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树林回来后,玄子看到桌上一封没有密封的信,背面简单地写了‘无名氏老兵’几个字。
她读了起来。
玄子:
你好。
这封信是我在巷尾小镇的医院写给你的。就在一个星期前,我去了‘银杏树之家’一趟,我没有看到你。或许你在忙吧,不过,没关系,当我穿过山坡那边看到许多不同种类的树木和蝉的叫声时,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这里了。
她大吃一惊,里面提到小镇的医院和对面的山坡,信里之前说要他过来,没想到他还真的来了。
“那个,”雄子挠着头从房间走出来,“前几天有人来找你,说是你的朋友。”
他已经辍学了。但并没有告诉他的父亲,辍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玄子家认真研究这些植物标本。
“是男生吗?”
“嗯,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留着子弹头,穿着九分迷彩裤的男生。”
玄子轻叹着,表情似乎有些遗憾。她上了二楼的工作室,看了剩下的信。
这里环境幽雅,空气清新,人不多,卫生也很干净,包括这里的医务人员。虽然交通落后了些,但我一点都不介意。如果下次有机会,我真希望还可以再来。
对了,当看到医院青色的台阶和用红砖围起的高墙时,我突然想到部队的营房,而对于你问的那个问题,我的战友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就要从新兵训练三个月的某一天说起。
那天,训练结束后,我冒着大雪回到班里,刚卸了钢盔,就被排长叫到了排部。
排长姓郭,矮个子,说话有点结巴。“马上就到新年了,新兵排里能写写画画的也只有你们两个,出一块迎接新年的板报吧。”
他看着我们——站在我旁边还有一个个子比我高半个脑袋,长相标准的同年兵。
他就是陈枫,新兵连五班的一名普通战士。
没记错的话,这块板报我们出了将近半个月,搭档的也还算默契。我负责写字,他绘画。至于内容嘛,只是依稀记得,黑板中间画了几个红灯笼,两边的对联处打了一层淡黄的底色,我用毛笔在上面写了两句迎新春的对联,边上画着两幅站岗的漫画图。
这是我们第一次碰面。能有这样的感受,还得感谢这趟巷尾小镇之旅。在这里,没有忧心忡忡的爆炸新闻,没有高节奏发展的轨迹,也没有沉浸在地铁和公众场合低头刷手机的低头族。虽然身在职场,却想起了另一个在部队天真可爱的我。
无名氏老兵
没见到写信本人,不能好好招待他一番,那也真够怪可惜的。
院子里静悄悄地。
窗台每天放五谷粥的青花瓷盖碗也没了踪影。我把院子转了个遍,始终没见翠子和大叔两人的身影。直到看见房门口两双沾满泥草的胶鞋,我才舒了一口气。
两天前,我在回声书店偶然遇到了‘夜猫子’。她问我山舍生意方面的情况,我闷闷不乐地将近期发生的事告诉她。
接着,是幼子的电话,她要我回来上班。当问道翠子和阿利满大叔时,她冷冷地说了一句,他们要离开了。
我的心突然一沉,像丢了什么东西。
下午,一辆二手面包车开了进来。
满头大汗的翠子和大叔下了副驾驶,司机把车屁股向后倒。
“昨天就听幼子说你这两天会回来,盼望着你能送送我们,没想到还是如愿了。”翠子拍着我的肩膀。
穿着白背心的大叔开始拎着行李箱往车上装。
“一定要今天走吗?”我压低着声音问。
“嗯,”翠子毫不犹豫地说,“坦白说,在这边工作,我和你大叔仅仅只是留恋这边的空气,其它的都是虚幻。”
“离开这里,你们有什么打算吗?”我帮大叔提了几张木凳。
“去这座城市靠近海边的地方,看我们的儿子。”翠子说着,伸出厚厚的手掌跟我握手,“留着做个纪念吧,这是你每天喝五谷粥的碗。”接着是一个拥抱。
车慢慢驶出那条又黑又丑的大铁门,太阳把我的影子折射在沏茶的木桌上。
直觉告诉我,翠子和大叔的离开没那么简单。身为老板的默子这样无非是为了节约和控制成本。他们二人可是山舍最勤快和耿直的功臣。一年前刮台风的时候,他们一家为了抢救一棵木瓜树连一个安稳觉都没睡,如今,山舍生意急剧滑坡,默默在背后奉献的员工说炒鱿鱼就给炒了。
我去前台做起了服务生,每天端着菜盘在烈日下穿梭,然后是扫地、拖地,沏茶室只剩下幼子。
一连累了好几天,我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脑子里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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