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零一分

凌晨四点，我接到一个电话。

正当我迷迷糊糊看向来电显示时，铃声断了，再次睡死过去之前，我瞄到了屏幕上晃眼的时间——数字正好跳到凌晨四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捅死了一个老女人，原因不明，但我一刀命中要害，她很快就断气了。

血流了一地。

我非常害怕，手抖得像个打蛋器，也没想着处理一下现场就丢下刀跑了，出门的时候，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三点五十九分。

这个时间点，居民楼里一片安静，我顺利地到了一楼，电梯门叮得一声开了，我吓了一跳，但好在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哆哆嗦嗦摸到门边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没有门禁卡，我出不去。

而如果我继续待在这里直到某位大爷大娘起床晨练的话，那么杀人的事就会败露。

我会被关到局子里去，虽然我不认识那个老女人，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要杀了她，还下了死手。

不过第一次杀人没有经验用力过猛也是正常的事，我杂七杂八地想着，心绪稳了一些，就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亮进了地下停车场。

一番观察之后，我一路小跑出去了。

出了停车场，外面的路灯已经亮起，清晨的薄雾也弥漫了开来，远处有几处亮光，陆陆续续有人车来往。

我强装镇定地刷了一辆小蓝车，晃晃悠悠地朝家里骑去。

早点铺第一笼出锅的包子极香，老板撩开门帘走了出来，脸上还挂着细细的汗珠，见我路过，便一直盯着。

我心里揪得生疼，这家伙看出什么了？

我躲开他的视线，暗暗加快了速度，但仍然能感觉到有视线聚焦在我的身上。

好在过了前面的红绿灯就到小区了。

“小伙子！”老板的声音中气十足，在安静的街道上传得很远。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人带车哐当撞上了路边的绿化带，刺痛感剧烈袭来……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手机铃声响了。

我眯着眼睛摸了摸，才凌晨四点，谁这么缺德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正当我迷迷糊糊看向来电显示时，铃声断了。

算了，明天还要上班，电话一丢，我又睡了过去。

这次，我还是做了同样的梦。

我再次捅死了那个老女人，看着她断了气之后，我愣了一会，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这个地方我来过，这个人我也杀过了是不是？我心里打着鼓。这感觉非常不好，科技昌明的二十一世纪，还闹鬼了不成？

老女人的血越流越多，渐渐地沁到了地板上，正往我的脚边流，我看得害怕，却还是在心里暗暗劝自己：冷静、冷静，她还能诈尸吗？

想了一会，我溜到卫生间，胡乱冲洗了一下手上的血迹，又把刀丢进了垃圾桶里。

带着垃圾袋出门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三点五十九，马上四点了，我最好在半个小时内跑回家去。

我一路乘着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好在门口就有小蓝车停放点，我麻利地刷了一辆，开足马力往家里飞奔过去。

凌晨的空气很是清新，如果不是手上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的话，我可能会停下来，到前面的包子铺买些早点，然后绕道去公园里坐一会。

这样想着，我很快和包子铺老板的眼神对上了。

“小伙子，刚出炉的包子，要不要来点？”

“不要！”慌忙之中，车子差点失去平衡，我努力把住方向，一口气骑到了红绿灯路口，刚跳过红灯，还要等四十秒。

我岔着双腿在清晨的冷空气里往手心里呵气，远处有一辆执勤的交警摩托路过，我赶紧低下头，不知所措地想找个关注点。

周围安静得可怕，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警笛声突然响了起来。

“不是我干的！”我大叫一声，不远处正要离开的交警一脸狐疑地看向我。

完了完了，我一扭开关，车嗖地带着我窜了出去，被过马路的一辆汽车拦腰撞翻，我吃了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

