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江河湖泊

你是江河湖泊

我无意间想到了你的名字，在心里默念了几次后写下了一个片段，想着这篇文章以后可以用你的名字命名。后来发现我的好多故事里都出现了你的名字，于是白日梦般地想着，以后把那些故事集成一本书，书名可以叫《以你命名的故事》。

1.

时越第一次听到“江秦”这个名字的时候正疯狂迷恋着一个理科高材生，一般深夜床上心灰意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后会与下铺争论谁长得好看的问题，然后第二天满血复活继续花痴。说实话，谁也没见过谁的男神，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底气，总之争论之后各执己见小小的虚荣心便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下铺和江秦是小学同学，中途分开到高中居然又碰到了一起，男生见到女生的时候会打个招呼，而女生则是从神游中瞬间被惊醒并且吓得不轻，说白了就是那种不咸不淡恰到好处的朋友。时越当时只是觉得在下铺眼中那个叫“江秦”的家伙就差点成为“国民校草”风靡全球了。因此每当下铺被吓完之后就会有一群狐朋狗友嚷嚷着“哪一个哪一个”。从被吓到吓完的时间足以让大家错失一睹芳容的良好契机，穿了校服背影都一个样除了下铺估计没人能认出来。时越每到这时都会嘴贱说句“叫一声不就好了”引来其他人“有胆你叫”的冷嘲热讽，然后时越幽幽地吐出一个“江”字后就没了底气，“算了，我没胆。”

这大概是关于那个叫“江秦”的男生的第一印象，想着应该是个挺清秀并且有礼貌的好孩子，再无其他。从以上看来时越见了照片以后不屑地说“也不怎么样”迎来的是一阵拳打脚踢也纯属活该。如果说嘴贱是一种病，时越大概已经病入膏肓了，幸好挨打多了肉长得结实比较耐打，不然时越想着自己最后一定会还手把对方送入医院。

这当然只是时越当时的设想，顶着“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关爱，打架斗殴者校级处分”的教条，时越也只能想想，下铺是个极其温婉的女子，听了时越的话后也就说了句“反正比你那个什么林忆痕好看多了”。之后是两个人的争论，吵完之后继续团结友好地一起吃饭。

时越真正认识江秦是在一个冬天，那个冬天下铺销声匿迹了许久之后，就再也没有在时越面前出现过，或者说，是她再也不想见到关时越。而时越费了一大堆力气才使自己没有从江秦的好友列表里消失，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在哪儿，纯粹的闲来无事干。

这个开头似乎有点儿长，长到我以为我是在缅怀那段已逝的过往，长到类似过去的时间，到现在走在路上再遇到彼此也惊不起任何一丝涟漪，也不会再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当年有个男生告诉我“时间会改变一切”，我呵呵地笑着，说着弱者才会寄希望于时间的话，直到现在，我自己也需要寄希望于时间。

2.

第一次见到江秦是一次校内的作文比赛，地点定在校内的阅览室。刚进去的时候阅览室楼下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江秦站在人堆里，穿着一样的校服，或许是因为校服比较干净，在高三的旧校服堆里白的有点突兀，总之格外显眼，比照片要好看一点。这个时候时越自然不知道他是谁，他对于时越归类于无论重要与否都可以忘记的事情的范畴。在监考老师报完“江秦”这个名字到他做到自己对面的位子上在作文稿纸上写下“江秦”这个名字的时候，时越才缓过神来。

1班，江秦。

江秦写了一手好字，还有一手好作文。在时间在大家不情不愿中滑过三十分钟之后，江秦早就写了至少五六百字，在大家为这次变态的作文题目苦苦挣扎的时候。江秦下笔很轻，偶尔能听到之间划到纸张的沙沙声，不像那个狂躁症的同桌写作业一样用力敲击桌面发出咚咚的声音。时越盯着江秦，自己很欣赏他的文不加点，好吧，羡慕嫉妒恨。大概是时越的眼神太过炽烈，这个时候男生突然抬头，对上女生的目光灿然一笑。那么这会是一个爱情故事。但实际上——对方突然抬头，厚颜无耻地说了一句“你盯着我看干嘛”，吓得时越立马低头写字，写着写着发觉不对劲儿，自己干嘛反应那么大，典型的做贼心虚，不是正好承认了他那个“盯着我看”，喂，本姑娘只是朝着你那个方向发了会儿呆好吗。

