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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下次我们再一起去逛一次两元店吧。

爹爹,下次我们再一起去逛一次两元店吧。

作者: 鸾儿的手札 | 来源:发表于2019-03-09 16:33 被阅读6次

    在我的老家,我们将爷爷传统而又亲切的称作爹爹。

    我的爹爹是个文艺但脾气有点古怪的老头,他与爸爸互相关心着,两人表面上却始终做出一副冷漠的样子,而我时常扮演着他们之间沟通媒介的角色。

    我的名字就是爹爹给起的,他热爱文学,爱一花一草,他也很爱他自己。对于儿孙,他不同奶奶的包容,几乎小气得把所有的疼爱只给了我跟妹妹。

    今年过年我选择提前了半个多月回家,一方面想多享受依赖爸妈照顾的日子,更重要的一方面是打算多花一些时间与爹爹好好相处。

    刚好,爹爹在我回家前特意打了电话跟我确认归期,返家心切的我在这时听到他苍老而柔和的声音,变得更加的思念他,我对他说,等我回家了,陪你出去走走,你想去逛花市,两元店还是哪儿,都行。

    我在他欣喜的道别后挂了电话,准备收拾回家的行李。

    这一次,我只想抛开所有的偏见与不解,谈论一些关于成长和爱的细节,关于爹爹,与我。

    在我上小学前的五年日子里,除了每周上城里去看做生意的爸爸妈妈,我都跟爹爹生活在乡下的老家,暮去朝来。

    在老家的堂屋里,有两张竹藤板凳,如今这两张板凳用的竹藤已经被磨的光滑,泛着古老醇厚的色泽。

    坐在竹藤板凳上的那五年里,爹爹教会我读古诗,写大字,每天晚上给我用小搪瓷杯冲上一杯温热的牛奶,之后他会点上一支烟,翘着二郎腿静静地等牛奶被喝完,再带我上楼去睡觉。

    我打生下来就是个折腾的孩子,耿性子,坏脾气,咋咋呼呼,古灵精怪的,常常整出来不少的名堂,爹爹和奶奶就是把爱闹事儿的我给拉扯大的主力军。

    大概是五岁那年,爸爸给我带回来了一台迷你白色摩托车,小小的,还有个后备箱,在当时的我看来,除了速度慢了些,几乎跟大人开的摩托车没差,我高兴的不得了。

    每晚睡觉前我都要唠叨爹爹奶奶要帮我检查摩托车是否充上了电,以保证第二天有足够的电量能让我开去街上嘚瑟。

    我从幼儿园回来吃饱饭后便可以出门去玩,但我却总不着急,只是坐在门口耐心的望着天空等着天黑,等天足够黑了,我就会央求爹爹带我出去,开上我的小摩托车,镇上第一台,也是唯一一台儿童摩托车到街上去。

    我会打亮车的大灯,一路哔哔的按小喇叭,骄傲的不行。要知道,只有在晚上,人们才会注意到车的大灯有多亮,喇叭有多响。

    我开在前面,爹爹跟在后面,我不时会转身寻找一个黑暗中晃动的红色光点确认他是否跟上了,那是他衔着点着的烟支的标志,我嚷嚷着让他快一点,他走的很慢,偶尔叫声我的小名,让我慢一点,看着点车,然后就这么一直静静地跟着我,直到回家,每日如此循环着。

    乡下的生活条件不好,没几户人家有自己的独立卫生间,大家都要到一个被我小时候称作“茅厕基地”的地方解决便溺问题。

    为了能让幼小的我每天自己坚强的去“茅厕基地”上厕所,爹爹半哄半骗的告诉我,那里有一个“儿童专用茅厕”,是“茅厕基地”里最好的,因为它的茅坑跨度最窄,踩的案板最扎实,保证不会掉下去,最主要的是,它还有门。

    在这样豪华的说辞下,我欢喜的接受了“儿童专用”。但还是害怕没有灯的黑夜里,我会一脚踏空栽进熏人的茅坑,还有那些案板上翻腾的蛆虫,我打骨子里的畏惧着这种肉绵绵的小生物,以至于每次上厕所都需要闭上眼睛迅速解决,然后冲出茅厕。

    而不管是严寒的冬季,或是燥热的酷暑,爹爹总站在门边,一如往常的点上一支烟,静静地抽,静静地等我,不会离开,不会错过我的任何叫唤。

    那时我还怕鬼,又贪睡得很。有时候很早我就犯了困,爹爹会让我上楼先睡,他再下楼去洗漱。爹爹离开后,我会迅猛的跳下床,把书桌底下那块大秤砣推动去把门给压严实,再拿竹扁担死死的将门顶住。

    我总是能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这套动作,确保安全后,再窜回被窝里安稳的睡去,然后再在爹爹敲门不开的骂骂咧咧声中醒来给他开门。

    爹爹有了留灯睡觉的习惯,他买了盏小夜灯,无论他是否陪我一起睡,灯闪闪烁烁的光芒总能让瑟缩在黑夜里的我心中特别踏实。

    从前我总认为留灯睡觉是他的习惯,直到这些年儿时的记忆一点点被唤醒我才逐渐意识到,那是他为我留的一盏灯。

    在陪伴我长大的那些年里,爹爹像是指环王里的甘道夫,他花了很多心思想出无数曲线救国的方法,将我生命中那些可怕,浑浊的事物,都转变得澎湃,变得生机勃勃,直到我长大了,他也逐渐老了,不变的是他却始终疼爱着我。