我啪得一声打开了床头的灯，拿起手机来，是哪个王八羔子大半夜不睡觉非要骚扰我！

人脸识别失败，屏幕上的数字跳到了凌晨四点，我一肚子火想发不知道往哪里发，脑抽地把手机往地上一砸，咣当一声，手机屏裂了，地板可能也裂了。

脏话涌到嘴边又被我强行吞了下去，这时候骂，隔壁那个事儿妈又要去找房东投诉了！

妈蛋！

我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倒头砸到床上，强压着一腔怒火，翻来覆去不知道折腾到了几点才半梦半醒地睡了过去。

依然做了那个梦。

老女人看起来有点眼熟，面相刻薄，一副我最牛逼的表情，死了也活该！

捅完那一刀之后，我又捅了第二刀，但其实她在第一刀的时候就断气了。

捅完第二刀，我觉得心里舒畅了不少，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才开始去洗手间冲洗血迹，还顺便把尸体也处理了，做得不说滴水不漏也算是有点专业了。

做完一切后续工作，我又在老女人的冰箱里拿了点吃的，出门时，墙上的时钟表针正好停在四点上。

一路晃悠着出了停车场，找了个垃圾桶把刀和吃的丢了，一身轻松。

这老女人，还牛逼哄哄呢，做的东西狗都不吃！

刷完小蓝车，我又去包子铺买了两个牛肉包子，看着时间不早了，胡乱咬了几口，剩下的塞进口袋，到红绿灯路口的时候，红灯正好过了。

一路畅通无阻，我把小蓝车往停放点一丢，就进了小区。

门卫大爷应该是刚来值班，多少沾点起床气，鸟都没鸟我一眼就放我进去了。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当我哼着小调走到单元楼下时，突然瞥见隔壁那个事儿妈正打着电话走出来。

“事儿妈！”我小声骂了一句。

没想到她竟然听见了，扯着嗓子一顿还击，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被骂懵了，抬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你敢骂娘？”

骂人不骂娘，这是最基本的。

她不知道规矩，我给这一巴掌教她重新做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这有娘养没娘教的狗东西！”她嘴里骂骂咧咧地，伸手就要过来抓我头发，还一边举着手机嚷嚷着要报警。

报警？那我杀人的事不就败露了？

不能让她报警。

于是我站着不动了，女人能有多大劲？打两下消气了也就行了。

就这么想着，我硬生生接下了她劈头盖脸的一顿砸，嗡地一声，我开始头晕目眩，这老娘们真下死手啊！

我想都没想，捂着脑袋摸出口袋里的刀捅了过去，噗呲一声，血溅了我一脸……

回过神来，天已经微亮，小区里的巡逻车正闪着灯开过来，估计是刚刚听见我们吵架了。

我拿着刀连滚带爬地上楼，由于刚刚挨了打，有点意识不清，一个不留神踩空了哐当摔了下去，鼻骨砸在台阶上，顿时意识全无。

叮叮当，叮叮当……

这该死的铃声！我拉起被子闷住头，假装没有听见。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铃声大作，睡是睡不着的了。

我一个直挺坐起来，开了灯，拿过手机，数字再次跳到了凌晨四点。

开了锁，我秒接电话，一顿臭骂，能想到的脏词全都用上了，结果对面只是个垃圾推销电话，连个人工客服都没有，我这是跟一串代码较劲呢！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谁啊？”我下意识地问道。

“隔壁的！能不能小点声！”

是隔壁那个事儿妈，我下床去开门，有点尴尬地笑道：“不好意思啊阿姨，我刚刚……”

“哎哟，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呀！白天不起晚上不睡的，一点都不会替别人着想。”

“是是是，真不好意思。”

“这邻里邻居的，就属你最吵了，真没家教。”

说完，她趾高气扬地转身走开，我看着外面漆黑的天，昨天晚上加班回来天就这么黑了，那时候她也过来叨叨个没完。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心头一热，冲到房里拿了把水果刀就跟了上去，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一刀正中要害。

老女人扑腾了两下就断气了。

“找死！”我用手擦了擦刀口上的血迹，外面的天更黑了。

等我开门又躺回床上的时候，墙上的钟分针咣地走了一声，正好四点零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