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老林在天色见亮之前,安静的出奇。湿冷让动物们尽可能等太阳将林子烘烤的温暖一些再去寻觅食物。偶尔传出来鸟啼,并不能穿透这安静。
但是,林中却忽然飞起了一群鸟,打破了宁静。
喧闹过后归于平静。此时,从林中走出了一条狗和一个人。那狗走前面,喘着粗气,似乎对什么垂涎欲滴,但是皮包骨般的躯体,似乎连喘气都是负担。
后面的这个人,眼神疲惫,身形趔趄。他穿着旧的鹿皮马甲,里面是麻布做的上衣,下身是麻布做的长裤。衣服的几处裂缝表示着他似乎经历过撕斗,脚上踩着一双黑乎乎看不出材质的靴子,步伐深浅不一,身后破旧的弓和几把弯弯曲曲的箭,以及挂在上面的一只兔子,提醒着他可能会遇到的人:我是猎人。
猎人很瘦,瘦的能够让身躯在马甲里逛来荡去。但肌肉紧实,流畅的线条提醒着这是他经年累月在山林中行走,适应而成的最佳体型。
但他不是优秀的猎人,是被猎人之神抛弃的人:只要有他在的猎人群,获取的猎物必定会比以前少很多;只要有他在的团队,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会轻易遇险。
单独行动也没有改变他是扫把星的事实。空手而归的次数几乎与他出行打猎的次数一样多。村里每年举办的“猎拔头筹”的比赛中,他打到的猎物必定最少的,连第一名的零头都不够。
难道是他的眼神不敏锐,身形不矫健,设置的陷阱不巧妙?
嗯,是的。不然何以在林地中会被枝樵划破裤子?不然为何布置的七个陷阱,两天过去了没有任何收获?
今天的兔子并不是他猎到的。那时他瞄了一只豹猫有半天时间,却没有用弓射出手中的箭,大约猎人害怕手中弯曲的箭没有把握射中目标。直到弓弦应力而断,声音惊到了豹猫。但是它却没有逃走,豹猫昂头看看瘦弱的人和干巴巴的狗,再看看自己的猎物,最后把一只完整的兔子甩给了猎人。
猎人沦落到被猎物施舍食物,天大的耻辱!但他还是捡起了那只死兔子。
他也没办法啊!别的猎人,鹰犬作助手。而他只有这条老狗,自己打猎的时候它总是会睡着,夜晚需要它来引路的时候,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任凭怎么呼唤也不见踪迹;别的猎人有火铳和套索,他呢?只有一把爷爷留下来的弓,甚至都没有飞石索。
而今天又把弓弦拉断了…
在林中几天的收获,就是这只死兔子。充满了来自猎物讥讽的小小的兔子!恐怕当他回村的时候拿出来,换来的只是自己不敢言且不敢怒的嘲笑。
这会让他又一次抬不起头来。但他的狗子并不这么想,现在它的脑子里想的是主人身后的兔子怎么做,做好了又能够分多少给自己。
猎人往几天前来的方向走着,他不想回猎人村。
但是不回去,他又能去哪里?
离开这里?他不敢,他绝对不敢面对山林以外的世界。
“不知道老王今天有没有空啊。”猎人思忖着,这弓的弦,还是只能交给老王来修理,他那里的弓弦又便宜又结实。
“嘿!结实。”想到这里,猎人自己都不由得苦笑起来。论结实,是真的没法跟猎人村的那些老匠人相比,但是他便宜啊!
老王在这大雪纷飞的天儿里赶着,面无表情。
一进腊月,按理说人们应该已经忙着备年货过年了。但今年自打进了腊月门,雪便没停下来过。原本是最忙碌的一个月,现在却在很少能在街上看到人。
“老王!”迎面来了一个老头,跟他打招呼:“你这是要去哪?这么大的雪!”
