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 · 连载 · 三十四 · 草稿

作者: 碱湖 | 来源:发表于2019-01-01 00:21 被阅读103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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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杆矛子两头枪,不打西宁打八坊,可惜死了的南关厢",赵席聘火烧八坊的愚蠢做法激起了尖锐的民族矛盾,反而使马仲英势力空前发展。八月,当刘郁芬为解除威胁向马仲英发动攻击时,马仲英发动了更大规模的反击,以数万之众三围古城。刘郁芬急调吉鸿昌三十师及二十五师刘兆祥旅增援,于八月十八日三解古城之围。为了保证古城的交通供给线,又令佟麟阁部向土桥方向出击,并驻军大梁家、莲花堡,以维护兰州与古城之间的交通。

        马四七和康佛响自三月中旬离开古城到兰州,已经有四个月时间没法回家了。虽然因为战事古城与兰州之间的交通被彻底切断,但各种小道消息却不停的传来,"古城西乡的回回跟上尕司令反了!"、"赵席聘把八坊的回回全杀完了!"、"八坊被国民军一把火点了!",这让两个老汉心急如焚。八月十八日古城第三次解围后,两人不顾莲花堡至北塬之间还有零星战事,带着几个随从一路骑马往古城赶。三天后一行七人赶到了北塬沙子坡,从万寿观山顶上往下看去,昔日繁华热闹的八坊竟然成了一片焦土,远远看见清真老皇寺高大的中式唤礼塔木制部分全部烧毁了,只剩下三层青砖塔基突兀的立在废墟之中。家?家到哪里去了?人?家里人都平安吗?马四七丢下康佛响策马向塬下跑去,一路上他不停的抽打着坐骑,恨不得一下子飞下山去。

        八坊民居建设的最精美的区域皇寺街只剩下了一处处残垣断壁,逃命出去的街坊们开始陆陆续续回来,在灰烬中捡拾一些可用的砖头、木材。马四七从老皇寺烧毁的唤礼塔往北走,找到了依稀可辩的大巷口,大巷口对面隔着街道就是自己的家。房子已经烧没了,高大的院墙还在,后院里只剩下那棵当年自己曾经埋过渗渗泉水的李子树,李子树靠北边一侧的树叶全烤焦了,遒劲的枝条倔强的伸向空中,靠南边一侧,几颗青涩的李子还顽强的挂在树枝上。

        "哈丽麦……?海澈……?福享……?"

        马四七大声呼叫着亲人们的名字,可周围只有一片寂静。

        "你们……你们都在哪里啊?"

        马四七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他无力的往地上坐了下去。

        "喵……喵……"

        哈丽麦养的那只麻狸猫从北房台基上一根倒下后烧成了一半的松木柱子底下钻了出来,圆圆的脑袋上只有一只耳朵,另一只耳朵已经被什么动物咬掉了一大半,只剩下一点茬口。

        "喵……"

        麻狸猫绕着坐在地上的马四七转了一圈,腾地一下跳到老汉怀里,不停的用脑袋蹭着马四七的脸。

        "麻狸猫……你说……奶奶在哪里?海澈在哪里?福享呢?家里人都到哪去了?麻狸猫……你说呀"

        马四七无望的哭泣起来,眼泪顺着花白的胡子掉在了麻狸猫的脑袋上。

        康佛响随后就赶到了。

        "四七,再甭伤心,我刚打听了,国民军放火的时候八坊的回回全跑了,只亡了上百人,都是些跑不动的老孤寡。咱们的铺面烧没了,但面厂、磨房都好好的,城里头的大仓毫发未损,连一粒粮食也没丢。要不你和我到我家里住,你知道的,这些年我家里没动过大荤,都素净着呢!"

        "不,我哪里也不去!"

        "要不你到庄子上住几天,我们派人到四乡里找,哈丽麦她们应该平安着呢!"

