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未曾蒙面的网友,往往喜欢通过我书写的文字来认识我。他们有的爱看我写的随笔,就猜测我是一个多愁善感,柔肠百转的淑女;他们有的爱看我写的诗词,就认为我是一个人淡如菊,宠辱不惊的修女;他们有的爱看我写的杂文,就认定我是一个嫉恶如仇,仗剑江湖的侠女;他们有的爱看我写的小说,就觉得我是一个历经沧桑,情感丰富的熟女……他们总是喜欢在没有见到真实的我之前,先在脑子里勾勒出来一个形象,或是妖娆风尘,或是冷艳凝霜,或是香风细细,或是杀气腾腾……一旦梦想照进现实 ,他们会懵:你怎么是这样的呢?
我问:我是哪样的呢?
他们说:你好刚、你好正、你好风火、你好雷厉、你好像一名战士——你好像就不是我们心目中的“梨涡小篆”……
我说:我从来就没说我写的都是我自己的故事啊!
他们问:那你为什么不多写写你自己呢?
我说写得有,只是不愿意轻易给人看而已。
他们就好奇,说我更想知道你都经历过什么故事。
以前我会说。后来我不说。再后来坚决不说。
原因很简单:我不希望自己的隐私,成为他人口中漫游的谈资。
二
我写的文字多与言情有关。
实际生活里,我在情感方面属于后知后觉那一类。
尤其是男女情爱方面。
我谈恋爱不多,相亲次数不少。
很多少男少女在中学或大学参与的爱情必修课,我是今生无缘了。我对于两性之间的吸引与感情方面的培养,往往是参考韩剧、台湾偶像剧与内地言情剧,还有各种言情小说。简单说,我是通过看书看电影来学习谈恋爱。虽然没蠢到接受aywawa的毒鸡汤,但是也看过《别拿男人不当动物》这类的垃圾文字。看的时候,我会用里边的文字来套现实生活里的场景。所以,在我青春正好的那些年,从未遇到爱情。当我遇到爱情的时候,我发现一切理论都是扯淡。
原因很简单:爱,真的是需要用心灵来感受的。
三
由于我跟亲生父亲的关系不太好,在我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期望,如果将来能够嫁给一个肖似我爸的男人该多好。
他们应该有一致的爱好,有类似的气质,有满墙书籍,有一抽屉的毛笔与宣纸,有一张嘴就激扬上下五千年的豪气,有一挥手就指点万万里江山的才气。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成为我的丈夫。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够弥补我缺少父爱关怀的遗憾。
但是我的父母在我年轻时候从来没有认同我这个念头。
我妈说:像你爸这种人太少了,全世界也就我命好运气好。
我爸说:你都快把老子气死了,将来再找个“我”你们日子过不成。
我不屑回敬:你跟我妈是为了结婚而结婚。你们之间算是什么爱情!你没有向往过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春意动人吗?你没有憧憬过苏小妹三难新郎,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的诗情画意吗?你没有渴望你随口说出上半句,立刻有人猜出下半句的心有灵犀吗?
我爸那次很严肃的回答:从来没有过!
我说你骗人!这种念头是个人都会有!
我爸说:我结婚是为了找个爱人,不是为了找个情人!