“李大户家二小子今天结婚!”老王脚步轻快,并未停留,继续保持着步伐走着。
“这几天咱城里喜事不断呵!”老头试图将话题继续下去,但是老王没有应声。
没一会,老王便来到了县衙旁边的李大户家。此时李家四进的院子里已经摆满了桌,真的是高朋满座、胜友如云!李家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已经将连日大雪带来的寒冷驱散。他将自己所带的礼金递与李家主管,便找了个相识,坐在了旁边。
在参加李大户家二儿子的婚宴之前,老王还在县城东头的冯家中,临近中午他才急急忙忙地回家拿到礼金,又急匆匆地向县衙方向赶去。
在李大户家的婚宴上,没有人问过他为什么这么晚才来,而他自己更没有对从何处来做出解释。
似乎每个人都知道他晚来的原因:一定是去了城东的冯家!
他回头向中厅望去,两个红色囍字硕大醒目,红色大绸缎横在门上。门口被欢闹的少年围着,看不见里面。
老王看不见的中厅之上,正面坐着李家主人和大太太,中间的桌子上放着枣、花生、桂圆、瓜子、云片糕。主婚人在桌子旁几步外,主持着仪式的进行。房间两侧的顶梁柱被红色大绸缎包裹的严严实实,每根柱子旁放着三把椅子,分别坐着李家二叔,长子长媳、县令,还有媒婆。中间跪着的正是今天的新人,
新娘子身穿红色长袍,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一根淡黄宽腰带横系腰间,身段婀娜。细细看去,墨玉青丝玉簪束起,刚好将红盖头调高了些许,露出了她如玉般的白皙秀颀。凤冠霞帔着身,让新娘子雍容华贵,但也不失优雅。
新人施礼已毕。李家二叔作为今天的总管,一脸严肃,但依旧挡不住想要透出来的欢喜;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看到自己弟弟结婚,他们这二位自然已经开心的脸都红了;县令和主婚人看着李大户,边笑边夸李家二子和二媳妇是郎才女貌,天作地设的一对;而媒婆听到他们对新人的夸赞,立马用手绢当住嘴上的大痦子,仿佛害怕笑起来会把它震掉了一般。
李家二子见施礼完毕,伸手便要掀开新娘子的红盖头,想一睹爱人的芳容。媒婆坐在末首,看着真着,一声轻喝,制止了他的莽撞。众人也反应过来,反倒哄笑了起来。李家二子瞬间红了脸。新娘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也跟着开心地笑。众客人欢笑催促李家二子和新娘子快点入洞房。
新人被那帮少年一推进洞房,新郎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掀起她的盖头。新娘见状,轻轻地握住丈夫的手,说:“外面还有亲朋好友等着你去敬酒。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再……倾诉也不迟。”
二子听见自己娘子说话柔情蜜意,口吐兰香,心中仿佛喝了蜜水,答应了一声:“哎!”便出门去了。
此时洞房里只剩了新娘一人,她听着外面的喧闹,想着晚上的花烛夜,不知道该是害怕还是该欢喜。
坐在院中的老王无心跟周围的人闲聊,他茫然地四处看着,忽然看着院子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坐着几个道士打扮的壮年。
“看来李大户也已经知道了。”看着道士身旁林林总总的法器,老王那悬着的心稍稍地放下了一点。
全县城的人在今天早上都得知了那个消息:冯家昨天刚过门儿的媳妇,在花烛之夜惨死!
