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

作者: ff4318004e57 | 来源:发表于2019-01-12 14:42 被阅读104次

    当平行的两条线相交时会发生什么?



    1

    正午的阳光已是升的很高,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不息,阳光从高楼的缝隙中射出来,杂乱的照在这条街道上,打在拥挤的人行道上匆匆走过去的行人的脸上。

    于笑拿着化验单走出医院,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公交站牌走去,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但他的内心却是阴云密布。淋巴癌晚期,对于刚毕业没几年还没找到稳定工作的他无疑是晴天霹雳。

    于笑站在公交站牌下手中握着那张纸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中充满着迷茫。新闻出身的他毕业后一直想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成为一名出色的记者,可是在这座城市浮浮沉沉打拼了这几年却仍然没有什么作为,如今又遭上了这样的病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他的未来在哪里,望着驶来的公交车与那条宽阔的街道他能望见的只是漆黑一片。

    2

    “铃铃铃······”

    徐薇艰难的爬起身将闹铃关掉随后又躺在了床上,迷迷糊糊间想到上班迟到又要被骂被扣工资了不得不挣扎的起来,穿上衣服随意吃了几口面包夹着病例本赶忙出了门。

    公交站牌下挤满了人,汽车缓慢的驶来,徐薇挤过人群坐上了公交车,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徐薇心急如焚。

    终于到了医院徐薇第一个冲出车门想要快步跑进医院,可是没想到车门口站着个低着头的男人,徐薇想停住身子却已是不听了使唤迎面撞到了男人身上。

    二人都坐在了地上,徐薇的病例撒了一地,她赶忙起来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蹲着捡散在地上的纸。徐薇在收拾的时候捡到了一张不属于自己的纸,望着纸上面化验的数值徐薇的面色有些凝重。抬起头看见那个已经站起身的年轻男人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将那张纸交给那个年轻男人转过身一边走着一边思索着。

    医学专业毕业的她深知那张纸意味着什么,高度恶性淋巴癌晚期,这无疑是给那个人判了一个死刑缓期。看着那个人还那么的年轻,她不知道他的将来会是怎么样但为他有种莫名的惋惜。在医院工作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已经看到了不少生离死别可是她依然无法看淡生死,对于这些陌生人的逝去她感到有些无法释怀,这时她又想起了自己这些年上学的遭遇,来实习后的种种不顺,心情不觉有些沉重起来,脚步也跟着不觉变慢了。

    这条没有几百米的路徐薇走了很久才走到医院门口,抬手看了眼手表已经迟到了,可是她没有再慌乱着急,抬头看了眼医院的大门心中给自己鼓了口气走了进去。

    3

    于笑站在公交站牌下不知所措的发着呆,这时他不知被什么物体撞到了胸口一下子摔倒了。倒下的于笑吃痛的揉着胸口,他发现是一个女生将他撞倒了,并且正在慌乱的捡着地上散乱的纸。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时女生已整理好散在地上的纸站了起来并将手中的化验单交还给于笑。此时的于笑精神恍惚没有过多理会身边这位女生,接过化验单后就匆匆登上了恰好赶来的公交车。

    回到出租屋的于笑将化验单随手扔在了杂乱的书桌上,躺在床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开始回忆。从小到大他都是家里的骄傲,班级中的第一,以市高考状元的身份来到腾大后他更是风生水起,成绩优异,朋友众多,更是学校文学社的社长,那时春风得意的他可谓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可是,这一切都在毕业后改变了。毕业后的他终日为了生计做着那些曾经最不屑的工作,碌碌无为、一无所成。在这剧烈的落差下他只能迷茫的窝在这斗室之内,不敢结交朋友、不敢联系父母。

