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茶心
1.
“哎呀，涨水了，发洪水了！怎么办？”梅子尖叫起来。
姐姐李子也吃了一惊：“这水这么黄，这么大，看样子要冲垮后墙了。”
几分钟前，梅子和李子姐妹俩还悠闲地坐在后院里乘凉，姐妹俩正在商量着在市区买房子的事情。从后院的矮墙往外望去，能看见远处的山，山尖尖上飘着一抹白云，闲闲散散地变换着形状。一会儿像根狗尾巴草，一会儿像头埋头吃草的老黄牛。
后院墙根下有一条小水沟，沟里的流水是山上流下来的清泉，潺潺流水很浅，很凉爽。梅子把脚搭在小溪里，一会儿洗洗手，一会儿踏踏水。
忽然传来水声，两人吓了一跳。从水声处望去，看见滚滚的洪水从小溪里冲过来了，快涌到跟前。那水是黄色的，像是洪水，梅子忙从沟里站了起来。她原本坐在小溪和后院之间架的一块大石板上，转眼洪水就到了跟前，把石板冲了起来，洪水夹着石板往下。梅子非常害怕石板会洞穿墙壁。
梅子家和邻居家的房子是连着的。每家都有自己的后院，梅子家的后院与邻居家的后院共用一堵墙，溪水流过的地方原本留有一个小小的口子，供水通过。梅子特别害怕水夹着大石板把这个口子冲坏，破坏那堵墙。奇怪的是，这洪水带着石板冲出去，转眼已经经过那个小口子，涌去了领居家的后院了，墙还是好好的。
李子也不知所措，梅子想起要跟父亲和母亲说一下。于是，姐姐留下继续看着，梅子去菜园里找母亲说一说忽然山上涌下洪水的怪事。她穿过客厅，出了门，往菜园的方向走去。
母亲肯定已经浇好了菜，现在正在摘菜。今晚的晚餐会是什么呢？炒花菜？胡萝卜汤？还是虎皮尖椒？都可以，只要母亲做的，都是香香的。
她慢慢地走到菜园子里去，想着帮妈妈把菜提回来做晚饭。梅子忘了洪水的事情，想到母亲，嘴角弯弯露出笑意。
2.
中午那会儿梅子刚刚从工作的城市回来，正躺在躺椅上发呆呢，忽然听见外面喧闹闹，有人说二婶子回来啦，有人说不可能。又有人问你这些年都去哪了？
梅子懒懒起身，走出门去，看见几个乡亲们围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穿着一件蓝色的碎花上衣，一条肥肥的裤子，头发还是那样短，脸上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右边脸颊上有几颗小小的晒斑。
不对，这件衣服怎么那么熟悉，这张脸，怎么那么熟悉？从来不曾奢望，也未曾指望是她。梅子张了张口，呆立当下，她是张了张口，但什么没说出来，是眼泪滚滚的流下来，围观的人一会都散去了。
母亲，你竟然回来了。一时之间，梅子忘了该去叫她进屋子，只是呆呆看着，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
妈，那是你吗？！那是你吗？这里15年你过得好吗？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怎么毫无音信？为什么抛下我们？为什么现在回来？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梅子心里狂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子欢欢喜喜地过来围着母亲。但母亲还是一样，像以前那样淡淡的，并没有说她这些年去哪了，也没有说过这些年的遭遇。
梅子后来也没有问她，她想她不回来，一定有她的苦衷，如今她回来了，一切就是最好的了。
当年，母亲走的时候，梅子一直没有亲眼看到。可是听李子说，母亲被送到很远的远山里，那里林木森森，梅子一直不相信。她总是觉得母亲是受不了父亲才走的，她不可能抛弃她们姐妹俩。
是的，母亲已经回来了，梅子觉得自己一定是烧了高香，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些年做了太多的好事，觉得这比买彩票中了1000万还开心。她感觉心跳的很厉害，特别像年少时对一个男孩一见钟情的那种心跳。
梅子想和母亲谈一谈，不谈过去，不谈母亲的离开，也不谈母亲这些年在哪里过的。
梅子想跟她谈谈，我们从现在开始好好生活。现在开始，我们一家人好好过，父亲的病我们好好治疗，他一定会好起来。我们健健康康的谁也不能问谁，谁也不能怨谁，谁也不能怪谁，谁也不折磨谁。我们只从现在开始，一定要幸福地生活。
