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我，天台
我盯着聚不起来的云，柔和但不温暖的落日，红色的天空。
我本应给他们打个电话，可电池电量已然见底。也许可以找个地方充电，但我会后悔，我会再也站不上来。
我在天台上思考着哲学问题，严肃的哲学问题，三个小时。冬至已过，天是暗得很快，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坠着……也许是我心跳加速；也许是我心率缓慢，一切都那么清晰，一切都……那么迷人。
那是还有几个小时就要热闹的夜市；川流的车群人群；公共厕所的骚味儿；辣椒的甜；洒水车的蛮横；清扫工的走神……一切都那么迷人，一切都那么伤人。我漂流在孤岛之上却没有星期五的陪伴，他人即是地狱。可这地狱却像是天堂，所以我确信了，我正生活在地狱之中。
一:堕落的普罗米修斯
对于未曾经历过的事情，想要总结当前的局面是困难的。但是我明白，我失败了。
“这种事情……也可以失败的吗？”
这种事情当然是有可能失败的，但是我现在的情况肯定没有这么简单。我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脱下外套。
“……没救了啊”也许裤子上沾了更多，但当街脱裤终归是不雅的行为“……再……再来……”
啪！
天上会下雨，天上也会下人，这是很正常的事。也许下个月这栋大厦就要加装防护网了，“浪漫”的人们又将缺少一个选项。
“如果我成功了……”胆小的我没有转头的勇气“好冷啊……”
“再来一次！”那是拍土的声音，我还记得。
冬至后的夜晚总是冷得很快，跳楼的人们恢复得更快……汗水冻住了我的白色衬衫，攥住我的小腿让我动掸不得。
“不行啊……呦！”
不要回话，不能回话……不敢回话。事件正在超出我的预料，现实就在刚刚脱轨，太阳完全失去了它的温度……
“加油。”
我们确实是在做着类似的事——跳楼然后掸去身上的尘土。但我自认与他并不认识，他又为何这么熟络？我本想鼓起勇去可他却完全不给我机会，轻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知道，他要去“加油”了。
终究我激烈的心跳给了我勇气，虽然他已然跑远可毕竟他还是要坠下来，我还有机会找他问个清楚。
可我太过天真，荒诞的列车不知道开向何方，事件早已无法预料，太阳……太阳……太阳……
我看到的不是闪电，不是天上的星和月亮。天上会下雨，这是很正常的，他们被一个个染成红色好似火焰，那本是太阳的颜色。若是这么想着，他们便是普罗米修斯手里的茴香树坠落凡尘，让天上下着火。而太阳……太阳……我本应给他们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我眼见的一切，可他们也不会相信就像我无法相信。我一定是死了，我失去了后悔的机会。也许现在我可以安心找个地方给手机充电，让它从3%增加到4%，就像我眼前那本该叫做太阳的东西。那是我刚刚还记得的数字现在却成了赤红的太阳，而天上还在下着火……
二:为了夺回太阳
我基本接受现状是在一小时之后，而倘若将我目睹的一切一拍成电影一定可以名垂荒诞派艺术青史。
在介绍了当下的状况后他便又去“加油”了，我则留在大堂给我的手机充电。自动门一遍又一遍地开闭，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坠楼进楼爬楼的旋律。头昏昏沉沉的，难以思考，我应该给他们打个电话……吗？
“那……你就试试吧。”我还记得他的眼神，想必他是试过的，想必他是失败了的。
“这并不意味着我也会失败，”那是在每每他快步经过我身边时我默念的话，我感觉他能听到我的心声，他的余光正在瞥向我吗？他在期待着我的加入吗？他在……期待着我的成功吗？
那是他第几次不经意地瞥向我了？我不记得，我只知道那时手机还没有充好电，还没有。
“为什么要这样！”我心跳加快，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也许那些话是我的潜意识，对，潜意识“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我在害怕，空气好象是红色的，空气是苦的，我在害怕吗？
“你还没有打电话吗？”
我只得摇头。
“电充得差不多了吧。”他一定是个孤独的人，这就是为什么这栋楼里只有他一个“加油”的人，其他人都是三两成群的。
“这并不意味着我也会失败对吧！”我一定是疯了！
“你在说些什么？”我一定是疯了！
“你失败并不意味着我也会失败对吧！”空气一定是红色的，空气是苦的，空气被闪电击穿让我问到臭味儿。
沉默，一个长久的沉默。
“你看看窗外……”
天空中依旧下着火，普罗米修斯们没有疲惫。“太阳”增至6%而我的电量早已经超过70%……要是“太阳”也有快充就好了……那样我们就不会煎熬了吧……
“太阳不会落山……要是你愿意把它当作太阳的话……那真是我们现在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如果我们……被骗了呢？”他走近，我死死攥着我的手机，冷静下来……冷静下来“要是这一切都是无用功呢！要是失败了呢！说到底为什么认定天上的那个家伙和我们的行为是……”冷静下啊！我呼吸急促，我心跳加快，我正被他攥着脖领，我沾满土的脖领。