    爹爹酷爱花草,回家后我便跟他一起去游了花市,再后来便和他约定了时间一起去逛我小时候最想跟他一起去的两元店。

    家乡冬季阴雨的天气入骨的冻人,途径肯德基时我买了杯香草拿铁给他,二人边走边聊,也不经意也聊起了宠物的话题。

    我从小就是知道爹爹是个极力反对养宠物的人,但这次不同,他带着一副新鲜的口吻对我说,一次他在公园打牌,看见一位老妇人后面跟着头小羊,没牵绳,主人在哪就跟在后面不声不吭站着等,主人走了它也小腿蹦跶跟在后头。当时爹爹摸了很久那只小羊的头,小羊很温和乖巧,一点也不哼唧,他老人家喜欢的不得了,说可惜只在那天见到了一次,如果有条件的话他自己也想养一只。

    爹爹笑着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藏不住的热烈,也许这并不是第一次,也或许是过去我未曾留意过他的眼神,我第一次从年前这位老人眼里看到了光。

    我意识到,他想养宠物的原由,或许是因为我们给他的真正的陪伴太少了吧。

    在雨下大之前我们走到了两元店,里面的人还是很多,我饶有兴趣的逛着,在图书区遇见一位苍颜白发的老人,正戴着老花眼镜仔细摆弄挑选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小文具,手里还攥着两本《小学生专用字帖》。

    我莞尔,观察老人的同时琢磨着,想必这也是一位为儿孙挑宝贝的老人,我猜爹爹从前也是这副认真模样为我们挑宝贝的吧。

    两元店是个十分有趣的地方,来这里的人络绎不断,大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或许并不富有,但他们都同样怀着千金难买我喜欢的心情饶有兴趣的挑选,然后为他们相中的物品买单。

    这也是一家开了很多年的杂货铺,它沉淀着我童年后半段的大部分回忆。

    五岁半之后,爸爸将我的户口转到城里,准备在这里念小学,爹爹奶奶跟着也上来了,接踵而至的都是好消息,我们买了新房子,妹妹也出世了。

    我每天依旧过得很快乐,即使我们并不富有。

    城里不比在乡下,小区里的很多孩子们都有驾驭自己的电动玩具轿车,我的小摩托在这里没有那么耀眼夺人了,更何况它还被我骑得又脏又旧的。

    爹爹和奶奶对城里熟络起来,也是从那时起,奶奶逢周末就带我们去江边的草丛里逮蚂蚱,而爹爹挖掘到两元店的宝地后,几乎每周都会从两元店淘新鲜玩意回来给我们。数不清的小玩具、布偶、存钱罐、拼装模型、有点秃顶的芭比、用不完的圆珠笔芯、翻开容易脱页的童话书、甚至还有化妆盘,太多太多了。

    每次不论是什么,我都会拿着新的两元宝贝开心很久,爹爹也会在我的这一股新鲜劲完全消失后,再把新的两元宝贝补上。

    直到我小学上了高年级,童年时光接近尾声,我不再热衷于用两元可以买到一大堆的廉价铅笔和本子,我对两元宝贝的记忆也几乎是在这里结束了。

    无论何时,我都十分怀念那冗长的一段时光,后半段童年时光里好像我记得最多的也是它,那段靠两元宝贝和蚂蚱带来的新鲜感填满的日子,是真正的欢喜,真正的无忧无虑。

    买单时我才发现,自己并没有选中什么特别要买的东西,只是一些零散的小玩意和两把削皮用的刨刀,爹爹说,这里买的刨刀可比超市里十几块钱一把的好用多了,我深信不疑的赞同他,然后我们一起坐上回家的车。

    这段留在家中的日子里,我比任何时候都更要挂念爹爹,我想也许是未来我们能互相陪伴的机会回越来越少,现在的我格外珍惜。

    我们一起喝早茶唠嗑,在江边散散步,去爬古楼,乐此不疲的。

    在体力上,他每一次都努力做出一副丝毫不减威风的模样,时刻跟上我的速度,也让我如此深刻意识到,爹爹走路变慢了许多,少了曾经的大步流星的气质,爬楼时费力的喘息声也证明着,他老了许多,我随着他的步伐也慢下来,心想时间也慢一些吧,我和他并不都不着急。

    离家的日子往后延了几天,清早七点的列车叫人伤感,因为忙着准备离开的行头,无法好好跟所有的人道别。爸爸下楼将车打火,我在妈妈的叮嘱下做最后的检查,五点四十五分,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是爹爹,这是我第一次在临行前接到他的电话。

    在一句“祝你一路顺风吧。”后,我听到了他声泪俱下的不舍,我也忍不住眼泪决堤,那一秒我突然非常后悔,意识到时间的短暂,离开的仓促,自己给他的陪伴始终不够,也永远不会够,爹爹,我也舍不得你啊。

    或许正因为离别,才让每次的相聚更有意义。

    我在出门前擦干了眼泪,记忆中我几乎不曾见过这位老人流泪的模样,我脑海中不断地徘徊挂断电话前爹爹的一字一句,和他快要干涸却又湿润的双眼。

    我又开始疯狂地思念他,在去车站的路上,在拥挤的候车厅里,和离开的列车上。

    爹爹,等我回来了,下次我们再一起去逛一次两元店吧。

    -END-

    爹爹这张照片就是我给他买了咖啡后随手拍的,感觉老人家身上隐约透露着一点英伦风范,很帅,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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