂,但却没有阻止住历史的车轮。
一次次的上书,和吴晗(知名学者,但也是著名投机者,有人戏称:摸金校尉,和他有的一比的是发丘中郎将郭沫若)的数次冲突,让他显得更像是一个阻碍历史进程的保守主义者。
他说过:“如果说世界上艺术精华没有客观价值来保护,恐怕十之八九均会被后人在权势易主之时,或趣味改向之时,毁损无余。一个东方老国的城市,在建筑上如果完全失掉自己的艺术特性,在文化表现及观瞻方面是大可痛心的……”
他只能在建筑被拆毁的时候,去看它们最后一眼。
我看过一篇文,记录当时的北京城大翻新。文中,一座古庙前,搭好架子的工人问梁:拆么?梁说:让我再看看。
我无法体味他当时的内心,但能感受那力透纸背的悲伤和无能为力的哀恸。对于那承载着历史的文物和建筑,他的爱,深沉而炽烈。
他们夫妇当年的话语,如今也一语成谶。
“你们现在拆的是真古董,有一天,你们后悔了,想再盖,也只能是假古董”。
而更为讽刺的是,一代建筑大师梁思成和林徽因在北京的故居,也被开发商趁黑碾平,其中的龌龊和勾结用脚趾头也能想的出来。
在金钱和权势之下,还能余下什么?
阿房宫赋有云:秦人不暇之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矣。
果然,历史的昨天和今天,惊人的相似。
最后,用其夫人的一首诗结尾,愿天国的大师,安好。
张大爷临街的矮楼,
半藏着,半挺着,立在街头,
瓦覆着它,窗开一条缝,
夕阳染红它,如写下古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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