又是一个长久的沉默，一个窒息的沉默，我仿佛能听到远处肉块儿坠地的声音，我仿佛能听到火堆劈柴爆裂的噼啪声……
“也许……你是对的……对，有那么一种可能性，你！是对的。”但是我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但是你其实什么都知道，不是吗？你到现在都没有给你的家人打电话，你在怕什么？”我怕我会后悔，可是……我似乎已经没有了后悔的机会。
也许又过了一个小时，他的旋律又重复了几次？我不记得。
天上的“太阳”已经涨到9%而我的手机早已充满，我盯着它，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它。普罗米修斯们依旧没有疲惫，空气不是红色的“太阳”是……而且冷冰冰的……我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刺激了我的泪腺，有什么摩擦着我的身躯，一股电流穿过胸膛。我想要喊叫却哭了出来。
“哈啊……哈哈……”我跪卧在地，一个个地打着电话“什么嘛……那东西果然就不是太阳！”没想到最后击溃我的，拯救我的是我记忆中带着女儿看日食时那片不起眼的玻璃片，那片早就扔了的护目镜片。
那是从A到Z的旅程，那是我的旋律，却成就了我们的旋律我们的复调。安璐是我小学奥数班的同学，邹奇是我的大学朋友……还有哪些没记录的188、158、136……无一例外，无一例外！无法接通，果然。现实虽然脱离了原来的轨道却进入了另一条。
“但是你其实什么都知道，不是吗？”
对，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不明白……那算是什么？刻在基因里的记忆吗？就像是生物们的交配繁衍？天生的使命？谁的使命？听谁的号令？那天上的虚假太阳难道不可能是“三体人”打印在我们视网膜上的吗？但凡有一点机会，但凡有一点机会，但凡能打通一通电话我会告诉他们：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会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我会抱着我的女儿让他教我怎么快乐，我会寻见一片又一片的护目镜看遍一次次日食……
“可是你错了！”我攥着手机，又一次站在天台上。“太阳”已经涨到10%，速度似乎有所放缓。
“你说什么？”那是他乐章里的一个意外，却成为了我乐章里的点睛之笔。
“虽然电话打不通！”我高举着，本打算就这么扔下去让它和普罗米修斯们一同化作天的火焰“但是我们还可以回家！要是他们在家等你呢！”可我还要留着它，在我归来的时候能马上告诉他们我的后悔。
那是他欣慰的笑容，和他的泪水。他是个孤独的人，直到刚才。
“你以为……我没回去过吗？”
不出所料，但是这正好，总比把他们也拉进这一团糟的状况要好。
“你怎么突然就想通了？”起风了，带来了“太阳”所没有的温暖。
“备用电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粮食的供给也是个问题，我们虽然还在这星球上却成了孤岛。”天上依旧下着火，我知道，自己也将是其中一团。
“嗯。”
“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
我想要回去，我想要拥抱他们，告诉他们我后悔了我可能做了错事。一点也不浪漫不是吗？似乎还有一点傻。
“而我想要的！是为了夺回太阳！”这下我们两个高举着手臂，好像在宣誓着什么，惹人发笑。
我不明白他所谓的“夺回太阳”到底意味着什么，直到最后的最后我也没能明白。但是我知道，那是他现在的豪言壮语而且一定对他有什么重要的意义，而这些也一直激励着我。
“而我呢……我想要抱着女儿然后给她讲他爸爸曾经去过地狱的故事……告诉她那里打不通电话……告诉她那里的太阳就像是电池的电量……告诉她我们把那‘电量’充满然后回来了……”
起风了，天的火焰似乎顺着风划着曲线，那是他们心里所想的形状吗？而风带来的温度，带来的声音又是什么呢？
“那她要是问你具体是怎么做的呢~”你这次跃下时，是什么表情？我分明看到你的泪珠在风里飞舞，害羞的人。
“这种事……”我刻意记得把手机放到安全的地方“怎么可能告诉她啊！”
可不能摔坏了。
三:自杀者缺养计划的可能性分析
楼里来了两个疯子……啊……我本能安安稳稳地进行我的研究，我本该安安稳稳地进行我的研究，可是楼里进来了两个疯子，不是一个是两个，一个就够我受的了现在竟然又来了一个。啊……现在他们有说有笑地谈论着怎么去死！这是他们这个小时第15次坠楼了，他们难道没有发现跳楼是一个效率十分低下的方法吗！还有聚集在别的写字楼的家伙们难道也都是傻瓜吗！上吊难道不是一劳永逸的吗？溺水难道不是一劳永逸的吗？实在不行俩个人互相扎大动脉也是可以的啊！他们放出的那些“豪言壮志”到底是为了什么？说给谁听得？他们真的是希望回去的吗？难道不是乐在其中的吗！这可不是游乐场的蹦极！难道没有发现数字的增长已经减缓了吗？人们都受不了了，壮观的火雨看多了也是会腻的。话又说回来了，难道或者不好吗？我们现在这个状态难道不是相当于永生吗？就让我们把那个进度条控制住吧！