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简介｜唐，开元十四年，夜，宵禁。一阵风吹过街道，然后随着风的，一盏盏灯笼从一个个小巷子亮起，飘过......

灯笼在朱雀大街上汇聚成一条光的河。这时，那些提着灯笼，穿着人类衣服的小小生灵，才渐渐露出它们本来的面目。它们，是猫！

这是关于猫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叫秋儿。她是一只被人类男孩春儿所救的猫，一只会法术的猫。

因为对人类书生大个子产生了同情，它把大个子带进了猫的王国，也带进了梦寐以求的皇宫。于是，一场关于功名与回家的旅程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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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不能回头的路

“那天白天，人类突然来到湖边。他们拿着一个个大盆，往湖水里倒，盆里装的是一些五颜六色的鱼。”老龟继续着它的故事，关于小鱼仔的故事。

不能回头的路

“这些鱼都是成年的，个头很大，一来就占据了大半个湖，把那些永安渠里过来的小鱼挤到了一个角落。小鱼们都很害怕，当然，不包括小鱼仔。它还是该吃吃，该睡睡，依旧等着夜里子时的到来，等着离开这里回到永安渠的那一刻。我估计当时的小鱼仔并不知道，这一刻已经不远了......哎！”老龟说着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月亮。

“今天的月光也很亮啊！可是比不过那晚。事实上，我已经活了不知道几百年了，都从没见过那么亮的月光。所谓天生异象，必有大变，那时我就知道当晚有事要发生......”

“什么事儿？什么事儿？”猫们追问，它们都是急脾气，受不了老龟这样讲个故事都绕来绕去。但不管它们怎么急，老龟依旧慢条斯理。

“那天，先是小鱼仔格外兴奋地来找我，它说，它觉得今天自己很有劲儿，也许这次跳完就不会再见面了，所以，才破例在跳前来找我。这倒没什么，小鱼仔离不离开的，我都高兴，但和它聊了几句，心里还是不安生，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我又仔细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不安生的源头。”

“那些彩色的鱼！”秋儿抢着说。

那些彩色的鱼！

“嗯，你这猫头片子挺聪明，就是那些彩色的鱼。我发现它们和小鱼仔正好相反，一个个都格外安静，甚至连动也不动。我是知道鱼的，乌龟嘛，小时候难免和鱼做邻居。所以知道鱼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会不动。”

“哪两种情况？”

“一种是死。一种是要别的鱼死！”

“它们要杀了那些永安渠的小鱼？”

“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如果一定要说就是好斗。如果你仔细观察，会发现同一拨鱼往往会攻击那些外来的，这是老天爷给的性子，谈不上为什么。但也就是了解这种性子，那天我才给了小鱼仔一个嘱咐。”

“什么嘱咐？”

“如果跳上去了，径直朝着永安渠游，千万别回头。”老龟说：“那天，小鱼仔听了我的嘱咐频频点头，然后，它就直奔着栅栏游去。”老龟说着朝远处扬了扬头，众猫随他看了过去。老龟扬头的方向有一个龙头，龙头高出水面很多，龙嘴微微上扬：“就是那儿，只不过那会儿，每天都会有水从龙嘴里流出来，小鱼仔就要先跳到龙嘴里，然后游上一小段儿，看到那个拦住大鱼虾的栅栏再钻过去。那天它乘着月光就像乘着一级一级的汉白玉石阶，一点点靠近，一点点变小，小到完全融入那片白色时，突然一跃而起，然后，什么龙头，什么栅栏，在那个瞬间，都挡不住一个孩子要回家的心了.....”

“它跳上去了？”

“跳上去了！它穿过栅栏朝着家的方向游了过去。可也就在这时，那些彩色的鱼开始骚动，它们把河水搅和得仿佛沸腾了，然后，就开始亲！”

“亲？”猫们不懂。

“你们猫虽然爱吃鱼，但是没仔细观察过鱼打架吧！很多鱼是没有牙齿的，所以它们打架就只能凭着身体去撞，凭嘴去亲。那晚就是，那些大彩鱼玩命亲着永安渠的小鱼们。”

“啊......”猫们惊讶。

“那天晚上可很惨烈，大彩鱼们很就把那些小鱼亲得遍体鳞伤，它们的鳞片，甚至眼珠都被嘬了出来。它们被围在角落里，拼命呼号......也就是这呼号，把小鱼仔引了回来。”

“小鱼仔回来了？”

“是。小鱼仔回来了，它没有听我的话，它回头了，又蹿入空中，然后像是一把利剑直插入湖里！”

“噢！”众猫惊呼。

“那些永安渠的小鱼本是慌乱的，但从天而降的小鱼仔让它们瞬间有了主心骨。它们纷纷跟在小鱼仔身后，以小鱼仔为首，组成了一缕鱼的水流，水流很强大，把各自为战的大鱼们冲得七零八落。当然，大鱼们也不肯善罢甘休，它们散了又再聚拢，聚拢了又再散开，就这样，直打到第二天天明……”

一场恶斗……

“那究竟谁赢了？”

“没有谁赢，世界上所有的战争都是两败俱伤......虽然击退了大彩鱼，但永安渠的小鱼们也是死死伤伤。所幸，小鱼仔还在，只要它在，大鱼们就有忌惮，就不敢轻易骚扰永安渠的小鱼。”