我听得两眼冒星星,丝毫不懂这个爱人与情人有何区分。
直到我三十岁以后才明白,我爸永远是对的。
原因很简单:爱人是在风雨同舟、人间烟火的磨砺之中雕刻而成的,情人是在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肥皂泡里昙花一现的。我爸是个好男人,一生只忠诚于一个女人。
四
我是国家第一代又是最后一代的独生子女。
小时候享尽了万千宠爱,长大了在社会修罗场里冲锋陷阵。
我觉得自己练就了一身的钢筋铁骨,还养成了一身的铮铮风骨。
我很自恋。我自认我拥有的是我赤手空拳打出来的天下。
我非常喜欢在父母身上花钱,极少开口问他们要钱。
因此,我有些自命不凡:看看,在同龄人还在啃老的时候,我已经经济独立,能够回馈爹妈了。
当命运的暴击袭来。我的父亲躺在医院手术室的时候,我翻了翻自己唯一的存折,只有七千块钱——那是上班八年来所有的积蓄。而我平素认为永远不用倚靠他们的亲友,纷纷拿着两万、三万的现金,赶到医院硬递到我妈的手里。
那一刻,我羞耻得无地自容。
原因很简单:你所自负的独立与强大,在成熟的人眼里,不过是螳螂未撼柱之前的无知罢了。你的亲友永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加了解你。
五
年轻的时候,我在感情方面比较一根筋,眼里心里往往只有自己中意的人。
身边若有对我示意好感而我没意思的单身男性,我要么不屑一顾,要么冷冷拒绝。
十六岁,有个心地朴实的男生给我写了一封英文情书。我莫名其妙:你怎么可以喜欢我呢?我跟你的身高都有将近3CM的悬殊。你比我矮小啊!我把情书撕碎,从窗户口扔了出去。
宿舍的女生起哄,我索性用了十八种方法羞辱那个男生的自尊。
那个男生后来转学了。努力三年之后,他考上了我望尘莫及的重点大学。
我还对同学说:他应该感谢我,否则他可能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
多年以后,我回忆这件事,却是双颊发烧,内心自责。
原因很简单:他永远不会感谢我,他只会感谢受到羞辱之后发愤图强,力争上游的他自己。
六
信耶稣前的那几年,我走得特别不顺。
我觉得自己有命无运,内心充满了负能量。
我在广告公司做文案,看到客户们的审美理念,觉得粗鄙恶俗;我跳槽到房地产当了企业报记者,采访一些成功人士,觉得他们唯利是图;我加班加到凌晨,心里恨的是剥削员工的公司;我接到修改方案的通知,眼里出现的是顶头上司那张只有初中文凭的学历……
我在最难熬的那几年,患了抑郁症。
直到信了耶稣之后,我改行教书,逐渐精神释放,形势好转。
原因很简单:我在一群孩子面前,再不能逃避自己的责任,我需要养成敬业的态度,我需要深钻业务知识,我需要拥有担当的肩膀,我需要一颗宽容的内心。
七
二十六岁那一年,曾经追求我未果的一个男生闪婚了。
闪婚三个月之后,他给我来电话,说他要离婚了。
我说:这件事与我何干?
对方没有回答。我只听到手机里隐隐传来泪落的声音。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态度强硬的说:既然你娶了人家,你就该对那个女孩子负责任。反正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也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对我存有非分之想。
对方挂了电话。我依旧不以为然。
后来,我跟朋友谈论这件事的时候,骂他是渣男。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在某个午夜,我敲完文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心头一恸,想到了他。
原因很简单:他可能已经在那场快餐婚姻里受尽了苦楚,痛苦不堪。他来电于我,可能只想得到一点精神上的鼓励,甚至言语方面的温暖。但是我让他再次幻灭。人啊……可以不爱,不要伤害。
八
将近三十岁的那年,我特别焦虑。
一是自己还未找到男朋友;
二是自己越来越想躲避周围的逼婚大军。
后来,老天真是给我空降了一个宛如韩国演员裴勇俊的男朋友。
这个男朋友待我还真是好,他在雨夜里接我下班;他在月全食的夜晚带我去河边许愿;他用单车载着我去看电影、吃美食;他每次见到我都要送花;他花了一个月工资给我买了最新款的手机;他从来不支持女孩子减肥,每次晚上逼着我在麦当劳喝完一杯牛奶再回家;他知道我生病了,第一时间就绕了半个城来探望我……
他对我越好,我反而越冷。甚至处处看他不顺眼,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来。
后来我们结束了。他对我说了一句话:你想好,分手之后,我们再也不会做朋友。
我说随便你。他转身离开。
须臾九年,我们从未联系过。
有一天,我在街头看到一个貌似他的男子,有一瞬间想过去打个招呼,又生生忍住。
原因很简单:深爱过的人,可能不想再见到那个重重辜负过自己的前任,也可能不想再触及那段不值得回首、不值得留恋的过往,更可能不需要你的道歉,他需要你再不踏足他的世界。
九
愈信基督,愈经历人间万象,我愈清楚的知道,为什么耶稣说祂来到世间是召罪人,而不是召义人。
义人谁需要耶稣的宝血遮盖自己的过犯呢?
世间又有几人从未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情呢?
人性往往对于自己所承受的痛苦与伤痛念念不忘,却常常忘记了自己有多少次恩将仇报、忘恩负义、以怨报德、翻脸无情的言行。
唯有看清楚自己本相的人,会逐渐逐渐学会谦卑、学会饶恕、学会理解、学会释怀。
原因很简单:明天与意外,哪个先来?谁都说不好。当阳光从指缝穿过,我们应该数算余生,尽量过减少遗憾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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