老王是在凌晨被冯家叫到家中帮忙处理后事。他进门并没有看到家丁,也没有人恸哭。冯家豢养的家丁,一大早便忙碌着,听从管家的安排,悄无声息地在各个院落穿行忙碌;来吊丧的人,小声的互相交谈着。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让院子里充满了诡异的肃穆。
而那些与冯家并不亲近的人,来看过之后,便匆忙离开,仿佛多呆一会,就会有霉运上身一般。
忙活了一会,老王才知道前一晚发生了什么:
前一天的婚礼进行的非常顺利。新娘子在和冯家大少爷拜过了高堂后,便被送进了洞房。而冯家大少爷在中厅和院子里,对来往宾客推杯换盏,从中午到晚上,喝了个酩酊大醉。等到临近亥时,宾客散尽,冯家大少爷才晃晃悠悠地回到洞房中。
他见房中的蜡烛灭了,嘴里嘟囔着骂了几句,说什么新婚之夜守夜烛灭了,这是大忌。但这气并未持续很久,即将行房的冲动和欢喜让他转瞬便忘了什么是忌讳。
冯家大公子借着外面的月光向床边看去,朦胧中,新娘子身段玲珑秀美,让他蠢蠢欲动。腹中热火让他不由得紧走几步,踉踉跄跄险些绊倒在床前,他站稳身形,一屁股坐在新娘子的身边,轻轻地掀起她的盖头。他想要看清新娘子的模样,黑漆漆的房间加上醉眼惺忪,却是怎么也看不清了。
冯家大少爷弯腰起身,扭头看着朦胧中的新娘子,笑嘻嘻地说着:“没有蜡烛怎么看清你的小模样儿。”随后便将点燃的蜡烛移到了卧榻前,想来个“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但是,他没有看到期待中娇滴滴、俏美诱人的小媳妇,他看到的是七窍流血的脸!异常睁大的眼睛,烛光下鲜血深暗粘稠,从鼻翼两侧流下;上嘴唇覆盖着下嘴唇,似乎牙齿紧紧地咬入其中;耳中的鲜血从两边淌到脖子上。血,在新娘子的脖颈处汇集,覆盖着脂玉般的肌肤流进了胸膛。
冯家大少爷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就这样面对面看着初次见面便已是尸体的妻子,忘记了喊叫,忘记了思考,忘记了一切!
倾斜的蜡烛滴在了他的手上,灼热的蜡滴让他反应过来。一声喊叫冲破了宁静的冯府……
那时老王看着冯家突遭的不幸,转身出门向李大户家赶去,心里想着:要出事了!
他在李大户家坐了一会,看着四周的人,并未从他们的脸上看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些比自己早离开冯家一段时间的宾客,个个儿喜笑颜开,仿佛从来不知道冯家的惨案一般。
直到他看到了那些道士,才心安了一些。
事情到这并没有结束,那些看上去道行高深的道士并未在当天晚上如了众人的愿望——干掉杀人凶手,反而让对方将新娘新郎和那几个道士通通杀尽!李家二儿媳妇的死状跟冯家儿媳妇的死法并无二致。强壮的道士并未第一时间发现“来人”,实际上第一个发现新媳妇死掉的是李大户的二儿子,他的惊呼引发了道士们和“来者”的争斗,但最终失败。李家二儿子和那几个道士的死法虽然与新媳妇的死法不同,但相互之间却都一样:眼珠被挖,脑浆被抽干,腿上的肉也都不见了踪迹。
老王是巳时在家中被李家管家叫醒,并得知了这个骇人的消息。当他赶到李家时,冯家的人也在,同事还有县衙的衙役和猎人村的村长。昨晚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了,昨天还红喜字高挂的厅堂此时已经摆了两幅渗人棺材;昨天还穿红戴绿的李家人,今天全部换上了吊丧的装束。李大户此时不知道悲伤已过还是愤怒地已经忘记了二儿子的离世,面色铁青地问猎人村村长:“依金老看,这是何物所为?”
猎人村村长姓金,名石。金石村长想了想说:“从刚刚在房内看到的打斗场景来看,这十有八九是那只白色妖狐所为了。”
冯家人闻言道:“妖狐?十几年前不是已经被云游的仙翁除掉了吗?”
“确实是除掉了,当年仙翁寻找它时,是我跟他一起去的。”金石回答道:“十几年过去了,我对当时的场景记得很清楚,云游仙翁乐善好施、心怀慈悲,并未杀死妖物,只是做法将它封印,恐怕不知道是何原因封印失效,自己跑出来了。”
“现在回来报复了么?”