况且就算到了100%也指不定发生什么呢！我们就不能好好地享受现在享受当下吗？我相信……我相信！我相信不只我一个人这么想，但是我的身旁暂时寻觅不到自己的战友……只能寻觅到两个疯子！我还不能像游戏里一样搞死他们！多绝望啊，多绝望啊！我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提防着，万一我要是打呼噜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人类可都是排外的，我这种思想和他们不同的人……简直就是阶级矛盾不可调和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多绝望啊，多绝望啊。但是！但是虽然如此我依旧不能放弃！我必须完成我的研究，完成我伟大计划的图纸……我要拿着这图纸让他们哑口无言拜倒在我膝下！我要……我要……我必须走向反面！我是正确的！我相信这种可能性的存在！二人只要有可能性的存在就是不所不能的！万岁！为人类得永生献上赞歌！哈利路亚！唔！来了来了！这小时第16次坠楼！数字根本就没涨。
“啊……虽然说是习惯了……但果然还是很恐怖。”
“你就把它当作是蹦极好了。”
“而且也有点疲倦……倦怠了，也会想着……要不就这样算了，就这么让它停在这里。”
没错！没错！和我的预测一模一样，果然是会倦怠的，这种事怎么可能坚持的下去！那天空的上的数字已经越涨越慢，风中“飞舞”的傻瓜也越来越少。照这样下去就会无限地接近静止，知道他们发现就这样活下去也可以是一种选择，甚至可能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但是那样是不行的……我们要夺回太阳，我不会放弃的！”
说什么不行呢！怎么可能会不行呢！我会错吗？你们会想他们一样反对我吗？你们会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意见吗！如果我是正确的呢！我是正确的吗？我是正确的吧！当你失败你会怎么样呢？还不是要活下去，难道活着是比去死更加困难的事情吗？
“可是数字已经停留在23%很长时间了，我想大家都开始疲倦了吧。”
没错，正是这样。
“也许是这样，但我不会停下来……绝不。”固执的人啊，固执的人！可正正是问题的所在不是吗？这是一个问题！也可能是唯一的问题！你该，我该怎么阻止你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哈哈……我啊有时候会，就是突然地想到……要是就这样停止在这里……我们会怎么样呢？这个世界会怎么样呢？”
开始了，终于注意到了吗？追上我的脚步吧！不要像他们一样！
“也许能永远活下去吧，”Bingo！“但是这样是不行的……”什么？这家伙在说什么？为什么永生是不行的？活着是不好的吗？死亡难道是正确的吗？
“不行的？”不行的是你们啊！
“嗯，因为即使永生也依旧不能带来什么改变，看不到的未来依旧是令人恐惧的未知。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一万年后那个还活着的自己是什么？对于一万年后的我们，未来是什么？明天是什么？和你现在所想的未来，所到达不了的明天……真的有什么区别吗？那是你想要的吗？只是活着，甚至真的可以算是活着吗？那时我们的灵魂，真的是活着的吗？可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正是对这世界的反抗，而我们反抗……所以我们存在。”
因为他们反抗，所以他们存在……说……说说说什么屁话……反抗只能带来伤痛带来攻击。反抗是……反抗是……是我，是我自己的意愿。我要反抗他们那正是我一直在做的，所以我存在着。你该怎么阻止他自杀，你该怎么阻止一个反抗者的反抗，你该怎么阻止一个人的存在！我……我窝在这前台的桌子下，是不是也是一种反抗？我是存在的吗？我对你而言是存在的吗？
“你想是准备好了讲稿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反抗者，我们是反抗者啊！”
“不好意思，说了太多……走吧。”
我们，是存在的吗？
“我们！是反抗者吗！”
“哇！鬼啊！”
那是他们惊诧的表情，正如我所预料。
我们，是反抗者吗？
四:反抗者
她是我的太阳，可我终究还是失去了她。可命运的玩笑不止于此……那本该是我们相见的……重逢的时刻，可我却被时间无情地剥离。3%？那是什么？这种原始欲望一般的冲动又是什么？玩笑吗？命运，你看似是顺从了我的意愿可又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成功呢？我所追求的不是单纯的死亡，我不停地向前跑着，不停地向前跑着……我知道我的方向是对的，我知道我的方法没有问题。可那数字总是走不到尽头，可我的太阳早就坠落了许久，而你挂在天上的东西……算是什么？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是再反抗吧……我所做的不正是我希望的吗？可太阳你为什么不升上天空就像往常一样？可又为什么……为什么我是这样求而不得？
“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那是我将要和你分离的时间吗？
