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名“精卫”,栖于发鸠之山

作者: 书斋城 | 来源:发表于2021-01-04 18:03 被阅读0次
《最是此身意难平》
作者:苏衍息

(一)

吾名“精卫”,栖于发鸠之山,其上多柘木,可养桑蚕,是民借以聊生,亦是吾之最爱。

约是百年以前,力神肆意妄为,移山阻路,致使万民苦,天帝因而震怒,便向神山施法非精卫不可运转,这才衍生了我。

我时常不解力神为何要与渺小人类为敌,每每此时,阿笑便总是一声轻哼,说:“不过就是为了三两香火罢了。因小失大,一己私心害人害己。”

我虽不甚明白,但也知此并非好事。

自那日雷雨差点击中我娇小身躯被她救下之时,我就成了这发鸠山上她唯一的伴。

阿笑乃炎帝之女,来此镇守东海怨灵,因而便常驻于发鸠之山。

她时常利用我能通山石之法让我化木为舟,自己乐呵的游于东海,捉飞禽,捕游鱼,不亦乐乎,而我却只能用我小小的身躯为她撑船。

我们一起月影山林,徒步其间,看雨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偶尔她还会抓着我一起游戏人间,好不快乐。

本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和乐安宁下去,可偏偏半路杀出了个陆子笙。

那是一日初冬,金乌刚从海面升起洒下第一抹清辉,余光袅袅,晕染了东海一方。

我正乐悠悠的找寻柘木枝叶,便听见石锥穿凿之声,探头一望,一个素服衣衫的少年正在努力向上攀爬,一昂首,见着我之模样,一个惊神,竟撒开了手,直直向山下坠去。

我文首,白喙,赤足,人见了难免惊恐。

幸而阿笑醒的也早,一溜烟便循山而去,不慌不忙的拎住了那人领口,一腾云,便又回到了这里站稳了脚。

那少年不过十之六七,眉目俊朗,雅人深致,正是那陆子笙。只是此时显然被吓得不轻,面色惨白,躲在阿笑身后只敢露出两只眼悄咪咪的打量着我。

世间竟有如此胆小怕事的男子,我今儿可算见着了。

正想着做做恶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却被阿笑一眼给瞅了回去,她竟起身俯首作揖为我向他致歉。

问他何故来此山中,他道是冬日已临,村中之蚕已多日无可食之叶,这才冒险涉山而来。

阿笑闻言袖手一挥柘木枝叶便齐刷刷的向东海之滨的小山村飞去了,直看的我心中抽搐。

陆子笙激动的快要双泪盈眶了,恳切的向阿笑道了谢,承诺以后一定还此恩情,临了时还不忘对我歉意的笑了笑,还将囊中仅有的几块糯米糍都分给了我们。

而阿笑只是腼腆一笑,送他下山去了。

我知晓,阿笑待他是不同的,望向他的时候颊上都生了红晕。

(二)

山上的日子过得平平淡淡,阿笑平日里不是拉着我去东海,便是一个人捧着脑袋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淡蓝色的眼眸中映着山与海,只是偶尔会冷不丁的问一句:“还会来吗?”

我想,这应该去问陆子笙吧。

自打那日他来过以后,阿笑都不允许我肆无忌惮的食柘木叶了。

每当我气鼓鼓的将要发作的时候,她都故作叹息有意说与我听:“啊呀,山下的村民若无柘木以养桑蚕,便无财可换食粮,可就要饿死了呢,神兽大人可怎么忍心哦。”

每每说及此处,我便又抖擞了精神昂起脑袋傲娇的一声轻哼。

陆子笙出现以前,我只道阿笑是个没心肺的小姑娘,只道她来此镇灵不过是任务所迫,可直到最近海中怨灵越来越放肆,我才发现并非如此。

那海中怨灵原是蚩尤之军,后来与炎黄二帝争天下,败退东海之滨后,尽数溺于此处。

算着日子快到他们溺亡的时日了,因而翻滚涌动,似地狱恶鬼即将破笼而出,饶是我也未曾见过如此阵仗。

阿笑一沉息,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起身径直的走向了发鸠灵树面前,此乃山之命脉。