“不知道。”金石村长低着头轻轻地摇着。
李大户注视着猎人村的村长,忽然开口道:“除害一事,还烦请金老,从村里找几位能人来做。”
金石听闻惊道:“不成!不成!那妖狐是妖,猎人村的人都是凡人!修仙的道爷都败在它手下,猎人村的人又怎么可能斗得过妖!”
李大户听闻,看向一旁的衙役。一直没有说话的衙役领会其意思,开口道:“金老,莫要忘了当年的事,那小子的父母可是你们村一起给……”
老王在一旁听着,心中不由得一惊,顺口说出来:“平吉的爹娘……”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对,剩下的半句话别再了嘴里。
金石听到他们这么说,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围的人。心中的愤怒、懊悔、羞愧瞬间袭来,一下子击垮了老朽的身躯。他突然弯下本就佝偻的腰,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一会才说:“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李大户和冯家人听到他如此说,满意地笑了。
李大户说:“金老,不会亏待你和你的村子的。我出50两金子,派人送到你家中。”
冯家人见状,跟着说:“我替我们家主子给你30两!”
金石听到如此丰厚的报酬,心中却并未感到欣喜,反而更加沉重了。
从县城回到村子时,已是正午。
没有人会想去做的,就算是有金子可以赚,也没人会傻到用命去换。他想。
金石在家中看着桌子上这80两金子,就在怔怔发愣的时候,平吉迈步进来了,开口便道:“村长,能不能先借我点……钱?”平吉突然看到桌子上一堆的金子,楞了一下。他看着从来没有见过的金子,眼睛里满满的不解。
他问村长:“村长,你咋来的这么多钱?”
村长并未察觉到有人来访,直到听到有人问他话,才回过神来。看到来的是平吉,眼神一软,说:“是你啊,小吉。”
平吉见村长心不在焉,又问道:“村长,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金石一边收拾桌子上的金子,一边说:“你来有什么事?”
平吉答道:“昨晚狩猎,弓弦被拉断了,我想借您点钱,去县城找老王修弓。”
金石道:“又找他啊……”话未说完,他心中忽然一亮:为何不让他去?如果他死了,那他父母之事便再也没了后顾之忧;如果他胜了,也算是弥补了村民对他和他父母所作的恶事。
村长这样想着,把刚刚收起来的钱又都拿了出来,对平吉说:“小吉,你也看到这些钱了,这是县城里李大户和冯家给我的,让我出人给他打猎。”
平吉疑惑道:“是什么猎物,给这么多钱?”
村长解释道:“他们要的多,所以给的多。今天下午你和我一起去狩猎,这钱自然也有你的一份。”
平吉听到村长这么说,开心道:“也有我的份吗,我可是村里公认的扫把星啊,您不怕我砸了狩猎的计划?”
