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粘五十六

  波澜壮阔的海面上，三艘船只高低起伏前进，方向西偏南――神洲国。

    不过，三艘船同路却不是同伙，因为三艘船是前二后一，相距甚远。他们彼此相互观望，对方的船只都是小小的黑点，跳跃在万顷碧波之上。

    后面的船上，一人站立在船首，手搭凉篷踮足眺望，片刻，他回首向船舱里说道：

    “龚爷。前面有两艘大船，和我们同向行进。”

    “很好。我们赶上去与他们做个伴，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船舱里一人回应道。

    “未必。我观望那两艘大船，好象并不是渔家船，倒象北上四九国浩粘家族的海盗船。”船头上的人再次把视线投向远方的两个变大了的黑点。

      “海盗船？你有根据？”船加快了速度，在蓝蓝的海面上犁开两道白色的水线。

      “这里是远洋深海，一般的渔船到不了这里。有能力到这里的，十有八九是浩粘家族的海盗船，那方神洲国是他们心心念念向望的宝地。”

    “鸠鹰野旷，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赶上去，会一会他们。”船速急增。

    “龚爷，两艘大船，他们一定有很多人手。我们是不是要小心点。”鸠鹰野旷似乎底气不足。因为他深知浩粘家族里武士的战斗力与疯狂。

    “哈哈，你怕了？”船舱里传出爽朗的笑声，又说：“不要怕，有我在，他们栽。”

    “哈哈，龚爷在，天地在。我怕他们个球？”“龚爷”一句话，仿佛为鸠鹰野旷加注了无限能量，使他顿时精神抖擞，有了一股战天斗地的冲动。

      这艘船上只有两个人：龚爷和鸠鹰野旷。  和“龚爷”相处的几日，鸠鹰野旷受益匪浅，拳法与功力都突飞猛进。如果不是受先天条件限制，几乎就可修炼成功善恶量转定命尺与三清烈焰掌两套神功。

    三艘船的距离在迅速缩小。现在已经形成显对比。前头这两大船都足足比赶上来的这艘船长了一倍，自然也“胖”了许多。

  前面船上的人终于发现了后面赶上来的渔船。他们向这艘渔船发出了“欧欧欧”的怪叫声，象猎人围猎时一样兴奋。

  再靠近些时，大船上飞下两条身影，高举弯尖刀扑向鸠鹰野旷。凌空扑来的两个人，头勒白布条，俨然是八岐蛇士。果然是浩粘家族的海盗船与人。

  鸠鹰野旷也是艺高人胆大，见那两个八岐蛇士扑来，昂然站立船头，不躲不闪。待那两人近了，向前疾进一步，从二刀锋中掠过，双臂陡伸，闪电般捉住两人的左肩头，以顺水拨舟势把他们扔进船舱。

    船舱里滚进两个人，操动渔船的“龚爷”一见两人头勒白布条，便知是八岐蛇士。二话不说，就掌发善恶量转定命尺打入他们的胸膛。

    两个八岐蛇士见舱中只有一人，在操动两支巨大双桨。感觉诧异时，却不知好歹，也不理会胸中骤然一痛，是怎么一回事，一骨碌爬起，举刀要砍拨桨人。

    不料刚举起刀来，两人同时感到心中一阵剧痛难忍，不由自主地抚胸跪倒。

  “你们已经被神尺定命，不可再心生恶念。否则，恶念生一时，生命短十日，一恶需要十善挽。害人念兴起，身体即自爆。”龚爷对两个跪在地上的八岐蛇士说道。

    “胡说八道，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你是什么人？”八岐蛇士强忍着胸痛、提刀站起来说道。

      “不说我号，难渡众恶。我乃荡魔神侠龚平是也。”

      “荡魔神侠龚平是也？什么东西？吃我一刀。”一个斗鸡眼似的八岐蛇士，再次吃力地举起长刀。不料刀刚举过头顶，忽觉揪心地一阵疼痛，那刀也嘡啷一下掉在船上。他人则跪下又随即蜷曲侧倒，双手按心，连呼痛的气力都没有了，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另外一个鼻洼里长着一撮毛的蛇士，见同伙如中了邪收的，要死不活的一副惨状。知道眼前这自称荡魔神侠绝对不是凡人，也绝对话无虚言，于是慌忙弃了弯尖长刀，心里默道：“我弧加玄威前半生有罪，后半生积德行善以赎前过。神尺饶命。”

    弧加玄威一念才过，忽觉心痛消失。顿悟荡魔神侠乃是天降真神，其言句句为金科玉律。于是慌忙叫道：

    “谷本一郎，想要活命，快拜荡魔神侠。立誓弃恶从善，不杀不抢，从此公道做人。”

      谷本一郎此时也已经感受到舱中人的神威不可侵犯。又经同伙一提醒，忙摒除杀人恶念，照弧加玄威的话在心中立誓。这一下，奇迹立即出现，揪心欲碎的心痛忽然消失。惊的他翻身坐起，和弧加玄威一样跪在荡魔神侠面前，信誓旦旦地说道：