        马四七在古城西乡和南乡都有自己的土地,在西乡堡子村和南乡榆树沟有自己的山庄,平日里由几个庄头们管理,只每年七八月最炎热的时候才带着一家人去住几天。

        "不,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等!"

        马四七差人在院子里用大火烧剩下的破砖烂木头搭了两间窝棚,住进去不出来了。康佛响强不过他,只好派了一个手下人天天陪着,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马仲英起事让宁海军首领、西宁镇守使马麒及其兄弟马麟陷入了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一方面马仲英是宁海军的副营长,现在纠集了数万人和北京政府任命的省督冯玉祥的国民军作战,其中的原委兄弟俩是浑身有嘴说不清,把不住国民军将枪口对准西宁该咋办?另一方面,自己作为地方实力派,面对国民军的横征暴敛、敲骨吸髓一直忍气吞声,曲意奉迎,这让年轻气盛的尕司令马仲英很是不齿,如果马仲英得势,搞不好率部杀向西宁又该咋办?为了自保,马麒下令宁海军迅速扩编。一九二八年六月马仲英二围古城之际,马峻奉命在铁仁县招兵买马,扩营为团,马峻仼团长,王金山任副团长,新兵经过一个月的紧急训练后立即与老兵混编,形成战斗力。七月十六日队伍接到命令和马麒次子马步芳团及马禄团一起向兰州、青海、古城交界的海石湾方向佯动。这种安排到时候既可以防冯反马,又可以拥冯顺马,借水行船,收放自如,凭你怎么理解都能说的过去!

        冶海澈带着一家老小从肖红坪出发后走错了路,进了积石山脉一个叫山庄峡的峡谷,路越走越窄,人烟越来越少,最后竟然没了路,等她们回过头出了峡谷赶到铁烧峡口通往铁仁县的古道时己经到了傍晚。铁仁县无论如何当天是赶不到了,黄昏时的铁烧峡阴森森的让人害怕,黄河水打着一个又一个旋涡在谷底呜咽着,前不着店,后不着村,人困马乏,进退两难,冶海澈和包尕董、祁安由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地熬一晚上,第二天再走。在路边靠山坡一处干燥的平地上,马匹卸下辕后喂了料,没地方躺下睡觉,女人和小孩坐在大车板上打盹,两个男人铺了点干草,靠着大车轱辘一左一右躺下了。晚上大家看见黄河对岸火把晃动,人马噪杂,马峻带着队伍正往海石湾方向急行军,而自己的母亲、妻子、儿女一家人就在河对岸,第二天还要到铁仁县找他。河这边大家也看见对面河岸上一溜一串的火光中夹杂着战马的嘶鸣,大队人马正急匆匆顺着河谷行军,却不知道那就是马峻的队伍,一家人就这样错过了。

        晨礼的时候大人们都按时醒了,黄河水在脚下几丈深的崖底下,大家打土净各自做了礼拜,准备上路。孩子们也醒了,因为饥饿开始毫无理由的哭闹起来。

        "奶奶,我想吃馍馍!"

        福享可怜巴巴的望着哈丽麦说。

        "阿妈,尕尕的肚肚里响着呢,尕尕要吃馍馍!"

        只有三岁的索菲亚也跟着闹开了。

        "我的娃饿了吧?"

        冶海澈问默默的坐在大车板上一声不吭的黑妮哈。

        "阿妈,我不饿!"

        黑妮哈懂事的说。

        "少奶奶,五匹马从昨天清早走开到现在没饮一次水,我看这一路上全是干茬子石崖,没有水,我害怕马吃不消"

        祁安由一脸忧虑。

        "少奶奶,马吃不住,几个娃娃也连着两顿没吃饭了,大人们能挨住,娃娃们怕挨不住啊!"

        包尕董不无担心的说。

        "那咋办?不成我们先回肖红坪?"