“那是你想要的吗？只是活着，甚至真的可以算是活着吗？”
我不要活着，那种名为思念的痛苦快要把我撕裂了，快要把我熔化了，快要把我涨破了！
“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正是对这世界的反抗，而我们反抗……所以我们存在。”
天啊，我在说什么？反抗者……我吗？我再反抗着什么？我只是在做着我想做的事，我只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傻瓜……夺回太阳……夺回太阳……
“我们！是反抗者吗！”
“哇！鬼啊！”
那应当是与之交流过的第二个人，如果你把以上对话当作交流的话。这个保安差不多是和我一起来到这里的，从那天起他就窝在前台……其实他早就暴露了，他每天的呼噜声快要把我烦死了……
不过我还……挺羡慕他的。
“我们！是反抗者吧！”
我们……我……是自私的吧。我煽动着他……为的是不再孤独吧……可他和我不同。他是真心希望大家可以回去的吧，他是豁上了一切的吧，他并不是孤独的吧。甚至连那个小小的保安……你是怎么才能做到不屈服于欲望的？虽然你早已经饿死渴死了很多次但你却不自知，可你也是真心地希望大家能够永远留在这里的吧。可我既不想回去，也不想留下，我自始至终都想要一个人“远走”。我是自私的，我是孤独的，我再反抗着什么？我存在着吗？倒不如说我本不想存在吧。
“嗯，我们是反抗者……”我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认识？”
“我还以为他到死都不会出来呢。”我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诶！原来我早就暴露了吗？”
“你呼噜声都能震破天花板了！”我在……说些什么？
“有一个问题！”他总是有很多问题，所以他一直前进着一直反抗着“我们是死不了的！”
“……哈哈哈哈……”
这气氛是什么？留下，回归现实生活，我在说些什么？我……在想些什么？我是孤独的吧，自私的吧，我是虚无的……奴隶……吧。
她是我的太阳，可我终究还是失去了她。而他们现在就像是太阳，终究不属于我。
“我要加入你们！”摩拳擦掌的家伙“有什么入会仪式吗？”
“哪有……”
“有！”有吗？我们聚集在一起，为的是什么呢？死亡难道不是自己的事吗？
“诶？我们有吗？”
“额……额……要杀要刮随便你！”
我又怎么会杀了你……我没有，那个资格。
“和我们一起跳下来吧！”
和我们一起，和你们一起……
“我不得不说……跳楼真的是效率非常低下！不过作为入会仪式倒是很有感觉而且确实很吓人当你站在高处往下看你就会觉得有一个黑洞它要把你吸下去！”
“不是那么难的事儿吧……你说呢？”
“不是。”跳下去并不难，困难的是接受自己还活着的事实，我还真是个……矫情的家伙。
“我啊，每次站到这里，都会看到空气是红色的；闻到苦涩的空气；听到哀伤的空气。感觉有电流穿过自己的身体，有人正在耳边呼吸呼出的气暖暖的。我想要把这一切告诉他们，告诉我身旁所有的人，所以我必须回去。哪怕这世界想要把我留在这里，我也可以回去，我也一定能够回去。”
他说完了……该我了是吗？我的真心……我……会回去吗？我回去是为了再一次的离开吗？
“我，想要夺回太阳。”我，想要来到太阳身边，我想要她归来。
“说到底太阳到底是什么啊，为了我们去夺回真正的太阳吗？”并不是……
“我想要……我其实一开始是想要永远留在这里的而且我有一个计划……但是……但是我是反抗者。”
“你们一个个的都神神叨叨的，反抗者又是什么啊？”
“反抗者就是我们！”
“是，就是我们。”是你们……
“是吗，就是我们啊！”
“我们来这里……多长时间了？”多长时间了？我都忘记了。
“有几分钟了吧。”
“不是这个时间。”天上的数字已经停止在25%很长时间了，一直以来总是关注着它。我已经离开你，多长时间了？
“按我的记忆里来，大概是一个星期了。”
已经很少看到坠落的火焰了，普罗米修斯们都已经累了吗？放弃了吗？我们将要永远留在这里了吗？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你在……惩罚我吗？
“确实，从我手机的时间来看。确实是一个星期了。”
“是吗……已经这么久了。”还会更久吗？
“一个星期之后我们多了一个同伴，这是值得纪念的事，让我们跳吧！让我们回去吧！”
“走吧。”
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我们将走向何方呢？
我躺在冰冷的地面懒得起来掸去身上的尘土。天空没有星星，楼宇直插云霄，我们果然很小啊。哪怕是和楼宇比较起来都这么渺小的我们，纵然跃下又能如何？要不……就这样吧？
高楼啊高楼，你会延伸到哪里去呢？你会带我……去见她吗？
“骗……一定是假的……一定是饿了，我……我一定是头晕眼花了。”
他表现得就像一周前刚来到这里一样，我顺着他的位置看去……
天上依旧没有太阳，也没有坠落的火。普罗米修斯们一定是疲惫了，一定是累了。只有那拥有落日一般颜色的3%挂在天空之中，就像是一周之前一样。
而我的泪水不受我的控制，让我哭得像个孩子。
五: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一座孤岛