想到这里时越怒火中烧，抬了抬腿打算换个舒服点的姿势结果撞到桌板，在一边痛得呲牙咧嘴，伸手去摸腿的时候顺便把笔带了下去，中性笔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时越艰难地从狭小空间弯腰捡起笔的最后一个动作，定格在脑袋与桌板的亲密接触。时越暗自白了江秦一眼，嘴里发出了一个语气词表示愤懑。监考老师看了过来，时越一边揉脑袋一边朝她尴尬地笑笑。

还真是，人到衰处不嫌多。

写完作文时越收拾好下楼的时候，把江秦他们家问候了个遍。阅览室楼下有一座鲁迅的雕像，时越每次看到都会想起初中看到的鬼故事，然后怀疑故事地点是不是刚好就是自己的学校。

“看来桌板很喜欢你啊。”鲁迅雕像发出一个声音。

时越顺着声音看过去，江秦直挺挺地站在鲁迅雕像边上一脸笑意。时越走过去友好地送了对方一记白眼。

“原来你长这个样子。”男生说。

“没看出来？”

“和照片长得挺像的。”

废话。

“作文写了什么啊？”头顶的香樟树叶不合时宜地从时越面前落下，粗糙的边缘擦红了时越的鼻尖，时越摸了摸鼻子嘟哝了一句“要不要这样”捂着鼻子说话瓮声瓮气的，像是撒娇的语气。

江秦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时越一眼瞪回去。“笑什么啊你。”于是男生恢复了原来的表情。“作文写的不错啊你。”时越一拳砸在男生胳膊上，男生吃痛地看着时越，似笑非笑。时越没注意到这一点，她咬着手指念着，“1班江秦——1班——江——秦——”

“莫非——”时越一脸呆滞地看着男生。

而男生一点反应也没有。时越走到前面不屑地看着他，“哎，你好歹也说句什么还好，一般之类的话谦虚一下啊。”没想到男生更加不屑地来了一句“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值得讨论得问题。”说完绕开时越就走了。

这个家伙还真是——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时越继续往教室里走的时候开始回想刚才自己的表现，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夸张。那个家伙肯定把自己当做是周围的花痴了。拜托，我那个样子也是情节需要而已，至于么。

时越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晃了晃脑袋。晃完之后感觉脑浆一片混乱导致重心不稳，晕乎乎的差点没跌倒在楼梯上。一个同学走下来扶住了时越，“呀，时越，你没事儿吧？”时越的脑袋恢复正常，冲着对方摇了摇手尴尬地笑笑。

同学友爱地叮嘱，“你小心点儿。”

3.

如果说那个古怪傲娇的江秦写得了一手极好的作文，混得了重点班，是个人才。那么他在体育上弱不禁风也就是个半残。

田径场出口江秦满头大汗提着校服外套往外走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时越。与其他男生不同，准确地说是与其他跑完步满脸通红的人不同，江秦的脸越发白皙了，简直吹弹可破，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几滴汗珠沿着脸颊流下来，就是网上所谓的颜值爆表流汗也帅的家伙。期间也有几个女生红着脸过来递纸巾，江秦笑着说“不用，谢谢”的时候薄唇一张一合，多少无知少女因此晃了神。

切，给你还不接着，时越心里又默默翻了个白眼。

“几日不见你越发白嫩了么。”时越一脸猥琐大叔的表情，就差上去捏一把他的脸了。

男生没有回话。

“我说人家跑完步脸红扑扑的跟个苹果似的，怎么你老脸煞白煞白的，不行了啊.”

“……”

“你不会有什么病吧？”

“……”你才有病。

“说实话你跑了最后几个没错吧，体能不达标啊少年。“没关系我有药。

“……”

“怎么办作为一个好人我觉得我有必要帮助你。”

“……”

时越看了一眼田径场外的提示语，“想健美吗？那就跑步吧。”

“……不想……”江秦一脸不屑地向前走去。

“你这就是自暴自弃了，你……”一大群女生向前跑去，其中一个喊道，“呀，时越，快上课了。”时越看了一眼时间也跑起来，边跑边回头朝着江秦喊“明早去跑步吧。”

“那个男生是？”

“什么？”

眼前的女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什么呀？”时越不明所以。幸亏是徐栩接了话，“作文老拿奖那个。”

“诶？”女生还是不明所以，“就是那个1班的江秦。”徐栩一边推着时越一边提醒那个女生。

时越挽着徐栩的手，想着刚才江秦流着汗一脸不屑的样子，居然又迷倒了一个女生。最近孩子怎么了，罢了，哪个少女不怀春。想到这儿，时越笑起来。

徐栩捏了一把时越，“别花痴了。”