    “神侠饶命。我们从此坚决悔过自新，弃恶从善。若有欺言，粉身碎骨。”

      弧加玄威和谷本一郎正幡然悔过之时，又有几个八岐蛇士被摔进船舱。荡魔神侠翻掌一亮，射出几道晶光，钻入那几个蛇士的胸膛。几个蛇士只觉心中一痛，以为遭人暗器。一骨碌爬起来，忍着痛意欲报复。不想一个声厉声喝道：

    “神尺定命，为恶必死。摒绝恶念，心痛立失。快停止凶行，跪地默念罪过。”

    蛇士们看清喝斥之人，竟是同伙的小头目弧加玄威。他们见他一脸凛然正气，俨然生威。这时心痛加剧，都不由地心中照他言语去做。跪地默念罪过，心痛骤减，都不由地暗称神奇。齐向荡魔神侠连连叩首，呼叫“神仙爷爷饶命。”

    荡魔神侠：“神尺入心定命。现在，你们的生命不在他人之手掌握，而全在你们的为恶为善的一念间。善念行，神尺长，生命延；恶念作，神尺缩，生命减。尺长，不在善大小；尺缩，大小恶行则分明，小恶小缩，大恶大缩，直至身爆而亡。神尺损彰益隐，必须时怀敬畏之心。牢记吾言，终生无患。外边还有打斗，希望你们出去现身说法，不让同伴死于非命。”

    “是。谨遵神旨。”回应了荡魔神侠，弧加玄威精神抖擞，又向同伙们说道：“伙计们，跟我来，劝我们的亲朋好友洗心革面，弃恶从善，不再做海盗行为，抢掠西陆人。”

    “是。”这七八个领教了善恶量转定命尺神威的蛇士异口同声。因为他们已经不同程度检验过了心中神尺的灵敏度，可以说神尺的灵异对恶念的惩罚毫厘不爽，大小都体现在心痛的程度上。天神已降，怙恶不悛，死路一条。这是他们的共识。

  弧加玄威等人来到船首，乍见之下，触目惊心。原是那鸠鹰野旷威风凛凛，独战众蛇士，愈战愈勇，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而反观那些蛇士，有横尸甲板上的，血肉模糊；有跌在海里的，已有群鱼来噬。

  “都住手，听我一言。”弧加玄威气沉丹田，大叫一声。他这一声如炸雷般响，使恶斗的双方精神为之一怔，都停下手来，目视弧加玄威。

    弧加玄威抓住这一难得安静，朗声叫道：

    “众蛇士听真，天神已降，怙恶不悛，死路一条。听我良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家不要再做海盗，祸害西陆人了。”

    “天神已降，怙恶不悛，死路一条。”弧加玄威身旁的几个伙伴，齐声高叫，声震云天。

    同伙转脸变敌人，好象脱胎换骨另世来，这使大船上的八岐蛇士们困惑不已。正都思忖哪里出了怪了时，一个肥胖的敞胸露肚的人从船舱里钻了出来，后面有几个人对他似众星簇月一般。看出场气势，显然是八岐蛇士们的一个大头目。

    不错，来者正是北本四九国的正宗蛇士，浩粘家族的优秀蛇士――浩粘五十六。

    “参拜大统领。”在大船船尾的八岐蛇士同时左膝跪倒，右拳捣地，左手持刀倒背在后。

    “什么人在吼叫？”浩粘五十六摆动着大门板一样的身躯，晃晃地踱步而行。他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一副不可一世的形态。

    “大统领，下面的船上有人造反。”一个头目样的蛇士汇报战况。

    “什么人造反？吃熊心豹胆了，给我扒了他的皮做鼓。”浩粘五十六咆哮道。

    “都在船下，听，他们一直在喊叫。”

    “天神已降，怙恶不悛，死路一条。”弧加玄威等人越喊气势越壮的声音，撞击着众蛇士的耳鼓，使他们人心惶惶。

    “哼！一派胡言。”浩粘五十六冷哼一声，来到船尾。他小绿豆眼往下一瞧，见渔船的船头上有几个人雄纠纠，气昂昂地仰面高叫。赫然竟是他的麾下儿郎，不由大怒，怒喝一声：

    “反贼叛徒，统统的死了死了地有。”

    喝骂的同时，他一招引天盖地掌拍向渔船。鸠鹰野旷与弧加玄威等人忽觉劲气压顶而来，势不可挡，都匆忙倒跃进船舱里去。一阵劲风却跟踪而至，冲击众人立脚不稳，滚做一团。那整艘渔船也倏地倒窜百米开外。

  人倒船飞的动静惊动舱里的荡魔神侠，他急使神力稳定住了渔船，起身来到船首。展目观看，一艘大船正急撞而来，一个肥胖的八岐蛇士立在船头，雄若山岳。此人正是浩粘五十六。原是他掌发飓风，倒摧渔船远飘，便令大船掉转头来，以大压小，追击撞船。务必置渔船上所有的人命亡大洋，葬身鱼腹。