她一手覆上古树,一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悄然施法,口中念诀,一时间金光四起涌入东海,原本翻腾的海面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她将自己与此山捆绑在一起,借山之灵脉齐镇东海,以求安稳。可代价就是,她此生再出不得此山。

我问她为何如此,恶灵涌出天帝自然会出手将他们再次禁锢,何苦你一女娃在这山上耗尽余生。

她却只是对着我笑,眼里漾着温柔,像极了那日见到陆子笙的模样。

我便已猜到了一二。

(三)

惊蛰一起,春日如约而来。绵延百里的积雪纷纷融化。

阿笑也学起人间模样幻出扫把在我们的小屋前清扫了起来。

这些日子陆子笙也没有违约,待解决了蚕食的危机后他便隔三差五的背上行囊涉山而来,带着世间万物多彩纷呈。

他口中的世界绚丽而繁杂,三两小酒或一壶清茶,在方寸之间就是一片天地,有才子佳人,有热闹欢愉,还有我从未听闻的人间喜事。

我看向阿笑,她也如我一般听得痴迷,只是目光落在陆子笙的面上徘徊着挪转不开。

他起身捡拾了一些枯枝,又采了些许清露,支起一个小架,在我们面前烹露煮茶。

清香沁入口鼻,醉的我差点栽倒了他的锅里,阿笑笑着把我揪了起来,一边笑我毛燥一边给我擦身上的水汽。

陆子笙也很懂事,见着我急不可耐的模样挥扇煽火的手又快了几分。

这是我们从未尝过的美味,品的时候陆子笙的眼神从未离开过阿笑,我知晓,他心中亦是欢喜阿笑的吧。

这样也好,以后阿笑就不会再使唤我撑船了,还能有无尽的吃食,如此想来,最是美好。

如此一来二去,已三年有余,陆子笙早早就向阿笑表明了心意,可阿笑却迟迟没有做出回应。

我与她坐在小屋阶前,望着满天夜幕投出的星辰低低叹息。晚风划过周围,泠泠星火闪烁心间。

我蹲在她身边,不解问道既然心中有他,为何不答应呢。

她却只是揉了揉我的脑袋努力的苦笑了下:“难道也要让他在这里困此一生吗?”

我竟无话可驳。

谷雨时节,陆子笙又来了,带着浩浩荡荡的红尘和欢喜。

他把村庄里的叔伯兄弟全都带上了山,见着我顺手放到了肩头,还嘱托我先不要告诉阿笑。

他说他不知道阿笑为何不愿下山,但是既然如此,那他愿意把阿笑想见却又不得见的一切都带上山来。

念白抑扬含顿挫,唱腔委婉透激昂。在这清冷山间给阿笑唱了一出绝尘的戏。

我又看见陆子笙握着阿笑的手表明心意,可阿笑给的回应仍旧只是摇了摇头,一转眼就双目含泪。

世间男女为何总是难全,阿笑眼中的期冀让我再看不下去了。

我咬过她的衣襟让她施法和我换了身体,我不受此山禁锢,她可以我鸟兽之躯陪陆子笙下山而去。

她看着我眼中皆是不可置信。我潇洒的摆摆手,既希望这能对她有所安慰,又怕她真的一去不返。

临了时,陆子笙回头望着发鸠山,目光深邃。他是否在想究竟是什么让阿笑不能离去。

我一个人立在山头,和风拂过我的面颊,凛冽又温柔,圆月奔在山头,投下清辉一抹,拉长往日的余光。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为人的快感。五蕴六识皆为我所有。

我怕她回来的太早,又怕她一去不返。

(五)

光阴眨眼过,弹指一挥间,不过短短几日陆子笙便送阿笑回了山,与我换回了身体。

尘世的余温,夜色的清寒,似乎都还在我心中流连忘返,可只一瞬便都不再属于我。

我立在枝头上,看着阿笑和陆子笙依依缱绻,顿然失落无措。

我不知她在山下经历了什么,回来后竟感慨我这灵兽的自由之身,告诉我她再也不愿意在这里困度余生了,她说要解除禁锢除尽怨灵,下山去。

下山去,凤凰霞帔明媒正娶,嫁给陆子笙。

我深知此法不得行,倘若怨灵可除天帝早日便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我劝她,拦她,嘴角都拽出了鲜血,可是阿笑仍固执的往古树而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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