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深遂尘封了遥远,这里本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它们侵蚀着沉积的岩石,渐渐隆起岛屿高山,盆地与平原,天长地久,蜿如三条休憩的凤凰,昂头蓄尾徐徐伸向天际,大山夹裹河流,流向远方,使这里的气候十里不同天。
若干年后,这,也许是导游小姐向游客的介绍词,人们攀上山顶,一双双惊奇的目光,感受千姿百态的云在湛蓝的天空下婉转风情,一尘不染的空气让人神思舒泰,太阳射出光芒,虚幻而真实,没人会想到,柳柳曾带着两个孩子爬过这座山,她和孩子在山上奔跑,快乐喜悦。
柳柳对大山不陌生,她和孩子们在山谷里看花开遍野,野草茂盛,她依然惊奇新鲜,孩子不知道累,他们跑进长满狗尾草的草丛玩耍,太阳高悬,野花漾着紫色、粉色和各种斑斓的色,花瓣上停着蝶,采蜜的蜜蜂,忙个不停,蜻蜓在上空飞翔,柳绳儿摘把狗尾草,又被彩蝶吸引,她张开小手,欢快的去捉,蝶扑着翅膀栖息在花瓣里,她趴在草丛中,撅着小屁股往蝶爬去。盛小春扯不断狗尾草,不知如何才好,饮完泉水的阿花看见,跑上前用嘴咬断狗尾草,盛小春拿在手里。柳绳儿扑向蝶,蝶飞走了。
柳柳在树下摘野果,累了,柳柳躺在草丛里,温热的气息裹着草香沁入她肺腑,衣服贴出她瘦弱的身体,身体的线条拉伸的狭长,她忧郁的眼睛映出游动的云,迷茫出哀愁,她依旧美丽,自然漂亮,她侧卧着,一只手枕头,另一只手搭着身体,看上去象条小憩的美人鱼。孕育生产的巨痛,足以致她死地的磨难,都不曾发生,她依旧是个中学生,中学生,这在山坳里祖祖辈辈和泥巴打交道的农二哥眼里,是高贵神圣的象征,谁家有个读书郎,骄傲体面的让方圆百里的人都羡慕,山民们常看到,穿身蓝布学生装,拖着油黑的大辫子,走在山间的泥路上的柳柳。
此刻,她内心写满悲伤,她不懂,为什么娘不停的劳作,种树种菜插秧播下棉籽,她养蚕喂猪喂鸡喂鸭,她带三个壮劳力哥哥,没日没夜忙在山坡上,她和男人一样,扶着笨拙沉重的犁头,呦喝出在鼻腔间转悠的山歌,牛后面划割出一道道田垅。
柳柳没见娘穿过新衣裳,她小心翼翼把攥的柔软要化掉的钱缝在她短裤的小口袋内,叮嘱她别丢了,省着花。省,省着,你就知道叫我省,你看看我这衣服补了几回罗!柳柳不耐烦顶撞娘后,生气的走了。
她翻过一个山头,余怒未消坐下休息,无意回头看见山坡间的人影,氤氲的白雾缭绕着树林,愈发显的人影渺小模糊,娘---
柳柳想跑回去,不过她要去上学,她激情万丈起来,等我将来自己挣钱,都给娘。
絮烂的云网住太阳,把白色的光线撕裂,盛小春在她身后蜷身睡着了,背篓里的野果被他用手剜块小坑,小嘴抹的五颜六色,柳绳儿摘把花坐在阳光下扯花瓣玩,阿花懒懒的趴在她旁边。
柳柳脱下衣服盖在小春身上,她看着玩花的柳绳儿,砰然一动,隐隐觉的娘养育她的不易,娘给生命的时刻,娘身边会有什么人呢?那个男人也是她父亲,为什么从未听娘提及?常言说,养儿方知报娘恩,柳柳此时感到,要在这座深山林养大这对儿女是件麻烦事,可是娘养活她们兄妹四人,还供送她读到中学,如果不是,唉!愧疚使她的心揪扯成一团,如果不是盛林春,直到今天,她从未想过怨怒盛林春,她心里藏着比她生命还重要的信念,盛林春喜欢她,他的离开一定有原因,只要找到他,把这对儿女送给他,他们就会一家团圆,想起盛林春,她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她开始回忆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每次的情节开了头却如何衔接不起来,她只好重新在脑海里反复回忆,柳柳神痴意迷的幻想时,一条斑纹绚丽的蛇游向她,在山区,含有混合性蛇毒的蛇分布极广,它栖息在石缝里,寂寞时出来闲逛,它长着三角头,嘴里有对毒牙,人若沾了它,存活率很低,它粗长的身体昂起前行。
蛇吐着信子,警觉张望,有几回快要碰到柳柳的头发,盛小春在柳柳身后睡的得正香,柳柳昏沉倦怠也想睡,柳绳儿摇她:妈妈、妈妈,我要吃,要吃。
柳柳睡意被惊,恼的她火冒三丈,没好气地骂:吃,吃,你不晓得自己去吃,喊什么魂哟。
柳绳儿没等她哭,柳柳拧住她的嘴:不许哭,哭出声我就打死你。
蛇惊了,却没退缩,这块地盘是它的王国,在这里它所向无敌,老鼠蜥蜴,天上的飞鸟都是它手下败将,它本能后退,继续观察,柳绳儿莫名其妙的挨打骂,小手摸着疼痛的脸直发愣,她看见了蛇,她不知道那叫蛇,不知道蛇咬人,她奇怪的看蛇,蛇纳闷的看她,柳柳打完柳绳儿,想继续睡,无奈睡不着,她看见柳绳儿怪异的眼神,她顺着柳绳儿的视线——不由倒吸口气,她突然歇斯底里嚎叫:小春,小春,儿子快醒醒,快醒醒,到妈这来。
蛇受了惊,放下支昂的身体,慌乱中往柳绳儿游去,柳绳儿往湖边跑,阿花汪汪叫着,勇士般冲扑过来,柳绳儿脚步踉跄,被泥坑绊倒,她没哭,拼命想爬起,她力气太小,蛇的牙眼看要刺进她身体,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阿花一口咬住蛇,蛇痛的转身反咬阿花,阿花死不松口,蛇耐不住痛,先松口,阿花死咬住蛇在草地里狂摔烂打,蛇,终于不再动弹。
柳柳紧抱住盛小春,极度的恐怖,她顾不上为阿花难过,拉着柳绳儿慌张逃离。
阿花跑着跑着,毒性发作,栽倒在地里,它没能追上柳柳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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