    大船全力发速，溅起前头一片水雾。荡魔神侠见它来得凶猛，用心不良。遂气运周身，力贯双臂，双掌平胸推出，即生一股罡风迎住大船，寸步难行。他这招有名叫做推山移岳。

    大船上的浩粘五十六，看见渔船上突现一人，掌发罡风，阻住大船。不由大吃一惊，心骇不已：“何来天生神力之人？只怕是个大对头。且趁他全力阻船机会，给他一个灭顶一击。”

  浩粘五十六歹念一定，随之纵身飞起，扑向荡魔神侠的头顶正空。他要施千斤坠顶之法，双脚踏碎神侠的天灵盖。

    荡魔神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感觉前方上空有一片乌云掠来，便知有强敌来袭。他双臂一振，又发出一波真气，直把那艘大船哗地一声倒推回去老远，又在远处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横。

    倒推大船远去的同时，荡魔神侠又朝空中扑的浩粘五十六吹出一真气。浩粘五十六迎头与真气相撞，就象猛地撞上一堵气墙，“卟嗵”一声响亮，跌落进海里。

    这浩粘五十六水中功夫也十分了得，坠入海水未及片刻，竟然哗啦一声响亮，似那蛟龙从海底蹿天一般，带起一股水柱冲天而上。到了空中，双手虚空一拨，人如一只大鸟，滑翔飞落回大船上去。

  “好功夫。只是身为魔道，今日撞上，饶你不得。”荡魔神侠赞他一声，飞身追到大船上，吆喝一声：“魔头，哪里走？”

  “儿郎们，给我上。”浩粘五十六见荡魔神侠气势不凡，心中有了怯意，便驱使众手下围攻强敌，同时有伺机而动的如意算盘。

      众蛇士呜嗷一阵乱叫，刀剑并举斩向神侠，神侠呵呵一笑，指点足踢快似闪电，疾似流星，眨眼之间把浩粘五十六的“儿郎们”放倒一片。一个个倒下，鬼哭狼嚎。

    浩粘五十六看势不妙，纵身欲走，却被荡魔神侠赶上，一掌打在后背，口喷鲜血跌落在船舱顶上。

    好个浩粘五十六，他身落舱顶，一运功夫把船舱压破一个大洞，复向船舱里逃命。不想神侠和他如影随形，紧跟而至。慌得他又逃向船尾，欲跳海逃命。不料荡魔神侠身影一晃，竟挡在了他的前面。

    浩粘五十六见无路可逃，凶性大发，发足狂奔直撞过来，意欲同荡魔神侠同归与尽。

  荡魔神侠岂容他狡计得逞，看他将要及身，侧身电闪到背后，左手疾出抓住浩粘五十六的后背，右掌化刀斩向他的脖颈。只听喀嚓一声响，浩粘五十六的头颅竟被斩落，呯地一声落在船上，又滚落海中，卟通一声响向海底沉没。

    一击得手，荡魔神侠左手随之一松，浩粘五十六那具熊壮的无头尸身卟嗵一声砸在甲板上。

    目睹魁首被斩头伏尸在眨眼之间，船上的八岐蛇士个个目瞪口呆。待醒过神来，有人跪求饶命，也有很多人高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举刀举剑要围攻神侠。

  荡魔神侠呵呵一笑，右掌绕胸划圆，往外一翻，立时飞出无数道晶光，钻入那些顽固不化的蛇士胸中。晶光入心，那些疯狂叫嚣的八岐蛇士齐觉心中一痛，立时齐喑。

    “狂徒听真，吾乃荡魔神侠是也。你们都已由我神尺入心定命，不绝恶念恶行，必心绞痛而死。摒绝恶念，心痛立消。若有不信，现试现灵。”荡魔神侠向众蛇士祭发善恶量转定命尺后，随即高声训诫。

    “我等作证，荡魔神侠就是天降真神，特来渡化我们以往罪恶的。”这时，鸠鹰野旷和弧加玄威等人上船来。鸠鹰野旷朗声宣告。

    “兄弟们，神侠所言无诈。兄弟我已经改过自新，受益匪浅。你们心中还有痛感的，抛了白布抹额带，就是向善之念，善念生，心痛消。这是我的切身之悟，诸君不妨一试。”弧加玄威也发言劝告，谷本一郎随声附和。

    “若有愚顽不化者，死胖子即为榜样。看我三清烈焰掌。”荡魔神侠意欲立威服众，双掌在胸前绕圆三周，只见一个蓝色光球出现双掌之间。他默念一句咒语，把光球忽地推向浩粘五十六的无头尸身。光球着地，烈焰腾空，闪光三闪而熄。众人再看那地上，只有一片清水，浩粘五十六的尸身不翼而飞，原是化作那一滩清水。

    目睹奇迹，所有人等不再怀疑荡魔神侠是天神降凡，纷纷跪地膜拜。更有许多八岐蛇士解下勒额白布条，投入海中，以示决别过往，重新做人。荡魔神侠见众人服气，人心向善，不由向天发出爽朗的笑声。笑声在碧海蓝天间扩散。

    而那些被八岐蛇士抛入海洋中的白布条，则－条条逐渐向海底沉没，似乎去拜会浩粘五十六的肥头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