    “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很快就要结束了,真是可笑。”于笑躺在床上喃喃自语。

    于笑选择没有通知任何一个人,自己住进了医院,他想这样即使死了也会有人收尸吧。

    在医院的他除了每天固定的化疗都会站在窗前看看外面的风景,用相机抓住他想要的画面,他深知癌细胞已经在他的血液中扩散,他时日不多了,能多看一眼便多看一眼吧。

    就这样于笑所剩不多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着,在一个普通的清晨于笑在病房遇见了一位熟悉的陌生人。

    4

    今天徐薇又是差点迟到,一路小跑的赶进了医院,门口准备查房的主任阴沉着脸,见她来没有言语什么只是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便转头向病房走去,气喘吁吁的徐薇还没来得及歇息就夹着病例本跟着主任进了病房。

    “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还好”

    “保持好心情,积极配合治疗,还是有希望……”

    “没事,我知道,这样挺好。”

    低头忙着记录的徐薇听到这样的回答抬头望向病人,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病服坐在床上侧着脸望着窗外。当男人转回头时徐薇惊讶的张开了嘴,中分的发型略长的刘海隐隐有些遮住眼睛,消瘦冷峻的面容在清晨的阳光照射下更是显得颓废,不曾想在公交站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又在此处相逢了。

    5

    这天下午徐薇又来到了病房,拎着果篮坐到了于笑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的徐薇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于笑正笑看着她,徐薇更加的不知所措只好继续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这世界真小,没想到又能在这里遇见你。”于笑先开口说话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是啊,那天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那天你摔的也挺疼的吧?”

    “不疼不疼,没什么事。”

    “哈哈,怎么每次看你都是慌慌张张的啊?”

    看到徐薇紧张的神情于笑轻轻的笑了一声。

    “啊?我上班总是迟到,做事也容易慌张,来了这么久了每天都会被主任骂,感觉自己真的好没用什么都做不好。”

    二人说过几句话后又陷入了沉寂,病房的空气也因这沉寂而变得有些令人窒息。

    低头看着脚尖的徐薇余光瞟到了桌子上发现那里摆放着一台相机于是抬头问于笑:“这是你的相机吗?”

    “是啊”于笑拿起桌上的相机一边摩挲着一边说。

    “你一定很喜欢摄影吧?”

    “嗯,从大学就开始喜欢,那时候每天最开心的就是写写诗拍拍照片。”

    “你是学什么的?”

    “过去在腾大学的新闻。”

    “你也是腾大的啊,我也是腾大的,医学院的。啊!对了,你是不是就是腾大文学社的社长于笑啊!”

    “是啊,我就是于笑。”

    “没想到你就是于笑啊,你可是当年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呀,我就说看你眼熟,当年我好几位室友都读过你写的诗暗恋你呢。”

    “那些都是过去了,没什么好提的······”

    就在二人聊得正好时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生走进了病房,看到徐薇后赶忙跑了过来拉着徐薇的手说:“徐薇,你在这呢啊,主任正到处找你呢,快跟我走吧。”

    就这样徐薇被进来的穿白大褂的女生拽走了。

    “我叫徐薇,等有时间我再过来。”临走时的徐薇转过头给于笑做了个迟来的自我介绍。

    6

    此后每天一有时间徐薇就会去找于笑聊天,聊诗歌、聊摄影、聊过去腾大的趣闻、聊毕业后的迷茫、聊如今生活的迷茫……二人从最初简单几句对话到之后的投机长谈,他们的心扉逐渐向对方敞开。于笑不再因病魔的缠绕而抑郁,徐薇也不再因每天工作的失误而难过,他们逐渐发现二人的生活竟有如此之多的相似,曾经无论梦想多么崇高都被现实摧毁的遍体鳞伤,或许他们寻求的就是在聊天中只言片语所带来的心灵慰藉。

    不过今天的徐薇神情却有些不一样,一直低着头走进病房,坐下来后什么也不说只是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你今天怎么了?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我又失恋了。”

    “怎么又失恋了啊,你们两个不是前几天刚和好的吗?”