“什么？”

“我说叫某人别花痴。”

“……只是觉得那些女生很可爱……”

“……”

“傻得……”两个女孩儿相视一笑。

“不过说实话那家伙长得还挺清秀的。”

“你是没见过他一脸猥琐大叔的样子。”时越说完开始脑补那个情景，猥琐那个词安在他身上似乎是有点不太合适。

“搞得好像你见过一样。”

……

“没见过。”

时越第二天果真去了男生宿舍楼下等人，一大帮人成群结队或者三三两两出来的时候总会看几眼时越。次数多了时越巴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但是作为一个好孩子必须要说到做到。可是说不定人家早走了，而且自己都不知道人家住哪个房间。哪个窗口。

一边感叹失策的同时听到楼上的阳台传来声音，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时越看到几个男生进去，然后是江秦睡意朦胧地探出头来，看清来人后迅速消失在时越视线中。

时越别说是招手，连一个“你”字都还没说出口。

过了大约十分钟江秦从宿舍大门跑出来，无奈地看了时越一眼。

“早啊。”时越招了招手。

江秦理都没理她自顾自走在前面，时越小跑着跟上。

“你居然真的来了。”

“我是一个守信用的人。”食堂里不断有学生出来，男生的脚步开始加快，“可是我好像没答应什么。”

“……”

“我倒是不介意看你跑。”     “……”

跑道最后100米的时候时越推着江秦喊“加速”，然后跑到他前面飞奔起来。到终点的时候回头一看那家伙正不紧不慢地在跑道上，散步！气得时越直跺脚。

“你在干什么呀，为师太失望了！”

江秦递上来一张纸巾，“我说我会看你跑，我也是一个守信用的人。”

……

“你在逗我。”

“……”

江秦站在田径场入口。

“怎么了？”

男生没有答话，只是站在那里，眉头紧锁，像在思考什么。

“喂，你不打算吃早饭了啊？”

男生还是没有答话。

“你想迟到么？”

男生还是没有答话。

时越内心又默默翻了个白眼，“你不走我可走了啊——”说着时越转头就走。

“我高中不打算谈恋爱。”

“……”搞了半天在思考这个问题。

“少自恋了我对你没感觉。”

“春心荡漾。”

“实话告诉你吧，我有喜欢的人了。”

“……”

“比你好看几万倍。”

“……”

果然是个猥琐大叔。

晨跑活动再没进行，从那以后时越有段时间没见到江秦。时越跟徐栩谈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徐栩盯着时越看了很久，“干嘛呀，我鼻子上有黑头。”

“我要是个男的我也误会。”

时越愣了半天，“真的？”

“不过，我肯定不会误会。”徐栩一边说一边把食品包装袋拿起来扔掉而后抛给时越一个“走了”的眼神。

“为什么？”

“因为你那个本子上详细记载了你对某个理科高材生的爱慕之情。”

“不要这个样子。”

“正视你的花痴行径吧愚蠢的人类。”

4.

回去之后时越认真反思了自己的可耻行径，觉得自己似乎做的是有点过分了，并且耐人寻味。

其实我是一个内敛的人。时越说。

所以，看到就装作不认识。

好吧，其实是尴尬。

好啦，羞涩也可以啦。

比如在楼梯上见到的时候，江秦戳了一下时越的背，时越转过去瞄了一眼，然后对着空气微笑，呵呵。

比如在去小卖部的路上见到的时候，江秦跟时越招了一下手，时越迅速瞄了一眼，然后低下头对着怀里的零食微笑，呵呵。

去食堂的路上，去做操的路上，去寝室的路上，去上体育课的路上。

嘿，江秦，好久不见。

我终究不可能和你这样打招呼的。

江秦每次不痛不痒恰到好处的招呼，总是让时越心跳加速尴尬不已。所以干脆就是见了就躲，躲不了就装作没看见。次数多了江秦大概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不再打招呼了。偶尔撞到也就是云淡风轻地瞥一眼，或者，我是路人我是路人我是路人，好吧，你本来就是路人。

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时越是那种可以和男生勾肩搭背一起逗比的女生，但这都有有前提，第一，你们俩有地理优势或者兴趣优势或者时越有目的的接近你到足够变熟；第二，她必须对你没有任何想入非非的感觉；第三，你们就愉快的成为兄弟了。所以当你的好哥们儿突然有一天对你敬而远之不闻不问，那么只有一种情况，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你很帅并且开始想入非非了。

所谓“人美接近法则”，即人与人之间从陌生到熟悉必需的一块儿敲门砖就是，你，必须得，长得，十分好看。

徐栩白了时越一眼，“你能不那么肤浅吗，心灵美才是真的美。”

“你要是长得不好看我都没欲望了解你，鬼知道你心灵美不美啊。”

……

说的如此准确，我竟无言以对。

So问题排列方式为好看吗——成绩好吗——有钱吗——？

That’s right.

