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节气过,芒种节气临,又是一年一度“小麦覆陇黄”的时节了。
田野里,有芒作物的种子已经成熟,到处是一片金黄色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麦香味。江汉平原的大麦,早于小麦成熟,且种植面积少,少量的大麦早已被收割进仓。
此时,小麦“统治”了整个田野。一垄垄,一畦畦,一行行,都是小麦随风摇曳的身影。从麦杆到麦穗,再到麦芒,都是色泽金黄,闪耀着人们的眼。东南风劲吹,麦浪滚动,连绵起伏,仿佛是田野在一遍遍演奏着初夏的丰收曲。
站在田埂上的父亲,望着自己种植的责任田里,麦穗沉甸,一脸的喜悦。他折起一枝麦穗,瓣开几粒麦粒,用手搓了搓,将麦壳麦芒吹净,把麦粒放进嘴里,嚼了嚼,品味了一会,点了点头说:“嗯,明天可以开镰了!”
鸡叫二遍,父亲便起床,坐在院子里,架起木凳、磨刀石,把家里的七八把镰刀磨得锋利。“磨刀不误砍柴工”。父亲深知这个道理,割麦同砍柴一样,刀磨锋利了,割起麦来,才不误工时。像这样的夏收时节,趁着晴好天气,一定要抢时间抢进度,早一点将麦子收割打场进仓。
若不“双抢”,碰上阴雨天气,那就惨了。雨淋过的麦子,变得灰暗,品质不好,卖不出好价钱;若连续阴雨几天,麦粒就会生根发芽。这样,半年的辛劳就白付了。
收割小麦,记忆中只我参加过两三次。体会最深的,是天气闷热、麦芒刺疼、腰酸背痛。割麦季,正是梅雨季天气闷热时,上有太阳,下有湿气蒸发,整个田垄间似乎是一个大蒸笼。割不到一会,就汗流夹背,满脸通红;再一会就会感到口干舌燥,喉咙发热,急需补充水分。
割麦时,先割一小把,约有二十来根,一分为二,将两小把麦穗头相互挽住,成为一个“捆绳”。把割好的大把小麦,放在上面,用此“捆绳”将小麦捆好,成为一个个“麦个子”。
说到“麦个子”,我想起了之前在看电影时,看到打仗死人时,祖母常说“跟倒麦个子一样”,来形容死人之多。放眼望四周,偌大的田野,人们捆扎好的“麦个子”一个个或立或倒在田垄间,数量之多,颇为壮观。想想祖母看电影时的打比喻,也很贴切!
如此捆扎小麦,这也是利用了“就地取材、就地利用”的方法。待到全部割完,再一个个将“麦个子”抱上板车,从田里运走。
这些过程,你将会被麦芒近距离地“亲吻”,或者它们会“霸道”地留在你的颈项、手臂、头发上。那种感觉绝不是美妙的,是刺疼的,难受的。用我们的土话说,是“好糊糙”。此时此刻,热汗加上这种“糊糙”,会永远地留在你的心底,难于忘怀。若有一汪水塘,你定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洗个凉水澡。
一块小麦地,割不到一半,你就会感觉到腰直不起来了。因为人工割麦,一直都是半弓着腰,一手挽住一小片麦秸杆,一手甩动镰刀,只有在放麦秸杆时才会站直腰身一会。长此这样,怎能不腰酸背痛?
割麦之辛劳,若没亲身经历过,一定体会不到它的苦辣滋味。而后续的打场进仓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打场,即用外力压或碾麦穗,将麦粒从麦穗上剥离下来。当时,一般是用牛牵拉着石磙,一遍遍碾压。 再后来,用上了四轮拖拉机,缩短了碾压时间,大大提高了打场效益。
扬场,是人工用扬铣,把剥离麦穗的麦粒及其壳芒,扬在空中,借助风力,壳芒飞离,麦粒落地。这种体力,我虽未亲身实践过,但能想象到它的辛劳。它不仅需要体力,还需要技巧。我家的扬场,是父亲和大哥,用他们有力的臂膀,一铣一铣扬出来的。
除了打场、扬场这两道主要的工序外,贯穿其中的麦穗堆积、晾晒、翻场、秸杆的拖运、堆积,以及麦粒的进一步清理、晾晒、进仓等,仍还有一系列的辛苦劳作。
整个麦收过程,若你全程参加劳动,你会真正地理解“粒粒皆辛苦”的涵义。
如今在老屋乡村,小麦的种植面积大幅度减少,人们选择了油菜等收割简便的经济性作物。即使有少量的小麦夏收,人们也用上了收割机等现代化机械,传统的人工方式已不普遍。
乡村五月,看“小麦覆陇黄”“麦场高处望云开”,虽成为了一种奢望;但在我的心中,仍是一片盛景!
人工扬场(网图) 收割机收割(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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