    “他说我们不合适。于笑,我现在好难受。”

    徐薇说话时语气失落至极,整张脸被头发完全遮住,将头深深地埋在两臂之间,让于笑看着很是心疼。徐薇曾和于笑讲过她有一个从大学就在一起的男朋友,上学时二人相处的很是甜蜜,可是自从毕业两人就逐渐有了间隙,并且矛盾越来越大。上学时的他曾是个热情而又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人,可如今的他却变得事故、变得去逢迎别人,这使徐薇觉得他陌生了,两个人走的越来越远了,可是徐薇每每想要放弃时却又舍不得这段充满回忆的感情。

    “跟我走,带你去个地方。”躺在床上的于笑起身拉起徐薇的手向病房外跑去。

    徐薇整个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突然于笑拉着她的手,徐薇还没来得及思索就被拉着跑了出来。两人一路穿过人群从医院的后门溜了出来,穿过柏油路穿过森林大约跑了七八分钟来到了一片寂静的海滩。

    这是一片还未被开发的海滩,几乎没有人走过的痕迹。松软的银白沙子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光,海水碧蓝不着边际,几只海鸥在空中自由的遨游,海滩上除了于笑与徐薇唯有海浪一遍一遍的拍打着寂静的海滩。

    “好美的沙滩,你怎么知道这地方的?”

    徐薇将鞋子脱下拎在手上光着脚在沙滩上小跑,脸上洋溢着微笑。

    “在病房窗前拍照时发现的。”

    “这里好安静,我小时候最爱去海边玩,可是每次到沙滩都是挤满了人”

    “是啊,在这座喧嚣的城市中,这里算是一片难得的乐园了,一片只属于你我的乐园。”

    “当然了,所以……”

    徐薇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用双手捧了一抔水,突然扬手一泼,猝不及防的于笑被泼了一身水。

    “所以当然要好好享受了”徐薇得意的笑着说。

    于笑也笑了,不甘示弱的还了徐薇一捧水。二人你追我赶,互相扬着水玩了起来。安静的沙滩因此增添了不少热闹。

    太阳逐渐下落,已是快到海平线,二人不知不觉玩到了黄昏。于笑坐在沙滩上休息,徐薇还在海边用脚踢着海浪。落日的余晖使徐薇身上散着光晕,橘红色的阳光照在于笑脸上使他不得不眯着眼去看徐薇。看着徐薇欢快的身影于笑的心不禁有了一丝悸动,他多想这一瞬间能成为永恒。

    这时他想起了大学时自己很喜欢的一首诗:

    其实 我盼望的

    也不过就只是那一瞬

    我从没要求过 你给我

    你的一生

    ……

    “只是……只是早一点遇见你该多好。”

    7

    从那之后每当徐薇不开心时于笑都会陪她来到这片海滩,这片海滩仿佛一座忘忧园,行走其间的她们忘记了尘世、也忘记了时间,有的只是属于她们两人的安静与快乐。

    今天忙完工作的徐薇一如往常来到于笑的病房,不过并没有穿白大褂。 

    “今天工作做的怎么样,一会儿还去海滩吗?”

    “挺好的,今天不去海滩,换身衣服带上相机,我带你去个地方。”

    于笑不知徐薇卖的什么关子,但答应了她。换了一身平时穿的衣服后,徐薇带他离开了医院坐上了一班他有些忘了是否坐过的公交车。

    “到底要带我去哪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

    过了几站后公交车报站声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词“前方到站腾大站,下车请注意安全。”

    此时于笑恍然大悟,徐薇拉着于笑下了车问他:“你毕业后回来过吗?”

    “不敢回来”

    “为什么?”徐薇有些不解的问。

    但于笑没有回答她,在门口看了眼大门随后径直走了进去。于笑不回答徐薇也只好作罢,小跑着跟上了于笑的步伐。

    深秋的腾大一片金黄,于笑和徐薇一前一后的走在校园满是落叶的柏油路上。

    一阵秋风吹过,于笑觉是有些凉意将手伸进大衣兜中转过头问徐薇:“你呢?”

