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云(第十一章)

作者: 雪阵 | 来源:发表于2019-01-17 06:30 被阅读22次

    大雨在卧龙堂前划了十三年的船,自然是识得这司空一刀的,他见司空一刀冲了上来,向云裳叫道:“云二掌门,擒贼先擒王,抓住这穿着鸦青绸段的小子,他是司空见惯的长子司空一刀!”云裳叫道:“来得正好,我倒要瞧瞧他卧龙堂的临云刀法。”说罢,刀摆胸前,使一个断字诀,刀走一半便换另招。司空一刀双手握刀,与云裳过了两招,心道:“这云裳果然名不符实,我爹爹一定是被她暗算得逞的,臭娘们,看我不把你剁了。”他双刀互成犄角,左右合攻云裳,丝毫没有发现云裳欲擒故纵的法门。过百桥站在围子之外,他见司空一刀上了云裳的圈套,暗自窃喜,又向那一边看去,那帮助云裳的男子他看得眼熟,稍微想过,暗道:“这不是船夫大雨吗?他……他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这真是奇了!”大雨也看到了过百桥,当即刀风徙涨,将身前五名卧龙堂弟子一扫而开,举刀向过百桥打来,过百桥不敢大意,连忙结了一个兰花指印。大雨不与为意,刀削成片,横回如光,三招过后就把过百桥给镇住了。过百桥一股气冒了上来,心道:“嘿,我就不信了,我堂堂卧龙堂大师兄竟然还接不了你这个船夫三招?”他使足了劲,将手中大刀摆得铮铮直响。

    大雨反刀与过百桥又对了数招,他无心再与此人打下去,横刀斜出,使了一招双风卷云,他右手握刀直钻过百桥肋下,左手成掌,直打过百桥面门,过百桥挥刀搁刀,脸上却是一痛,整个脑袋嗡嗡直响,像是要裂开一般,大雨手刀置他头颈之间,他再不敢动。

    那边,司空一刀早已败北,他一连被云裳打了三个耳光,眼神再狠心中再恨也是无用。云裳将刀架在他的肩上,向卧龙堂众人叫道:“谁还敢上?”众人见司空一刀和过百桥都被制住了,纷纷逃了回去。此时龙香堂的船已经起帆,两船分开,司空一刀和过百桥这两个卧龙堂的当家人物居然成了弃子,云裳冷笑了一声,将他二人推进了船舱。

    桑田见大雨和云裳回到了船舱,忙向大雨问道:“大雨哥你没有受伤吧?外面怎么安静下来?这二人又是谁?”大雨含首不笑,云裳冷冷说道:“这两个畜生就是司空一刀和过百桥,他们的狗腿子逃走了。”司空一刀颇不服气,叫道:“云裳,有本事我们再比划比划。”云裳打了他一耳光,骂道:“就是再比一百次一千次,你都赢不了我!”司空一刀叫道:“那又怎样?你杀了我爹,就算我输了一千次,我也要跟你死拼,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云裳不与理睬,将他和过百桥绑了,叫人关进了牢房,然后给徒弟疗伤去了。桑田瞧这司空一刀还有些骨气,对他撅了撅嘴,拉着大雨也走开了。

    午夜过后,船上安静了起来,弟子们渐渐睡去了,云裳先战章鱼后战卧龙堂,还要给弟子疗伤,此时已是疲惫不已,她向大雨和桑田招呼一声,自己也回房休息去了。

    桑田与大雨见众人休息,便移步走到了甲板上。是时海上无风无浪,船亦收帆,二人走来无事,便捡起了甲板上的羽箭。捡了一会儿,大雨便坐下了。桑田放下怀里的一大捧羽箭,也靠着大雨坐下了,她向大雨问道:“大雨哥,你累了吗?”大雨指了指天,说道:“我在看星相!”桑田看了看天,夜空晴朗,天上星斗闪烁,一颗流星从天南划过,消失在了海上。

    大雨望着天,说道:“这是我们出海的第四天了,依星相方位来看,我们船在东南,大概已经离内陆四百多里了,海巫教可能就在这附近。”

    桑田惊讶着说道:“原来看星相能够辨方位知处境,这个我爹爹以前倒没有跟我说起过,好玄!大雨哥,这是谁教给你的?”

    大雨略一沉思,说道:“是一位故人,对了,你那对黑白阴阳爻呢,能不能借我看看?”

    桑田将阴阳爻拿出来,问道:“这个跟星相有关系吗?”

    大雨仔细看了看,喃喃说道:“我也不清楚,占卜星相是很玄妙的学问,我只不过懂得一点皮毛而已。”

    桑田问道:“不知那海巫教究竟在哪?大雨哥,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在海上创教?”