“哎?”金石本能地想承认,但是话到口边又变了:“又我这老猎人在,你怕啥?今天你带着我的弓,我给你做参谋。”
“哎!”平吉听村长要给自己出谋划策,心中欢喜,满口答应下来。
平吉在村长家吃完饭,回家中将狗子带出来,便于村长一同进了山。
金石原本不想去的,但是他知道,就算把妖狐所在之地告诉平吉,他也找不到。
送佛送到西吧,金石想。
走了两个时辰,直到太阳开始西落,他们才来到妖狐所在之地。他带着平吉来到一处非常隐蔽的洞口,洞口很小,人并不能穿行如内。
金石决定在附近等候。他和平吉找了一棵比较高的树,在上面隐匿了起来,平吉的狗子在一处凹地蜷缩着,尽量不发出被冻咯咯的声音。
他们等待着妖狐的归来。
这是仙翁与金石第一次见到妖狐的地方,当年仙翁与妖狐大战的痕迹已经不复存在,郁郁葱葱的树木让这里寂静又危险。金石敢保证妖狐一定还在这里。
圆月悬挂高空,茫然大地一片肃穆。白色的影子穿梭于黑夜中,它的脚步轻盈,不曾打破这片肃穆。白色之中点缀着两颗不同颜色的眼睛。远望,冰蓝与火红交织,混入天地一线间的繁星中;近观,却是春水般的荡漾妩媚。
这是一只不同于其它的狐狸,在大地急速地穿行。身上如同浸过油的毛,身后硕大的尾巴悬在空中,晃晃若银绸飘带,尖尖的嘴脸和耳朵透着狡猾。 走几步,它便停一停,竖直的耳朵听着四周的声响,灵敏的嗅着空气中的不安,舌头舔着嘴角,似乎还有一丝猎物残留的精血。忽然,它又向前小跑一段,再停下来,用那冰火两色的眼睛环顾四周。
你想看它等待兔子的疏忽,然后跳起来扑向它,进行一场弱肉强食地捕杀?它不会的,它是一只修炼成精的狐狸,不吃兔子,只吃人,吸元灵。自打出生那天起,它就没抓过兔子,只用娇媚的眼神迷惑“猎物”,然后杀掉。它有自己的方法。
如果你是男人,它会变成貌美如花、身段袅娜娇滴滴的女子;如果你是女人,它会变成貌若潘安、身材伟岸的男子。它想变成什么样子就会变成什么样子,变成你最喜欢的样子。待你被迷惑后,它会用长长的指甲,刺入你的头颅,然后快速抽出,剥掉天灵盖,舌头轻舔手指上红白的液体,吸取元灵。
它又在怕什么?也许是一个猎人,追逐它已久的猎人。但它什么也没看到,周围安静得很。
危险常伴左右,这让它不得不小心。
忽然,狐狸化作一阵黑色烟雾,围绕着林子飘了几圈,确认没有什么好让它担心的之后,便迅速地钻进了一个洞中。只有在这洞里,它才能够将悬着的心完全地放下。但是它还是先环顾了四周一遍,观察这里与自己离开时是否有什么不一样。这是个习惯,只有确认完全安全,它才放心。
站立洞中的狐狸,两颗眼珠一转,若空中的流萤飞舞,心中调皮起来。忽见白色光芒缓缓地出现在了它周围,它变成了她。只见此“人”:折纤腰以微步,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娇滴滴若仙碧桃红,白艳艳若美琼璞玉。娇媚无骨入艳三分。一颦一笑摄人心神,一笑一颦动人魂魄。
“她”左转一圈,右转一圈,欣赏着自己,很是满意。
忽然,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在洞中回响。“她”猛地转过了头,不同颜色的眸子警惕地扫着,黑暗中的两点亮光像是灯源一般,想从黑暗中找出其中的这声响的来源。
是一颗从石壁上滚落的石块,放了心的“她”轻解罗裳,窝于软塌中。
“她”累了,但是已经很满足。天快亮了,“她”带着血液的香甜入睡了。
金石似乎对它的作息了如指掌,在外面树上的了一会后,便让平吉下来寻了很多干草,他看准了狐妖刚刚进入的洞穴,然后用随身携带的火石点燃了堆在洞口的干草,火借风势,风催火涨,不一会的功夫,火便旺了起来。平吉被这火烤的皮肤炙热,让他被冻了半夜的躯体终于暖了过来。
干草燃烧产生的烟顺着洞口进入了洞穴,不一会的功夫便充斥其间。妖狐被惊醒,虽然它是妖,但是烟让它呼吸不得,于是化作一阵黑雾,从中飞了出来。
黑色烟雾在空中飞旋,看见了地上的金石和平吉二人,于是化作女人模样落在他们面前。平吉从未见过如此貌美婀娜的女子,一时间看得呆了。金石知道这是妖狐的本领,大声提醒道:“平吉!小心她的魅惑!这是妖狐!”
平吉被村长的喊叫惊醒,用力地晃了晃脑袋,全力保持清醒,面对着妖狐。
“是你!”妖狐终于看清了来人,她识得眼前的老人便是当年和仙翁一起来捉拿自己的猎人,仇人相见,心中分外愤怒,刚要向前扑去,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平吉,吃惊地问道:“你是……平吉?”