        几个人一时间没了注意。

        正在这时候,他们看见远处一前一后两匹牲口向跟前走来,头里的大走骡上骑着一个中年人,头戴一顶青丝绒号帽,浓密的黑胡须在清风中向后面飘着,后面跟着一匹黄骠马,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后生身背两把油纸伞骑在马上,鞍头上斜挂着一杆防身用的骑枪。

        "安赛俩目阿来库目!"

        看见路边戴着号帽、盖头的一伙人,骑在骡子上的中年人大声向大家道着祝安辞。

        "阿来库目赛俩目!阿巴走的早啊!"

        包尕董迎上前去回了赛兰。

        "出门人们这是要走哪里?"

        "阿巴,我们去铁仁县找人"

        "听口音你们是古城人,以前去过青海吗?"

        "对着呢阿巴,我们是头一次走这条路,昨天从肖红坪出门后走错了路,昨晚到峡口时天气黑了,只好在路边将就了一晚上"

        "唉真主啊……你们胆子可真大,这里是古道,三县交界三不管的地方,不平安!正好我也要去铁仁县城,要不你们跟上我一起走吧?"

        中年人显得和蔼可亲。

        "阿巴,前一天邦达散古城的国民军放火烧了八坊,我们走的急,没来及带干粮和马料,大人娃娃已经连着两顿没吃饭了!今早……今早实在走不动了。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人庄子,我们想吃一顿热饭,歇个脚再走!"

        "原来是这样啊,国民军烧了八坊?唉……真主啊,白俩来了……要不……胡赛尼!"

        中年人转身对骑在黄骠马上的大后生说。

        "乌斯达,您吩咐!"

        "你带着这几个出门人到我家里去,让你师娘准备茶饭,县城我自己去,你再甭跟。噢,对了,这位兄弟如何称呼?你们到铁仁县找什么人?方便的话我可以捎个口信"

        "阿巴,我叫包尕董,我们去铁仁县找我家少爷,我家少爷名字叫马峻,在铁仁县驻军队伍里干事"

        "马峻?宁海军的营长?"

        "就是就是,阿巴认识我家少爷?"

        "认识呢,认识呢,四年前有过一面之缘,认识的时候不知道他是队伍里的人,他人走了旁人给我说的。你是马峻兄弟的什么人?"

        "阿巴,我是少爷家的店员,兀它大车上坐的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一个是少爷的母亲,一个是我家少奶奶。我家老太爷到兰州跑买卖去了,古城里赵席聘和尕司令打仗,赵席聘放火烧八坊,我们一家人只好到青海找少爷来了!"

        "哎胡达呀,我和马峻兄弟的缘分还没完"

        中年人从大走骡背上翻下身来走到了大车旁。

        "安赛俩目阿来库目!奶奶您好!兄弟媳妇好!尕尕们好!奶奶,我是这沟里大虎家庄子的哈正西,我认识您的儿子马峻。真主的口唤到了,我请您们一家人到我家里歇缓一天,明天再走吧?正好今天我要去县城办个事,顺便给您儿子捎个口信,让他来接您,您看这样方便吗?"

        "赛兰!至感真主,我们正走不动了,给您添麻烦着!"

        哈丽麦有些不好意思。

        "这位大哥您是?"

        冶海澈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是我的乌斯达,大虎家清真大寺开学阿訇,筛黑哈巴巴!"

        大后生站在哈正西身后介绍道。

        "原来是阿訇爷,您甭见怪,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心里有些害怕!"

        "不见怪,不见怪!这是我的满拉胡赛尼,叫他领着大家到庄子里去,我先去县城办事,跟黑就回来了。印善安拉,说不定和马峻兄弟一搭来呢!胡赛尼,那就你领上乡亲们走吧!"

        哈正西骑着大走骡往峡里走去。

        "吾斯达,您把这个带上吧?"

        胡赛尼摘下挂在黄骠马鞍头的骑枪追了过去。

        "我带这个做什么,又不会使,况且我一个净棍棍人,又没啥好抢的!快去吧,把这几个乡亲们领上往家里走,娃娃们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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