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绊(52)

作者: 史叁 | 来源:发表于2020-02-12 01:36 被阅读0次
    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死去。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地走过,这句话就像是一个万年历,亘古不变。有时候人们总是会自问这一生活着的意义,任谁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活多久,往往这种时候就会变得异常煎熬。我们来这个世上似乎什么也做不了,一辈子就仅仅为了生存恍然间从一个少年变成了青年,羞涩懵懂愚蠢幼稚的浪费年华,到最后想明白了活着的意义无非就是看着爱与被爱的人一个个从身边消失,但又未曾有任何办法留住他们。那些所谓的一腔热血,轰轰烈烈,其实都是假象。眼巴巴横亘在面前的不是冰冷的伤痛就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金钱。绝望时时刻刻占据着内心,开始渴望早点结束这庸碌的一生。祈求来世做牛做马不做人。

    瘸子拿着他的夜光灯再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天气逐渐回暖。冷血动物们逐慢慢的醒了过来,面对着春暖花开的时节。都让他们提前睁开了沉睡的眼眸。它们的老窝在它们沉睡的时候被这群为财疯狂的人挖掘,不过挖掉的也只是他们的守卫,而他们冬眠的场所还在更深一层,因此它们需要在月黑风高的夜里移居巢穴,就像很多年前他们扎根在这里一样,可谁曾想它们安居乐业的生活竟然毁在了与它们朝夕相处的人手里。他们就仅仅为了那几十块钱的买卖就轻而易举的把它们出卖。但它们却无可奈何,它们的生死从听天由命变成了听人有命。人类总是很邪恶的想到捉拿它们的办法,在它们月夜移巢的时候,山上出现了一束令它们畏惧的光,让它们很害怕。这束光就像是一种魔咒让它们浑身无力的蜷缩着移动不了半步,连它们平时的八步起跑术也无法施展。就这样它们被这群贪得无厌的人类一个个的用镊子夹起来放进他们随身携带的瓶瓶罐罐里。它们的兄弟姐妹一个压着一个喘不过气来,有些已经断了气。纵是如此,那种被人类称作夜光灯的可怕东西却在山头上越聚越多,就像早年前它们在深夜里见过的鬼火。

    它们的躯体被村里人以价格三六九等的区分卖给这群邪恶的商人,死去的同胞被村民们泡在高度白酒里愚蠢的当做驱风湿的药引子,活蹦乱跳的在运输的过程中有死掉的都被卖给药贩子,药贩子把它们暴晒在阳光下风干掺和在中药里再卖给这些愚蠢的人类。成功活下来的就会被它们圈在一个屋子里,为它们搭建好生存的基地,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为的就是在电视上做广告,怂恿愚蠢的人类在家把它们像家畜一样养殖起来,投资少回报高。那些自以为聪明绝顶实则愚蠢至极的人类哪里知道,在它们享受过优厚待遇之后就有大批同胞死亡。他们又会将这些尸体贩卖给酒店的老板,让那些妙手回春的伙夫们用滚烫的油锅将他们的尸体炸出来撒上各种佐料,再编造出一些信以为真的养生秘诀,很快就被客人津津有味的塞进他们满是恶臭的嘴巴里。它们本该生老病死在那座宏伟的大山里,却硬生生的要它们尝尽这人间烟火,惨死在它们这辈子都没想过要涉足的地盘上。

    王天林见证了瘸子拿来的夜光灯发挥的奇特功效,觉得不可思议。他就带着村民们亲眼目睹这个令人振奋的时刻。果不其然,见到实物的村民们迅速地就开始在脑海里盘算着蝎子在秤上的斤两,就连王一山也难以置信这种灯带来的奇效,当下带头买了一台。很多眼红的人开始东施效颦,瘸子的夜光灯一夜之间就被售罂。他大获成功,大赚一笔。王天林也因此吸收了不少养分,他从此愈发对瘸子刮目相看。村民们也因此借助这傲人的灯光获得了不少额外之财。他们纷纷举手表决要推荐瘸子成为他们村的村长,而且要迅疾上任带着他们发家致富奔向小康。瘸子乐在心中却委婉拒绝,转身举荐他哥先替他委任代理队长,他有要事缠身,无暇顾及。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村民们虽有些许不满但也不主张反对瘸子的举荐。更有甚者主张为瘸子找媒说亲,瘸子甚为高兴自掏腰包在村上大摆宴席犒劳乡里乡亲。迎接他哥登马上任,答谢媒人张罗说亲。双喜临门让他尝到这人间极乐,他就专程带他哥去拜访李寡妇,蓄意撮合这门亲事。谁知李寡妇对他情有独钟,他就暗自劝说李寡妇嫁给他哥就是嫁给了他,一样可以享尽荣华富贵。李寡妇当即答应。这让他颇为失望,原来女人就是这般肤浅,先前的穷酸换来的冷漠,如今的富裕换来的殷勤。自此往后他暗自发誓不对女人有半点钟情。

    大山上所有的蝎族似乎都已灭绝,茫茫腹地风声萧瑟像是哀唱着悲歌。瘸子在祖坟上烧纸献祭,这一次的敛财多少让他心有不安,这毁灭种族的事情不可谓小事,亦难言为大事。他昨夜里梦见这祖坟被蝎子移为了巢穴,惊慌失措。他深知是他良心作祟,嘴里念叨着先人庇佑,自己也是身不由已。冥纸燃烧的袅袅雾烟青白相接,墨黑的乌鸦在上空盘旋,献祭的食物总是被叼走一块两块。空荡的山坳里它的叫声悠长而悲鸣,像是又有人离开这苦难的人间。

    他独自行走在山间的羊肠小道上,黄土轻轻飞扬。尘埃落满了他的衣裳。这时间,却骤然起了风,他看见风里裹挟着一个白森森的头骨滚到了他的脚下,他条件反射的后跳了一步。风停了,头骨正正的矗立在他的面前,深空的眼窝望着他,让他浑身发毛。他壮着胆子把它埋起来,将剩下祭奠的食物全放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叨着:不知道你是哪路神仙哪路鬼,钱已经烧完了你就吃个肚子上路吧。我也是苦命的人,你就不要来问候我了。我给你头也磕了,揖也做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黄泉路,我走我的羊肠道。今生不见,来世难遇。

    说完这番话,他开始瘸着腿在山路上小跑起来,山里幽静和煦再未起风,日头懒洋洋的晒着山脉。他回到家中躺在炕上,老母亲在院里搓着麻绳。他看见供桌上老爹的遗像,想起来五年前的那个晚上他不愿意说出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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