    大雨看着远海,说道:“听说他们的教主鱼通天以前是个海盗头子,手下几十个恶棍常常在海上打劫渔船商户,并且霸占了几个岛屿,富甲海上。”

    “他一个海盗拿什么本事创立海巫教?”

    大雨说道:“这都因为他遇到了一个和尚。”

    “一个和尚?”

    “那和尚便是小巫莫如兰嘴里所说的海圣活佛。”

    桑田将一会枝羽箭折断,说道:“原来是个和尚,与那陈青健一样。大雨哥,你说海上怎么有这么多和尚呢?”

    大雨把弄着手里一对黑白阴阳爻,说道:“那陈青健我就不知道了,这海圣可是有来头的,听说他是从西敏寺出来的。”

    “西敏寺?”

    大雨指了指大海,向桑田说道:“西敏寺是传说中的海上名寺,相传五百多年前,东晋高僧法显大师西行天竺十三年,海归中原时在大海上遭遇了百日大风,最后在这座西敏寺的庇佑下才得以回到中原。”

    桑田叹道:“五百多年!那这西敏寺里的和尚恐怕各个都是高僧大德。”

    大雨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也希望如此,可是这海圣和尚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杀人如麻,司空见惯的次子司空一刃被换回去时,连头都没有了。”

    桑田身上一冷,说道:“那这海圣和尚肯定不是从西敏寺出来的。”

    大雨碰了碰手里的阴阴爻,说道:“这个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如何消灭他们。”

    桑田说道:“这个你不是早有主意了吗?不然你也不会贸然出海。”

    大雨笑道:“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他见桑田羞红了脸,便接着说道:“我并没有什么把握,到海上来也只是碰碰动气,原来我以为会撞见卧龙堂的人,没想到我们运气倒是很好,碰到了龙香堂这些人,到时与海巫教打起来,势必多了几分胜算。”

    桑田向船舱里望了望,不禁担忧了起来,说道:“可是云二掌门这些弟子大都负伤了呀,到时真的能依靠她们铲除海巫教吗?”

    大雨笑道:“这个就不必你操心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桑田喃喃重复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大雨叫道:“桑姑娘,你看!”桑田朝远海看去,天边光线闪闪。

    大海上,下起了一阵流星雨。遥远的天边像一件巨大的黑色斗篷,星相就是缀在这斗篷上的闪亮珍珠,那么的夺目,那么的令人着迷。而这些流过的星星呢,则像是下了一阵轻轻地小雨,雨点如星,在这黑色斗篷上不住的滑落,有的一闪而过,有的则拉出了一条长长地光线,像金针一样亮丽。大雨与桑田痴痴看着,两人都不住落下了泪。

    桑田见星光如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年她爹爹与陈青健比武时,陈青健就是用这样细长的金针暗算了她爹爹,虽然并不致命,但她爹爹终因此抱恨而死。此时她见到这“金针”,自然也就想到了亡故的父亲。她转头看见大雨也落下了泪,便问道:“大雨哥,你是不是想那阿婆了?”大雨怔怔出神,听桑田问话,浅浅一笑,说道:“是啊,想亲人了。”他接着续道:“桑姑娘,你说这些星星坠到了海里,它们会不会游水呀?”桑田听大雨问得稚气,她扑哧一笑,说道:“大雨哥,你问得真怪,星星怎么会游水呢?要是真落到海里去了,那也应该沉到了海底。”

    大雨笑了笑,起身走到了船边,向船下指了一指。桑田向船下看去,呆了。

    成千上万的水母在海面下游动着,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的水母,大大小小的水母,将大海作染缸,碎人世之情愁,大雨看着,心中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水母蕴日,海风临晨,像是过了许久,像是过了片刻,红日东升了,又是新的一天。

    大船歇了一日,船上众人伤者养伤,囚者困囚,其余的人有的操持船务,有的挥刀练武,云裳也不废一时,在指点弟子的同时,自己也练了起来,独有大雨和桑田无所事事。桑田既不能观看别派练武,也不必扬帆使舵,她见大雨俯身看海,料知他又在观测风云,自己不便打搅,便在船上闲逛了起来。她在船上走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入舱转了转,不一会儿就困了,便捡了一个僻静处睡下了。

    桑田这一睡不知睡了几个时辰,她睡到将醒未醒之时,迷迷糊糊中听到附近有人悄悄说话,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

    那男人声音低沉,问道:“卧龙堂那帮废物没有追来吗?”

    那女人声音柔和,答道:“没有。”

    那男人又问道:“事情办妥了没有?”

    女人说道:“我心里好怕。”

    那男人又问道:“我问你办妥了没有。”

    女人没有说话。

    那男人说道:“好,你干得好。我答应过你的,事成之后我一定会给你想要的。哎呀!你怎么又哭了,平日里那么冷艳,怎地这个时候如此胆小?你后悔了吗?”