“疯狂的“保安拒绝接受，重复着只属于他的“加油”和“反抗”。坚强的前辈终于显露自己的柔软，只是这眼泪看似绝望却配着笑容，这是你一直期望的吗？这是你“蓄谋已久”的眼泪吗？
我……呆呆地站着……
“这意味着我们失败了吗？”
没有回话，没有。仿佛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因此变得毫无意义……
是啊，天上高悬的数字毫无疑问宣告着我们的失败。
这没有什么，做任何事都是有可能失败的，这是很正常的。你现在也是这样的心情吗？所以你才会哭吗？可你又为什么笑了呢？
“我该……”我该怎么办呢？我那创作到一半的故事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了？我看到红色的空气，我闻到苦涩的空气，疼痛的空气犹如电流击穿身体。我无法站立，我的头帮助我勉强不至于瘫倒。我把自己埋在身体里，让身体和大地一个味道。一切都过得很慢，煎熬的时间总是漫长，心跳加快堵住嗓子使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控制不住自己的鼻涕，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水，想要喊叫却哭不出声音。
啪！坠地的声音……啪！
“镊们……刀……底在……注射……什么？”
什么？你在说什么？疯狂的人你在做着什么无用功吗？
“我们布是……缝看……着吗？”
我们是，对，我们是反抗者。可我们失败了，败给了命运，但我知道命运肯定对我们的努力不屑一顾。我仿佛看到那沉重巨石，未上山顶就滚下山去。我们也要这样永远地、没有任何希望地重复着我们毫无意义的……反抗吗？
“我会一直……反抗下去。”
那你就试试吧……
天空的数字涨到了12%然后重置；
天空的数字涨到了7%然后重置；
天空的数字涨到了5%然后重置；
天空的数字涨到了5%然后重置；
天空的数字维持在了3%；
天空的数字维持在了3%；
天空的数字维持在了3%；
天空的数字维持在了3%；
它再没变过，再没变过。若不是那手机的电量总会回归到3%而响起提示音，我们甚至无法……无法感觉到时间。现在想来这真是挺神奇的、痛苦的事，我已然许久没有碰过手机，可你却总是会提示着我……你毫无感觉、毫无感情，一次又一次地提示着我……巨石又一次滚下坡了西西弗斯……
西西弗斯……我们的西西弗斯还努力着，这是他这小时第几次坠楼了？这是他这周第几次坠楼了？他有曾抬头看过天上的数字吗？他一定明白……曾经的我们是有多少战友？普罗米修斯们已经死了，而西西弗斯也会累。我们会在这个世界永远地活下去，直到灵魂都消散……
“这并不意味着我也会失败，”那是他每每他快步经过我身边时嘴里念叨的话，他的余光正在瞥向我吗？他在期待着我的加入吗？多好笑啊……
同样好笑的还有他，那家伙一直躺在那里了……一直躺在那里，他一定饿死许多次了，他一定渴死许多次了。可是，他是不死的。
“这并不意味着我也会失败，”为什么停下了？“为什么停下？”
不要抢我的台词。
“你这个家伙难道不知道跳楼真的是个效率十分低下的方法吗！上吊难道不是一劳永逸的吗？溺水难道不是一劳永逸的吗……”
“不要抢我的台词！”
悲惨的命运麻痹了我的神经，我捂着泛红但是并不疼的脸，避开他的视线。为什么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跳下来呢？会有谁……看着你吗？为什么要这样炽热地看着我们？会有谁……期待着着吗？
“我想回家看看，我想回家去看看……也许家里有人……等着呢，对吧。”回家吗？家里一定一个人也没有，没有谁在等待着我们吗？没有吗？“可是铁路一定停了，航班一定停了，我也没有车……我想回家啊！”
我有，我有一辆车……张不开口，为什么张不开口？
“你以为……我没回去过吗？”说谎！骗子！我有一辆车，我可以载你回去……我明明可以……
“我有一辆车！”他一定饿死了许多次，他一定渴死了许多次，他一定有一辆车，他一定可以带他回家。谢谢……谢谢……
人们不愿意掸去身上的尘土，那是他们生存的痕迹，矫情的痕迹。
“我带你回家……”你的眼神也开始炙热，是什么融化了你？你这么长的时间都在想些什么？“我……是个骗子。”
直到离开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所以这一句“我……是个骗子”和我回应的眼泪就成了最后的交流。
直到最后我都不知道他想要夺回的的太阳是什么，直到最后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加入，也不知道他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现在他们到家了吗？应该没有吧……那会是什么样的家呢？生活着什么样的人呢？平时是躺着还是坐着看电视呢……那里是我不知道的孤岛吗？是属于他们的孤岛吗？若是可以多想去做客……竟然没有留联系方式，竟然没有告知地址。他们还会回到那里吗？
眼泪早就擦干，车子就在楼外停车场。
我的家……我们家的房子是四环一栋经济适用房，当初拆迁分的……现在倒是值钱得不行。
