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午后,风依旧很凉,路上行人寥寥,阳光洒满门前的三尺巷,生出淡淡暖意。
值班室里满屋阴寒,索性出门到巷子里走走。
抬头,发现每次来最爱凝望的那颗柿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红彤彤的柿子与黄绿色的叶片,一起落在了冬月。
我沿着近百米的三尺巷逡巡,享受着暖阳的安慰,一抬头,在巷子的另一端,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女人。
她把椅子放在巷子口正对着的车库门前,不偏不倚,恰好在正中间,于是金色的车库门就顺理成章化作她的背景板。
我在三尺巷的这头,眺望远处的人儿,一头长长的卷发,剪裁别致的军绿色廓形大衣,米棕色阔腿裤轻轻晃荡着,黑色尖头皮鞋闪着亮光,隔着口罩和这段距离,猜不出她的年龄。
下午两点钟,因为寒冷和义情,人们放弃了楼下阳光的温暖,尽量待在自己的小屋内,小院里没有人,巷子里很安静。北风从身边招摇走过,玉兰树上传来枝摇叶动时细微的摩擦声。
巷子那头女子腰背挺直,稳稳坐在那张靠背椅子上,显然也是被这片阳光吸引而来。一会儿,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收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低头翻看手机。
我在记忆库里试图翻找一个身材高挑,形容优雅女子的信息,但哪个也对不上。
很快,她的手机里开始传来咿咿呀呀的吴侬软语,是戏曲呀,听得不是很真切,只是莫名觉得很好,和眼前的人很相配。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脑中忽而蹦出这一句,继而婉转的曲调响起,就像是一幅仕女图里的人物突然走动起来,巷子的另一头,有了一种类似国画意境般的存在。
想到昆曲,就想起《牡丹亭》这一浓厚美学底蕴的昆曲名章,想起满头花钗的丽人,长袖飘飘细致精巧的表演。
故事是故事,表演是表演,依托有形空间与无形光影的对话,舞台上演员凭藉雅丽的身姿,传神表达昆曲的韵味和故事的唯美。
这时,对面的她又换一种姿势,身体向右侧倾斜,一手捧着手机,一只手开始和着曲调在腿上轻轻晃动,像一只慵懒的猫。
“喵,喵,喵……”,墙外,还真有一只小猫。
顺着门缝往外看,黑耳黑背白色脸颊的小猫,就蹲在屋檐下晒太阳,脖子里一条粉红色长绳和背上蓝色的小棉袄显示着主人的宠爱。可能是感应到我的视线,它把耳朵竖了起来,栗色的眼睛瞪得溜圆,它也能听懂曲子吗?
再回首,巷子另一头的女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咿咿呀呀的唱腔在空气中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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