说白了不就是个外貌协会的偏执狂，一见定生死么。

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徐栩忙招手。

为什么不打招呼呢？你想啊，叫完人家什么事没有，多尴尬。

……

不过这一切并不影响网上的发挥，反正你也看不到我的脸嘛。

“你怎么了？”     “什么？”

“最近看到你都不怎么理我。”

“啊？有吗？没看见吧。”承认我才是傻好吗。

“每次都没看见。”外加免费流汗表情。

“嗯。”

“好吧。”

而后是一阵沉默。

“你怎么都不来找苏呢？”

“关系不好了呀。”时越在电脑前叹气。

“之前不是挺好的么？”

“认识你之后就不好了呀。”

屏幕上久久没有人回话，然后对方说，“我的错。”

“跟你没什么关系。”时越说，“倒是你们，见面都不打招呼的么？”

“打的。”

“那就好。”

5.

时间过去了很久，时越记得上一次和江秦面对面讲话，是在一个下雨天。选修课走班后突如其来的暴雨。总之有很多人“遇难”了，又有很多人来支援了，最后江秦走了又回来了，然后在江秦愣愣地拒绝了一堆女生的请求后，时越犹犹豫豫地还是跳到了对方伞下。

时越对此不想发表什么言论，总之，大家都懂的。

不久以后，某一个突遇暴雨的下午，时越和徐栩在雨中狂奔之后还伤感了许久。没怎么，就是感觉反差太大了。

因为现在他可能正陪在另外一个女主角旁边。徐栩时时不忘补刀。

“喂~”

“嗯。真是个悲伤的下午。”

……

我到底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

当时越第一次知道那件事情，是在某个清晨，灌完热水徐栩突然来了句，“你知道吗？”

听的时越一脸茫然，“什么？”

“昨天晚上。”

“嗯？”

“江秦和一个女生一起回的寝室。”如何描述当时的感觉，五雷轰顶，然后整个世界都暗了。

“两个人靠的很近而且走的很慢。”

“哦。”时越故作镇定心里却波涛汹涌。

女生是一个体育生，一个体育上的半残最后和一个体育生在一起了。

江秦，你知道吗，我问过很多人，我问他们她好不好看，他们说好看的也有，一般的也有，甚至不好看的也有。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声音，总之那些人说，因为她的声音都不会喜欢她的。就在刚才我会在厕所偶遇了她，我只有一种遇到了中年妇女的感觉，不过现在我才发现，即使千万人说她不好，就你一人喜欢，也就够了。想了那么多，我感觉我都老了。

时越悄悄在日记本里记下给江秦的话。

江秦，你说好不好笑，我还没有叫过你的名字，你就已经是别人的了。

当初明明是自己说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当初说好高中不谈恋爱的你。

我知道了，每个说不相信爱情的人，其实心里都装了一个不可能的人，正因为那一个不可能，所以谁都不可能。

我以为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人，没想到是现实生活中的人。

我给阿维看某个片段的时候，阿维送了我俩字儿，“狗血。”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男女主在一次作文比赛中相遇，倒霉的事情让女主对男主印象深刻，好土的情节。

我后来想了很久，我想，这个世界上写情感小说的人这么多，而在高中这个大背景下，见面方式无非几种，交往情节不上几样，事情总会存在相似点，狗血也好，老土也罢。总之，每个人写的是自己的故事，而每个故事带给自己的感受，永远也不会有雷同的。

时间在变，事件在变，就像现在隔了那么久，我停了那么久才动笔，发现没有办法写到自己记忆中的那一部分。就是这样的，就像那个人和我说的一样，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写到这儿，我走出教室，我听到有人叫我，转头的时候那个人站在落日的余晖里，干净的不染尘埃。

我想到很久以前在地图上做的记号，想到那些关于江河湖泊的名字。

你站在走廊上，夕阳照在你的身上，你干净的，如同江河湖泊。

你慢慢地走过来，轻轻地说，“那篇文章是你写的吧。”

“什么？”

你干净地笑笑，“我什么时候和你做过那么多的事了。”

我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的笑容，如同江河湖泊。

而我。

你让我怎么说的出口呢。

——

我那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