没一会儿，父亲也回来了，他见到母亲，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父亲跟早晨出去时一样，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外套，头发有点花白，很瘦，与他年轻时的俊逸潇洒完全不一样了，这就是父亲的样子。他生病了，所以梅子便经常回来看她，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竟然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梅子和姐姐商量，想帮父母买一个房子住。老家的这个房子已经很破旧了，她不希望母亲父亲吃苦。梅子说，买在市里，住得很舒服的。也不是很贵，20多万的首付，和姐姐一人出一点，按揭可以梅子来交。
姐姐说，他们去了市里，到时候吃不上家里的新鲜菜呀，亲戚朋友都在这里呢。梅子说，可以周末再回来呀，不是很远的啊，才1个小时。她跟姐姐说现在市区的房子，买个两室一厅，90多平米，让他们住的舒舒服服的，开开心心的。
姐姐还在犹豫，要是他们搬走了，菜园子谁照顾，还有父亲养的鸡鸭鹅怎么办？但是不管了，现在就很开心，母亲已经回来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了。梅子一点也不想想这些，继续和姐姐规划父母以后的幸福生活。
洪水打断了她们的谈话，梅子走在那条去菜园子的熟悉的路上。菜园子门边上的那棵木槿花还在，叶子绿绿的，有几朵花挂在树上。梅子想，一会可以摘回去，妈用辣椒炒的木槿花很好吃。
3.
“我要去拔萝卜啦，屋檐下凉，你要不要到房间去睡呀？”梅子缓缓的睁开眼睛，父亲正微笑着看他，发白的外套，花白的头发，一样的瘦削。
父亲说，地里的萝卜长得很好，他晚上做一个萝卜排骨汤。然后呢，趁着天晴的时候，也做一些风干萝卜。梅子带一些走，以后每次想吃的时候就泡一些拿去煮汤，就有家乡的味道了。
梅子叹了一口气，看着父亲，不想从这个梦里醒过来。那么真实，那么甜蜜，她一直希望她永远都不要醒来，她希望母亲一直都活着，哪怕在梦里多活一会儿。可是父亲还是叫醒她了。
我走了啊，你不想去房间睡就要盖个毯子，父亲交代完，转身去拿一个装萝卜的簸箕。
梅子说，爸，我们聊一下以前的事情好不好，就一会儿？父亲含笑看着她，晚上吧，现在要用摘萝卜做菜了，该准备做晚饭了。
父亲走了。远远的，他的背影在夕阳下，影子有点长。梅子望着望着，望到远处。远处，那是一片树林。金色的阳光穿过树林，上空是七彩的云霞。火烧云的颜色很漂亮。
这让梅子想起了十几岁的时候。秋天，家里的稻子已经割完了，母亲便会带她们姐妹俩去逛街。回来的时候都是晚霞满天的时候。晚霞映着那一片树林，挽在手中的袋子里是新买的衣服和小零食，梅子蹦蹦跳跳看着晚霞，一路跟着母亲和姐姐走回家。只觉得那朝霞虽然有一点刺眼，也是热闹的，欢欢喜喜的。
梅子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泪，觉得眼前的朝霞有点刺眼。不过也好，有这美丽的晚霞，也很好。梅子想，父亲还在，萝卜也长得很茂盛，那只叫五百万的狗狗也围着她讨好地走来走去，摇着尾巴。
父亲走后，梅子没有到床上去睡觉，也没有拿毯子。她望着天空，感觉到那些年的风似乎又吹了起来。她又一次睡过去了。梦里觉得周围很冷，身体很凉很冰。
梅子在阵阵凉意中忽然醒来，才发现被子掉到了地上，自己睡在他乡的床上，离家几千公里。窗外有一棵孤零零的树，已经落光了叶子。夕阳从窗外照射进来，也有淡淡的晚霞，却没有火烧云，而淡淡的云，也被高楼大厦遮挡了很多。而她，也早已是一个无父无母的人了。失去的亲人们，只是因思念，清明入梦来。
后记：这是一个梦中梦的故事，主人公在清明节期间做一个思念逝去亲人的梦。愿我们每个人，过完清明节后，更加珍爱身边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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