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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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了，楠楠把书包扔到桌子上，就打开狗粮盒子，给朵拉喂食。看着朵拉哼哧哼哧地吃，她想起了假期作业。老师说，这个假期要做一件好人好事，受助人不能是家里人。不但需要受助人或受助单位确认，还要写评语。开学后，统一检查作业。

楠楠想，去年在马路上看红绿灯，前年做志愿者，那今年干什么呢？她托着腮帮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这时，她没留意到朵拉正用脑袋拱狗粮盒子，“哗啦”一声，狗粮撒到地上。朵拉退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正对上楠楠的眼睛，它无辜地看她，嘴里嘟囔了几声。楠楠摸了摸它，然后拿起簸箕和扫帚过来。

“对啊！我可以扫地！”楠楠开心极了，她亲了一下朵拉，和妈妈说：“妈，我去做好人好事了！”身后是“别忘了回来吃饭！”

楠楠住在高楼，有电梯。平时，有保洁帮忙打扫，邻里走道自然不用她操心。可是，安全通道少有人去，自然是她的服务对象。

她准备了口罩和帽子，再从一楼拿来大扫把，就乘坐电梯上二十楼。心想：从顶楼扫下来，到一楼正好能垃圾分类，省时省力。她正为自己的盘算点赞，不知不觉来到顶楼。

打开安全通道门，就是一片灰蒙蒙的。这是多少年的成年积灰呀，把她的眼镜给蒙上了灰。还好事先准备充分，戴上了口罩和帽子，不然她会被眼前的灰尘呛到不行。

楼道真心地脏，它不比走道，有住户们自行打理。这里是被遗忘的角落，每一层或多或少堆放着杂物，比如小凳子，废报纸，塑料瓶子，手推车，婴儿车，甚至有旧家具，旧沙发等等，居然还有一个不明生物。

当楠楠埋头扫着时，她的脚好像踢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然后脚能感受到那个东西的跳动，妈呀！是活物！她正想看清那活物，就听到“喔喔喔！”天啊！楼道里养鸡，楠楠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吓破了胆，吓得扔下扫帚，往楼上跑。等她确定那活物追不到她时，就听到楼下一阵猛喊：“谁呀？把垃圾往下扫！”楠楠只能壮着胆子，对楼下喊：“爷叔，对不起，我在打扫楼道。麻烦您把鸡带回去！”就听到爷叔说：“多管闲事！”

楠楠怯怯地往下走，看到她甩下的扫帚，还有那活物原来待着的地方，她双手合十拜了拜，说：“对不起啊，鸡兄！扰了您老人家的清梦。”鸡早就被那爷叔带回家了，可是楠楠能感受到鸡声还在安全通道里回想。

于是，她拖着大扫帚，一路把垃圾往下扫，到了十五楼时，垃圾已经铺满了三节台阶。她的手也被竹扫帚给磨破了皮，稍用力，就能感到生疼。楠楠犯愁了，这么多垃圾该怎么扫下去呀？于是，她回去拿了手套、创可贴、大垃圾袋。回到楼道接着干。她把脚下的垃圾装进了垃圾袋，然后继续工作。

楼道的灯光忽明忽暗，昏黄的颜色让原本黑暗狭窄的楼道更加恐怖。虽然，楠楠知道这里根本不会有什么，但是，胆小的她不敢听不敢看。一路唱歌壮胆，一路扫一路擦汗。很快地，汗水淋透了衣衫。她不能停，一定要在吃饭前干完，还要赶垃圾车呢。

当她下到七楼时，听到一声狗吠，她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用“鸡飞狗跳”形容当时的狼狈，一点不为过。楠楠再次得罪会叫的活物，只是她能看到鸡，可是狗在安全通道门外，她觉得狗把自己当成了小偷，很沮丧。过了一会儿，就听到门外的阿婆声音：“旺旺，喊什么呢？别没事乱叫，风吹都要叫，傻狗。”

楠楠继续扫，快扫到二楼时，楼下正面迎上一对小夫妻向上走。楠楠放下扫帚，想让他们先走。女人用手在鼻子前面甩了甩，对老公说：“都怪你，电梯坐不上就等等呗。非拉我走楼梯，一脸灰。”男人也抱怨道：“下班时间扫楼，想得出来的。挡道啦！”

楠楠停在拐角，歉意地向他们道歉。如果她没有戴口罩，一定能看到她的脸红到耳根。等这对夫妻走后，她安慰道：“没事的，你是做好事。”

终于，她花了四个半小时把垃圾扫完了。工作还没有完，她要乘坐电梯上去，把楼梯上的垃圾袋一包包地带下来。然后，楠楠又花了些功夫，把垃圾袋安置到垃圾箱处，分门别类。

回到家时，脱下口罩，全是黑。吃完饭，洗完澡，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楠楠坐电梯的时候，听到一个阿姨对着另一个阿姨说：“这年头什么人都有，连垃圾都要偷。我在安全通道门后藏的易拉罐不见了，我存了好久，就等着卖，可以卖几角钱呢。现在全不见了，活见鬼了。”另一个阿姨说：“没事的，多搓几圈，钱就来了。”

楠楠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觉得，她把扫楼道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是在做好事，结果给大家带了那么多麻烦。原本想让邻居给她写评语，现在只想让这件事快点过去。

过了一周，楠楠正翘着脚，在家里看电视。有人敲门，是妈妈开的。居委会李大妈说要找楠楠，楠楠立马灰溜溜地躲进房间。楠楠想，我一定闯大祸了，李大妈是来抓人的，楼下肯定还有好几个叔叔，要把我抓起来，关进小黑屋。我可不要！

妈妈在她房门前劝了好久，楠楠只是蒙在被子里哭。

李大妈说：“你开门呀。”

楠楠说：“李大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李大妈爽朗地笑了，说：“你错在哪儿了？”

楠楠说：“我不该自以为是扫楼道，这根本不是好人好事。”

李大妈说：“谁说不是好人好事！”

楠楠哽咽道：“我影响到别人了。”

李大妈说：“傻孩子，我是来给你写好评的。快开门！”

楠楠揉了揉眼睛，隔着门说：“真得不是来抓我的！”

“快出来吧，孩子！”

楠楠打开了门。

李大妈捏了捏她哭红的小脸说：“孩子你做了好事，你知道吗？”

楠楠说：“可是他们都觉得我多管闲事。”

李大妈摸了摸她的头说：“孩子，你不是多管闲事。你看，我把表扬信写好了，你干了一件大好事！”

楠楠狐疑地说：“真得？！”

“年底要大扫除，上面布置任务下来，尤其是安全过道，避免堆放杂物，引起隐患。你把这幢楼打扫得那么干净，我们在到处找你呢。为了找到你，我们看了好几天监控，终于在垃圾分类点看到你摘口罩的样子。”

瞬时，楠楠哇哇大哭。憋了几日的苦楚全部涌来，她的眼泪像决堤般一泄而出。李大妈说要到学校表彰她，她抹了抹泪说：“不，李大妈，这样就不叫做好人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