“不换，不换……”我坐在家里的书房，看着房里的空荡荡小床。老人去世后就改成了书房，有了女儿之后她就睡在这间。
“这些书她应该还看不懂吧。”我从书架里随手抄出一本哲学相关的书，那是女儿现在肯定还看不懂的书……不，也许我也不懂吧。
我就躺在她的床上静静地读着，那床不大，孩子长身体很快也该换新的了。那书也很难懂，可是她早晚有一天会理解得比我透彻吧，新一代超过老一代是十分容易的吧。
“我真是混蛋……我真是混蛋……”我真是一个混蛋。我突然又想起那个一起看日食的日子，我知道垃圾桶里肯定早已没了那镜片，现在它在哪里呢？被回收再利用了？我愿它能够遂洋流游荡，飘过一个又一个小岛，终于可以找到那只有自己知道的孤岛，静静地睡在沙滩上。
“海洋垃圾这么多，还是不要了。”心情舒畅，自己打趣着自己。
他们现在也在车里互相打趣着吗？他们几时到家？那是没有人知道的孤岛吗？我们是孤单的吗？
我静静地翻着书，也终于停止了胡思乱想。想着也许这样也不错，我终于有足够的时间在这座孤岛读完那些难啃的书。可我果然还是想要回去，哪怕那本是繁忙的，绝望的，看不到尽头的日子。
那时我有一孤岛，而且我其实并不孤独。那时我们依旧是推着巨石的西西弗斯，而巨石总是滚落山崖……痛苦什么？命运折磨什么？反抗什么？
我把书本盖在自己的脸上，擦拭着自己的泪水。我知道下一周它就会复原，就像西西弗斯一定知道巨石总会滚落山崖，而他不得不重复无意义的劳动。
所以……所以，也许他真的是快乐的，就像我现在一样笑着……
终局:西西弗斯的天台
“‘每天清晨有多少双眼睛睁开,有多少人的意识苏醒过来,便有多少个世界。因此,要紧的不是生活在这些幻觉之中并且为这些幻觉而生活,而是在我们的记忆中寻找失去的乐园,那唯一真实的乐园。’这一周我们要和大家分享的是马塞尔·普鲁斯特的长篇巨著《追忆似水年华》——《A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
我把脸埋在方向盘上，也不管喇叭有多么吵闹。这是今天第几次哭了？
他不紧不慢地开始念着，很美丽的女声——我的希望之音。
我变得激动，像是年轻了不少热血了不少
“这一切不是都在计划中吗？”
“傻逼！别他妈摁喇叭了！”
那是哪里的世界呢？哪里的幻觉？哪里的乐园？
我摇下窗户，不向谁喊叫向谁呼唤。“你想要留在这里吗！你！你们！每天清晨有多少双眼睛睁开,有多少人的意识苏醒过来,便有多少个世界！”
没了回音，却有了回答。
“对不起！对不起！”
我高声喊叫，不对谁也对所有人。
任眼泪流着，任尘土扬起。赤红的空气，苦涩的空气，尖利的空气，我的空气。任闪电击穿胸膛，一切不都在计划之中？
我不断加速，寻找失去的乐园。
我有一个计划，我心里有一张蓝图。会成功吗？能成功吗？如果无法成功呢？我会接受吗？我已经坚强了，今天已经哭过多次了。
求而不得的事物，哭泣能换来吗？
“我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不清楚，也不明白。”
我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不清楚，也不明白。我一辈子也无法明白吧，因为我就是我，我只是我。所以我们只是试着去理解，所以我们才可以互相说着话，所以我们就只要做自己就可以。
“我只是想要回家……”
“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他早已合上书本，那是看起来怎么也读不下去的厚度“你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太低！而且……”
而且可能会招来很多的冲突……不，一定会导致不同想法的人的冲突吧。我拥有这样的能量吗？也存在这样的可能性吧……我们只是无人问津的小岛。
“我只是需要你帮我调试这个电台……”
“你不明白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
“你一个礼拜读不完《追忆似水年华》的。”肯定读不完，我深有体会。
“……也不在这儿，而且我一个礼拜读不完还可以……”
“回去后我们一起办个私人电台吧，给大家读书……”
我很确认，本质上我们俩是相似的。现在我开始觉得，人就只有可能和相似的人在一起。
一个长久的沉默之后我注意到了她的泪水滴落，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浮上我的心头。我缓缓靠近给了她一个轻轻的拥抱，在她耳边低语：“给我讲讲你的太阳吧，我们还有时间。”
啊，那并不是似曾相识的感觉……而像在照着镜子一样……
这是我今天，第几次流泪了？但是我其实是一个坚强的人
充满房间的，是她的哭泣，我们的希望。
人，为什么会流泪呢？会因为什么流泪呢？
“在搞清楚这一切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我抒发着自己的豪言壮志，一切都会顺利的，“那么如果一定要给这个计划起一个名字！”
“已经确认过了，随时可以开始。”声音从喇叭中传来，冰冷……冬天到了吗？
“你开空调了？”
“请不要浪费时间，马上就日落了。”
不……怎么说呢，这个世界是没有日落的……是没有太阳的。
“那就熬过这个晚上，一起回去看日出吧！”
“……好！”
开始了——我们“最初的”绝不是最后的反抗。