平吉一愣,随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
旁边的村长见状,赶紧截过话头,喊道:“妖狐!拿命来!”说罢就要持刀上前。
只见电光火石之间,平吉的狗子从暗影处跳了出来,一跃扑上村长的背,一口含住了他的脖颈,用力咬断,一腔的血喷了出来。
平吉看到瞬间发生的一切,吓呆了,睁大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自己的狗,为什么杀掉了村长,它以前可是见了村长就摇尾巴的啊!
村长双手捂着脖子,但也阻挡不了血液的喷涌。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在自己面前的狗,还有那只狐狸,直到咽气,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妖狐见村长已死,催动法术将他的尸体粉碎,变成了尘土。
平吉见状想想往回跑,但是腿脚已经不听使唤,稍一用力他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慢慢靠近自己的狗子和狐狸,他想向后退,却怎么也动不了。
就这样,看着两只怪物慢慢向自己靠近,平吉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听天由命了!
“放心,儿子,我不会杀你的。”平吉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久违了的父亲的声音,他心中大喜,以为是父亲的灵魂来救自己。他慢慢睁开眼睛,面前还是那两只妖怪,但是此时它们的目光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凶狠。
“平吉,我是你的父亲。”平吉看着自己的狗这么说,更是手足无措,甚至有些尴尬。
“你你,你是我养的狗,怎么会是我父亲!”平吉对此不相信,大声质问!
狗子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屁股后面的那条疤,是我惩罚你过重,失手打上的。”
平吉哑口无言,它说到了自己最隐秘的秘密,但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变作了一条狗。
“当年村中猎人将我和你母亲残害致死,都是那‘云游仙翁’捣的鬼。”平吉的父亲已经不管他是否相信自己的身份,继续说道:“他其实就是一个邪术师,专门摄人魂魄修炼鬼魅,残害百姓。当年我和你母亲就是被他残害,最后作法摄我们魂魄的时候,被我逃脱,附在了一条野狗身上,怨气不散,野狗不死。”
“那母亲的魂魄呢?是不是附在了这只……这位狐仙身上?”平吉激动地问。
“不不不,我不是你妈。”狐仙在一旁听闻赶紧否认。
“它是我和你妈从小收养的一只雪狐。在一次捕猎中,发现了它。当时它还是只幼狐,你母亲不忍伤害,便带了回来。”平吉的父亲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年我和你妈在猎人村的猎术最好,每次都会带回很多猎物来,就算是“猎拔头筹”的比赛,也可以轻松拿下。”
“为此,金石很是嫉妒,于是他便用狐仙做借口,收买邪术师,杀害狐仙。他知道我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便安排邪术师顺便除掉我和你母亲。你母亲在那场屠杀中,被邪术师摄走了魂魄,修炼成了鬼魅。而前天和昨天死掉的那两个新娘子,便是当年邪术师用她魂魄修炼的鬼魅所迷惑的。”
“如果不除掉,那必定会害死很多人,而你母亲必定不希望自己做出这样的事。”说到此处,平吉的父亲和狐仙,黯然神伤,再也说不下去了。
平吉听完自己父亲的话,低头默然。
平吉的父亲又说:“孩子,你回去吧,仇人已经被我杀了,我的怨气已消,也即将追随你母亲而去。”
平吉想要说什么,却见妖狐转身离去。那条跟了自己十多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狗子,在告诉是自己的父亲之后,也跟随着走开。
平吉轻轻地喊了一声:“爸!”只见那条老狗脚步停了一下,浑身抖了一下,然后看看四周,等他转身看到平吉时,转身奔来,口中汪汪地叫着。
第二天天亮后,平吉带着狗子回到了猎人村,告诉了前来询问情况的冯李两家的管家妖狐已经被除,但是村长在争斗中丧命,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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