    女人泣着说道:“我……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那男人说道:“好,你既然要做我的女人,那就要配得上我这身份,不要这么娇弱,你知道我最不喜欢这种女人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做这件事。”

    那女人连忙说道:“我……我不会了,我是决计不会了。那……那接下来怎么办呢?”

    那男人轻笑了两声,说道:“接下来?接下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那女人悄悄问道:“我不……我不明白。这与那临云刀谱有什么关系?临云刀法不是你开创的吗?”

    那男人声音中显得有些不耐烦,他说道:“你怎么这么笨呢?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吗?刀谱让别人得到了,那我在这世人便多了一个敌人。这世上只容我一人习得临云刀法,别人休想!只要我把刀谱找回来,我就重回三香门,到时你便是一人之上千人之下,这不好么?”

    女人说道:“这当然好,这再好不过了。只是挑拨了他们,我们又如何找到海巫教?”

    那男人笑道:“你知道什么?章鱼来时我显了身手,他们一定会来找我的,我们若不这样做,难脱他们的眼界。至于海巫教嘛,星相占卜,天文地理,我魏某也略懂一二,这周遭水流甚缓,海风几无,南天诸部星宿成像略偏,表明此域是一个安身立派的好去处,而那海巫派久在近海作乱,海上无常,这等好地方他们岂有不知?说白了,他们就在这附近。”

    那女人惊道:“就在附近?”

    那男人嗔道:“你小声点!我魏临云沉寂了这么多年,就是等这刀谱出现。你要是害得我功亏一篑,我定不饶你!”

    那女人嘤嘤地哭了起来。

    男人劝道:“好啦好啦,你小心便是了,接下来,我们就等着看好戏,散了吧。”

    再无声响。

    桑田听得迷糊,等她醒来时,天已微黑,她在附近找了找,并没有见到一个人,只嗅得空气中有一丝淡淡地香味,她向前走去,后面有人叫住了她。

    “桑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说话之人正是云裳。

    桑田一愣,随口说道:“我在这角落里睡着了,刚醒过来。”

    云裳在她脸上凝视了片刻,然后说道:请桑姑娘以后不要到这里玩耍。”这玩耍二字实在表示云裳心里的不悦,桑田心里懂得此理,她本性略躁,说道:“怎么?我只是在这里睡了半天,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云二掌门怎地如此严肃?”她说出此话,心中已经无意的怀疑这云裳便是的那个说话的女人,同是一股淡淡檀香气味,又偏巧出现在此,哪有如此巧合?这时,从云裳身后走来了一人,桑田瞧去,正是大雨,她心中又怒又惊,气得跺了一脚,心道:“难道他真的是魏临云?他们在这里密谋诡计?我对他……我对他可是……”她越想越是烦躁,一时摇头晃脑起来。

    大雨走上前来,见桑田这等怪状,笑道:“桑姑娘,你这是睡落枕了吗?”

    桑田登时一惊,正色问道:“你看见我了?”

    大雨以为这小姑娘不好意思,便道:“没有,刚才听到了云二掌门与你的谈话。”说罢,他与云裳相视一笑。

    桑田更怒,心道:“好哇,大雨你这隐君子,亏我……我没有,我再也不会被你骗了,你们两个狗男女,我真想一剑刺死你们!不,此时当忍,等我拿回了采桑剑谱,我便永不见你!”她心思笃定,向大雨和云裳说道:“二位,我这就回舱回房,告辞!”

    云裳问道:“桑姑娘,是不是那白渐红又骚扰你了?这姓白的怎么如此不知好歹,他不想活了吗?”说罢,她向前面那扇铁门走了去,冲着小窗向里叫道:“白渐红,你活腻了是吧。”铁门里传了声来,正是白渐红的声音,其间还参杂着司空一刀和过百桥的,桑田一愣,心道:“原来是这云裳和白渐红,我错怪大雨哥了。可是……还不可就此定论,我还是得留个心眼,免得走错一步,引来杀身之祸。”她向大雨说道:“大雨哥,原来这里有间牢房,是龙香堂的重地,我实在不知,云二掌门,实在对不住了,以后我会小心的。”云裳显得大度,说道:“不是什么大事,要不是你们二位,这白渐红我也抓不着,桑姑娘对不住,是我多虑了。”二人客套了一番,大雨提及晚膳,三人便回船舱去了。

    桑田与大雨云裳同行,一路惴惴,三人回到堂上,见云裳众弟子正在设置晚宴,只屑片刻便可开饭。她一日未食,此时肚中咕咕,见桌上美味佳肴,口中生津,捡了一处坐下了,似乎全然把刚才的心事可忘了。云裳见这姑娘少女心境,浅浅一笑,见大雨正看着自己,自觉也有些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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