“你好，可爱的人……我是，西西弗斯。”
我并非盗火的泰坦，仅仅是一介凡人。贪婪，小聪明，被众神惩罚的凡人。我不为世人受难，我的“自私”是属于我自己的。
西西弗斯，说来可笑？巨石……我正在将它推向山顶。是吗？它会再一次……一次又一次滚落山崖吗？我们重复着无意义的“反抗吗”？我听不见众神的笑，也看不见“不落的太阳”。我看见的是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素未相识的过客。我们会死去，或早或晚，这是人类注定的苦难吗？为什么会有苦难？苦难可能使我们快乐吗？你看它又滚下去了……如果我们是不死的呢？
“如果不想……可以不用继续了”
不会在这里停止，不远在这里停止。哪怕一切的努力注定徒劳无功，哪怕痛苦是无法避免的命运，在这荒诞的世界，行走……足以使我快乐。
‘如果西西弗下山推石在某些天里是痛苦地进行着的，那么这个工作也可以在欢乐中进行。’
我又站在这儿了，天空的数字还是老样子。你们是第一次还是曾经放弃过？我们都是凡人，我们不是神话中的家伙。
‘巨大的悲痛是难以承担的重负。’
正因为我们只是凡人，所以我们可以做到神明所不及之事。
‘它把一个上帝从世界中驱逐出去，这个上帝是怀着不满足的心理以及对无效痛苦的偏好而进入人间的。它还把命运改造成为一件应该在人们之中得到安排的人的事情。’
我觉得我是幸福的，我认为我是幸福的，我是幸福的。
你是第一次？还是曾经放弃过？你的命运是属于你自己的吗？你的荒诞是属于你自己的吗？有什么想做的事？充实着吗？你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你的命运是什么？不可回避的东西，是驱使我们站在这里的东西。是驱使我们无用的自杀的东西。
荒谬的人说是！但是我们的努力永不停歇。站在这里的是我们，选择跳下的也是我们。那像是一个仪式，繁琐而低效。不是为了祭祀神明，而是为了告诉他们：“嘿！你看！我在做着无用的反抗！我还在反抗着！”这是“无用的”祭祀，荒诞的祭祀，为了将他们驱逐。我们将他们和他们的园子从我们的世界驱逐，认识这个世界，痛苦便开始了。但是我的死亡是自己的，我的痛苦是自己的，我的荒诞是自己的，我的命运是自己创造的。
‘这个从此没有主宰的世界对他来讲既不是荒漠，也不是沃士。这块巨石上的每一颗粒，这黑黝黝的高山上的每一颗矿砂唯有对西西弗才形成一个世界。他爬上山顶所要进行的斗争本身就足以使一个人心里感到充实。’
一定可以说，我们是幸福的。
我将手机放到地上，看着天台上的家伙们。我高高举起自己的双手，仿佛能够到太阳。“3%”我至今不知道你有什么意义，也许你和我的手机电量的巧合才是天神真正的威力。但是我将你留下，我会用自己未来的余生思考你的意义。但是我一定会早早地就把你忘了吧！
我看着他们，退后一步，向前走去。
……
“嘿！”
那是我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她的声音。
“嘿！”
这种时候会想到的并不是自己的亲人而是情人吗？
“鱼！”
我仿佛坠入深海，呼吸困难却也只是一时。黑暗笼罩着我，我却仿佛闻到红色的空气。我知道自己正在向着更深的地方游去，我知道那里有我一直寻找的东西。声音是早已消弭的，“嘿！”我们一定是成功了吧！
我感觉到光芒！我看到光芒，像是谁的太阳……不那只是车灯而已。你们到达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了吗？会去旅行吗？会回去吗？现在就在我的身后吗？也可能一切都是错觉吗？现在的你们一定载着哪个思乡的人踏上旅途了吧。但是谢谢你的光，谢谢你的太阳，谢谢你藏在心底的计划。你看，我看到了，那仿佛是寂静宇宙中的一点星光。孤单，难以辨认，但确实存在着。我看到黑暗中有一颗卵子，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我加紧游着，不想输给显现在灯光下的“兄弟”有人说最深即是最高，最小即是最大，也许现在的我是可以理解的。我感受到万有引力的作用，却更像是粒子间的相互拉扯。终于我看到天空与海洋，云雾与山峦，河流与沙漠。我看到无限接近却不相交的卫星，然后炙热的空气讲我包裹，红色的火光让我温暖。我和陨石的碎片一同穿过自由的电子，目送它们飞向未知。我仿佛听到你终于加速赶上，高速地坠落吹红了我的眼睛却也带走了眼泪，你摇下车窗，胆小的他紧紧地攥着安全带。
“太阳！”你振臂高呼，像是流星。你和钢铁的飞鸟擦肩而过，有惊无险。我来不及说再见，只愿一句“太阳”你可以听到。雨雪雷电也不是什么秘密，就让我的眼泪化作雪花飘落。还有那巨大的火焰，一条冲向与我相反的方向，一团送无数人进醒不来的梦。我看到极远的东方有什么亮光，却又突然看到海上的桅杆诉说着形状。而乘一艘简单木筏的你们会成功到达吗？会的，一定成功。因为我们！就在这里！我仿佛已经听到吵闹的金属撞击，曾经如此厌恶的声音也成为了需要闭目静听的天籁。黑暗中是红色的空气，苦腥的空气，带一点焦糊味道的空气。还有一丝丝火星，燃成熊熊的火焰。你看，你终于不是普罗米修斯了。
我这样哭着，坠入一个年轻姑娘的眼眸。那是不同于深海的黑暗，带着一点人类特有的腥臊。那是宇宙的深邃与寂静，在姑娘的眼眸之中。那比微小还要微小的粒子，那一颗卵子，那一颗安静的星球。于是这一切，就都在你的眼中。
