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股莫名的惆怅和失落,那古老的大樟树依然静静矗立的路旁,张开双手,等待着给你遮荫纳凉。路还是那条路,只不过随着新路的改道,多半失去了以前的繁华,也比以往安静了许多,山还是那座山,不曾变过,可是满山遍野的灌木丛、杂草密密麻麻。弯弯曲曲的山路也害羞似的躲了起来,山下的小溪一路一回头的向前涌去,像是一个过客,还没来得及留恋,就匆匆流去,传说中的大蛇尾搭山顶,头抵山脚夏日喝水的故事也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没有人去述说了。
大樟树下的那个人来人往的小修理部,早已不复存在。但孩提时那熟悉的叮叮当当般嘈杂的记忆还若隐若现。小修理铺的后面是村办加工厂,最忙的时候要数年前打年糕的时候。三更半夜的加工厂早已灯火通明,而我就是那些排队打年糕的小家伙中的一员,大人们把糯米运到加工厂,就去干农活去了,而我们就守着米篓坐在那里排着队,一步都不敢走开,生怕别人插队了。每等一家年糕做好,在年糕纳凉的时候,就是我们的口福之时,偷偷的拿着一块就跑到大樟树的树洞中狼吞虎咽起来。每次去的时候肚子都是空空的,回来时都是挺着圆圆的肚子回来的。
加工厂旁的贸易货栈,记忆就比较甜蜜了,外公在这里一直工作到退休才回家,小时候,家里农忙时,经常被寄养在外公这里,中午和外公一起就着家里带来的菜,煮一锅饭,一老一少,吃的津津有味。外公总是把肉夹着我的碗里,笑着说:“你多吃点,别噎着。”可是这总归是记忆,慈祥的外公走了,贸易货栈不久也拆掉了,二十多年的记忆浅浅的存储在脑海里,若干年后,无处安放的记忆会不会也流走了呢。
鲁迅说,其实世上本没有路,走多了,自然就成了路。可是倒过来不也成立吗,世上本来就有一条路,可是人们都不走了,路也就没有了。
路如此,村庄也如此,走在宁静的村庄里,路上三三两两的一些人,也许是中午时分,还有几家的烟囱中还冒起了袅袅白烟,更显得很孤独凄凉。几个老人蜷缩在一堆,漫无目的的聊着天,也许在诉说过去的辉煌。村里的一位抗战老兵已近九十岁了,十年前还生龙活虎的样子,可是当我凑到他身前,他也一下子分不清谁是谁了,敏捷的思维能力早已随着年龄的增大而褪去。村庄也如同老兵一样,也一下子蹒跚了起来。没有往日的青春活力。
村庄中心是小学,可是早已变成了废旧仓库,二十年前还有近五十个学生,六个年级,三个老师,可是现在就剩下了一个学生,一个老师,学生也即将升入乡中心学校读高年级了,老师也即将退休,学校也将终结其伟大的历史任务。也不知道当初谁动的脑筋,将一个偌大无比的宗族祠堂给拆了,拆了当作校舍,可是现在呢,学校也没了,祠堂也没了。祠堂如宗族的根,根都没了,犹如人失去了灵魂。好多小时候走出去的老一辈们回来寻找记忆时,祠堂没了,也就没有记忆寄存处,只有望着这块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聊以慰藉,渐渐的也很少回来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山水依旧如昔,可是人却一茬一茬的变换着,村庄的记忆也被抹了再抹,录了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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