“可是......”秋儿又想插话，这次，她插得很犹豫，因为她要问的问题，自己似乎明白，可细想又不能完全懂，她问：“不是说那些永安渠的小鱼很排斥小鱼仔么？既然如此，为什么小鱼仔还要帮他们？而且还是放弃回家的机会帮它们？”

“为了成为大英雄！”一只猫说。

“为了别鱼的能接受它！”另一只猫说。

“为了恻隐之心！”大个子说。

而老龟回答：“我希望它什么都不为。恻隐之心转瞬即逝，如果是为了这个放弃回家的路，那小鱼仔难免后悔；至于什么大英雄、什么别鱼的接受就更是痴心妄想，因为那些鱼并不这么想，它们依旧不接受小鱼仔！”

“为什么？！”

“它们说就是因为那晚小鱼仔去跳龙头，才引起了大彩鱼的进攻，所以本来就是小鱼仔的错；而且现在小鱼仔虽然回来了，却早晚是要离开的，到时候，它们还是要死，既然如此，还不如当时就让那些大彩鱼弄死。”

“那就让它们去死吧，这些混蛋！”秋儿说。

“是吧，一般都会这么想，可惜小鱼仔不，它决定把它们每一个都带回永安渠去。”

“啊？那可怎么做呀？”

“很简单，小鱼仔想的办法，一条鱼先跳起来，然后，另一条鱼从它的正下方跳起，下面的鱼用身体垫一下上面的鱼，这样上面的鱼就能凭着力再往上升一个高度，从而跳进龙嘴里。”

“可是，这样到最后总会有一条鱼留下的。”

“是，所以，小鱼仔决定自己殿后。当然，办法想出来了还需要操练，而且那些小鱼里有很多都受伤了，于是，它们就练了一阵子，也等了一阵子。然后，开始在小鱼仔的带领下，一个个往回跳。起初并不顺利，大概三四天才出现了第一条成功的鱼，但日子长了就越来越顺了，几乎每天都能有三四条鱼跳回去。凡是跳出去的都很感激，会朝着湖水里的小鱼仔道上一声谢。可留下的却不放心，甚至于，它们派出了一条小母鱼监视小鱼仔。它们威胁小母鱼，如果小鱼仔跑了，就把它留下殿后。事实上，它们也确实是把小母鱼留到了最后。”

老龟说着笑笑，它是想起了最后的那个晚上。

“哎！”送完除小母鱼以外的最后一条鱼，小鱼仔转身朝她喊了一声，“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可以自己跳上去，然后把你一个留在这湖里。”

“啊！？”小母鱼听了小鱼仔的话愣了一下。它这一愣可把小鱼仔逗坏了。

“哈哈，我跟你开玩笑的，瞧把你给吓的。”

“没！我没被你吓着，就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知道你是不会留下我一个的。”

“为什么不会？哼！我可是知道你为什么每天都跟着我，你就是它们派来监视我的间谍，我小鱼仔平生最讨厌间谍了，所以......”小鱼仔说着，就做出个要跳的姿势。然而，它没有跳，只是斜着眼睛看了看小母鱼。

小母鱼并不惊慌，它也正看着小鱼仔：“你跳呀！跳呀......我知道你不会的，如果你要走，我根本看不住你，可你从来没想过，因为你是一条好鱼，你和它们都不一样！”

“既然这样的话，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儿？”小鱼仔问。

“你说吧！”

“回到永安渠以后，还这么寸步不离的跟着我，监视我好不好？”小鱼仔说，说着，它的脸红了，小母鱼的脸也红了，然后，她脸更红地点了点头。

“啊！它们相爱了？”猫们插嘴。

它们相爱了

“嗯，相爱了，那晚小鱼仔又一次觉得自己很有劲儿，它先让小母鱼跳起，把它垫上了龙头，然后，在自己入水的瞬间就又一次跃起，几乎是同时的，和小母鱼跳上了龙头。”

“它们一起游过去了！？”

“不！小母鱼游过去了，可小鱼仔却被栅栏挡住了。它自己没发现，操练的这些日子里，它的个头又大了不少，已经游不出去了......”

“怎......怎么会......”秋儿感慨，和众猫一起，为小鱼仔感慨。

“我想，当时小鱼仔也是这么想的，怎么会？怎么命运就这么有意思......偏偏把它一个留在了湖里。那晚，小鱼仔在栅栏处试了很久，小母鱼也在栅栏那头帮了它很久，可无论如何，它都还是过不去。小鱼仔很失落，但更让它失落的是，眼见着它过不去，小母鱼独自离开了。凭着它在栅栏那儿喊，它喊着说自己能过去的，让小母鱼等等它，可小母鱼还是离开了......快天亮的时候，小鱼仔才又跳回湖里，月光照着它落寞的背，照着它孤独的身影......”

“这太不公平了！”大个子说，“明明小鱼仔是回来帮那些鱼的，可自己却被留在了北海湖里，这凭什么？小鱼仔又没有错？”

“没谁说小鱼仔有错，一开始我说的是错过。错过，不等于错。这世间的事本来也不分什么是非对错，只是你错过了，就错过了……”

老龟不再说话，似乎故事就讲到这里，却突然，一只很小很小的小鱼从不远处的水里冒了出来。

作者｜溜爸，一个拉小提琴的习武之人，一个舞文弄墨的计算机工程师，一个被山东大妞泡上的北京爷们儿。最大的理想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上写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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