“嘿！”
嘿！我漂浮在水中，空中，姑娘的眼中。我转过身，天已经暗了，暂时不去想耀眼的太阳。在那冰冷的星球上有着一个脚印，一些脚印，还会有更多的脚印。繁多的陨石坑，褶皱一般。丑陋的星球，代表着人类的“无限”的星球。去到哪里都可以吧，越走越远吧！而我完成了我的旅程，到达了我的终点——姑娘的眼眸。
我最后的记忆是橡胶的触感，强烈的光，棕红色的眼眸。而我在那一弯湖水中看到的究竟是月牙的倒影还是你虹膜的皱褶，便永远不得而知。
尾声:Bonvenon al la Tero
“结束了……”
结束了。
“所以我最后是死了？”
死了。
“那……之前那一万多字到底是为了什么写的？难道我最后没有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吗？”
有……但是……
“但是你依旧把一切都砸碎了！毫无预兆！毫不留情！”
……是有预兆的……
“什么？”
首先故事的开始你就是一个跳楼自杀的人，所以你最后死亡的结局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不能接受好吗！”
其次我有些过‘红色的空气’，‘苦涩的空气’，‘穿过身体的电流’等等很多预兆！
“……”
所以……完全是合理的，可以接受的！
“……”
倒不如说这种结局才是正常的吧！自杀者在临死之前一段永远不为人知的梦让他得以回顾自己的选择！回顾自己的心……终……终于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
“不公平啊……”
不是很好吗！
“一点也不好！”
不好吗？
“想活着。”
战争、疾病、饥饿……这个世界总有人正在死去……而我们什么都做不到。
“别和我说这些啊……”
正视死亡的必然和痛苦才能让人们珍惜生命……
“谁管他们啊！”
……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你不能说这样的话！道歉啊！
“我现在……算什么啊？”
欸？
“该道歉的……为什么是我呢？难道不该是你吗？”
你不能说这样的话……你愈来愈过分了！你已经死了……你明白吗？
“是啊……我已经死了啊”
对。
“所以我现在是什么……啊！”
……
“说起来啊……我的家人是什么啊！没见过啊！太阳是什么啊！计划又是什么啊！为什么到最后都不知道啊！为什么最后好像还出轨了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我……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对啊，你只是个角色而已啊，这只是个故事而已啊。
“……你……会好好活着吧？”
……
“为什么不回答自己呢？我会好好活着。其实！我什么都知道的……太阳也好，家人也好，计划也好！但是出轨不要！正常男女会这样吗？不会吧！瞎编也要讲道理才可以的！”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我就是你啊。”
嗯。
“但是不一样！”
一定不一样吧，我们。
“你要活在现实世界，活在大家的眼睛里。而我，就勉为其难地活在大家的意识里吧！”
说得轻巧……
“在现实里无可奈何的死亡全都没有！”
不要说梦话了。
“相隔的人可以相会；想要表达的情感可以传达；悲惨的战争提早被阻止，大魔头改过自新！没有饥饿，没有压迫，是不是可以和细菌病毒做朋友呢！是不是可以到达你们想都想不到的宇宙深处呢！是不是也可以请你们过来聚会呢！”
做……做……
“做得到的！因为是故事嘛！”
那样的话……能传达到吗？
“一定可以，现实世界不是还那么烂吗？”
所以才需要故事，才需要用“虚假”的东西传达真实的想法。
“正因为是故事，所以才可以创造一个世界。”
我其实是在自言自语吧，自我安慰。
“现在是的，但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能做到就好了。
“如果……”
如果？
“如果有一天你能来到这里，就来家里坐坐。让我带你见见我的家人，带你去我和女儿的秘密基地……在那里我们喝着茶，吃着点心，给你和她讲个故事。你们安静地听，我慢慢地讲……抬起头，太阳就要落山……”
不要随便在结尾的地方增加设定好不好？
“我会给你们讲我曾经去过地狱的故事……告诉女儿那里打不通电话……我还要告诉她太阳的故事，告诉她那个藏在心底的计划……告诉她那里的太阳就像是电池的电量……告诉她我们把那‘电量’充满然后回来了……但是我落下了我的手机……”
不要随便抄袭啊……版权保护你不懂吗……我……小心我告你啊……
“嗯？”
那她……她要是问你具体是怎么做的呢？
“这种事……”
会说吗？
“她一定能够理解吧……”
……
“不知道你会不会来，所以我说在前头……”
我一定会去的……
“欢迎光临。”
有机会的话……
“那再见了。”
……那这边……
“你的小说吧？”
是哦……
……
“妈！这书上怎么那么多水印儿？受潮了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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