    低头走路的徐薇不知在想着什么慌乱的回答:“啊?我呀,毕业后整天忙着工作我也没有回来过。”

    “那正好今天有时间一起走走吧!”

    “好啊”

    两人一路走了好多地方,主楼、食堂、图书馆、教学楼、体育场······那些他们曾经如此熟悉如今却有些陌生的地方。这些地方有的还是那个样子,有的却已经变了,食堂的卤肉饭窗口已经换了人家,图书馆也翻新了,一路上于笑都在用相机记录着母校的改变,两人走走停停在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找寻着属于各自的回忆。

    路过体育场旁的水月湖时,徐薇有点走累了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咱们歇会儿吧!”

    “好啊”

    正午明媚的阳光使湖面泛着波光,微风吹过湖面泛起一丝涟漪,徐薇散着的头发也随风飘动起来。今天的徐薇穿着一条碎花长裙,坐在长椅上的她侧过脸拢着自己的头发,阳光从发隙间向于笑照射过来,于笑仿佛看见了他一生从未见过的美景,他迅速拿起手中的相机将这幅景致捕捉下来。

    “拍的怎么样,给我看看。”

    于笑将照片调出来,走过去坐在长椅上拿给徐薇看。

    “有点看不清,你离我近点。”

    于是于笑向徐薇身边凑近了些,将相机摆到她能看清的位置。一阵微风吹过,徐薇的发丝拂过于笑的面庞一股幽香不禁使他沉醉,转过头看到她的脸,这张脸离他是如此之近,是那样的美丽纯真,于笑沉迷之间不禁向徐薇靠去想要亲吻她的脸。

    “你要干什么!”徐薇感觉到于笑的靠近后下意识的向一边挪了挪说。

    于笑听到后迅速的往另一边撤,两人分别坐在了长椅的一边,中间的空距仿佛一道无形的墙将二人隔开,此时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徐薇坐在长椅上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又拢了拢头发,她耳上的一对泛着亮光的吊坠耳环映入了于笑的眼中,耳环的亮光刺着于笑的眼睛同时也刺着他的心,他知道徐薇平时是从不戴耳环的。

    “是······是他送你的吗?”于笑有些颤抖带着几分不确定又有着几分绝望的语气问。

    “是,我们又复合了,他说想要和我结婚······”徐薇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小声的说。

    两句话后是更长的沉默,此时校园响起了熟悉广播,是一首他们过去都很爱听的校园民谣《青春》,可惜他们都已经过了那个义无反顾的青春年华。

    8

    此后徐薇再也没有去病房看过于笑,于笑想去找她也被她偷偷躲开。于笑又回归了过去的一个人,他也不再每天站在窗前拍着风景,只是偶尔会打开相机看看那天他给徐薇拍的照片。此时的他因为化疗已经掉光了头发看起来十分憔悴,病情一天一天的恶化,于笑感到他终于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这一天徐薇终于又来到了于笑的病房,但不止徐薇许多照顾过于笑的医生护士都来到了于笑的病床前,因为于笑的病情不断恶化今天恐怕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于笑!于笑,你不要走啊!”徐薇坐在病床前握着于笑的手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听到徐薇的呼唤于笑艰难的睁开双眼。今天的徐薇没有带那对耳环,握着他的手不住的哭泣,紧张兮兮的样子一如往常模样。看着她那梨花带雨的小脸,于笑心想真是傻的可爱,此时他终于明白了过去看书时读过的一句:玫瑰即玫瑰,花香无意义。

    望着徐薇的脸于笑仿佛看到了他们两个第一天相遇时的画面,他想就这样美好的睡过去吧。

    “可惜,我的爱情来得太晚了······”



    原来两条平行的线相交本就是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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