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官妻-044

作者: 沙漠孤月 | 来源:发表于2019-11-09 08:55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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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

           离党刊年会召开还有两天,编辑室一切准备工作就绪。

           市委组织部也向省委党校给沙默请了几天假,允许晚报到几天,会议结束后立刻去参加培训学习。

           沙默觉得这几天几个人都很疲劳,就让欧阳若岫和崔雪休息一天,恢复一下体力精力,积攒力量,然后投入到会务工作中,确保会议顺利进行。

           所以,上午八点多,沙默才走进编辑室。他也是过来转一转,没有大的事情,也准备回家休息一下。尤其是可以给老婆孩子做顿晚饭,看到她们惬意的笑容,心里也是一种快慰。

           沙默会做饭,但由于每晚回家都不能按时,所以很少动手,平素都是妻子张罗。其实,妻子和孩子更喜欢吃沙默炒的菜,虽然菜肴不恨美观悦目,但在味道方面绝不亚于专业厨师。在沙默看来,炒菜也是一种创作活动,里面也有素材、灵感、构思、谋局布篇等要素。看似一种体力工作,实际上是一种脑力工作,与艺术创作大致类似。

           他到办公室看了看,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就回到编辑室,坐在椅子上思考今天晚间做几道菜。回去的时候直接去选购食材。想想能够悠闲地在家呆上一天,他觉得有些幸福。

           盛夏的上午,阳光还算柔和,光线不像中午和下午时段那样炽热,仿佛一束束电光刺来,让你苦不堪言。倒像一片片弥散的雾气抚摸你,有一种温和的暖意。

           他伸展身体,仰躺在沙发上,又把伸出的双脚担在办公桌下面的横木上,觉得十分舒服。他想闭着眼睛什么也不想休憩片刻,每天一走进这间编辑室,脑子里边涌现各种事情,难得有空闲的时候。

           他觉得,有时候,清空思想也是一种惬意。如果说思考的时候大脑就是一块土地,承揽万物厚重坚实,那么,清空后的大脑就是一片晴空,偶尔闪过的念头,就是一缕云丝轻柔飘过,轻曼悠闲,倏尔就消失了,不留一丝痕迹。 人类的婴儿阶段,大概就属于这种状态,无思无虑,一片纯净。难怪老子提出“回归于赤子”的观念,那也是一种至美至善的境界。

           然而,他构置的惬意情境没坚持多久,就被一阵开门声打碎了。

           进来的是欧阳若岫,她被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开错了房间,当看清是沙默的时候,才略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捂着心口错愕了良久。

           “你怎么来了?”沙默惊讶地问,他从沙发上直起身子,对自己放肆的姿势有些难为情,毕竟,这是办公室。

           “哦……沙老师!”欧阳若岫闭上眼眸,自我镇定片刻,“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在编辑室!我在家里没事,到这里来看看书!”

           昨晚下班时,沙默把那本《守望的距离》交给欧阳若岫,并说等她读完,两个人交流一下阅读心得。

           其实,欧阳若岫到部里来,另有原因。

           昨晚回家后,洛志伟表现格外殷勤,欧阳若岫立刻预感到他有事。但她没有问,她清楚,不用问,洛志伟自己就会说。

           果然,在欧阳若岫看过新闻之后,洛志伟便凑到她身边,讨好地笑着说,老婆,最近工作怎么样。欧阳若岫说不怎么样,就是累!以往,倘若欧阳若岫这样说,洛志伟会表现出一种幸灾乐祸的态度,也会含沙射影说她是自作自受。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说工作紧累一些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不是常态,坚持一下呗,我给你按按肩。没等欧阳若岫表态,就又捏又拿地按了起来。

           欧阳若岫被自己男人宠爱,自然心里十分受用,便问,你是有什么事吧。洛志伟笑了说,你怎么那么世俗,我能有什么事,伺候老婆不是应该的嘛。欧阳若岫见他绕弯子,便不再追问,闭着眼睛享受,心里在想,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果然时间不长,洛志伟就憋不住了,他说,你在市委工作也有段时间了,和各部门的人也熟悉了吧。欧阳若岫说,我一个女人还能四处跟人家套近乎,告诉你吧,一个也不熟,甚至连宣传部的人我都认不全呢,咦,不过有个人我倒挺熟的,就是市委副书记江中蛟,可他不认识我呀。

           一番话噎得洛志伟直翻白眼。不过,他并未死心,又说,不过,在市委工作,毕竟接触面广,方方面面都是管事掌权的人,应该适当接触一下,也别太死板了。欧阳若岫仰脸一瞪眼说,你什么意思。洛志伟说,看你,总那么敏感,我是说你在市委工作,连我这做老公的都跟着风光,你想啊,整个莲城市几百万人口,就那么几百人进出那座大楼,那是什么,那是金字塔的塔尖呀,你是其中一员,我脸上有光嘛。

           这番话说得欧阳若岫心里挺舒服,便兀自得意笑笑没再说话。过一会儿,洛志伟又说,那个沙默在宣传部挺好使呀,有力度,能上省委党校学习,将来肯定重用。欧阳若岫说,好像吧,崔雪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说他是江中蛟的关系,连国部长都很给他面子。洛志伟说,那好啊,将来你正式调入就大有希望了。欧阳若岫说,那也不一定,崔雪也是他调来的,你没见过哪个崔雪,整天刻意表现,有点志在必得的架势。洛志伟说,那可有点不妙啊,不过,我觉得,既然他把你调来,你也丢掉了公司宣传部长,为此做出了牺牲,他不能不重点考虑的。欧阳若岫说,道理是这样。

           她想起那晚与沙默的谈话,沙默信誓旦旦的承诺,也有了些信心。但马上又忧郁起来。她说,沙老师培训回来后,可能要安排下去当领导,我调入的事还是一个未知数。她不由得轻叹一声。洛志伟说,那是好事啊,那样他说话就更有力度了。欧阳若岫一甩手说,别按了,我说你怎么总是那么盲目乐观和幼稚呢,人家把你调来,已经足够了,凭什么负责你调入,而且,人走茶凉,人家可以管,也可以不管,管了是情,不管也是理。她没有把那晚与沙默的谈话告诉洛志伟,她怕沙默的承诺引起洛志伟的嫉妒和疑心。

           其实,欧阳若岫想多了。洛志伟开始还真有些猜忌。但当那次在市委门前见了沙默一面,便释然了。在他看来,那是个个子不高老成持重的中年人,别说欧阳若岫不会有想法,就是他都不太看好这个男人,至少,在男女之情方面,这不是个优秀的男人。

           洛志伟放开双手,坐到她身边又笑了说,那都是将来的事情,现在没必要过多考虑,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老婆这辆车还没有原路返回的时候吧。欧阳若岫想了想说,那倒是。她露出笑脸。洛志伟见她高兴,就说,那我们要是有事求他,他不会不帮忙吧。欧阳若岫说,那可说不好,不对啊,你究竟有什么事,别绕来绕去,现在就说,不说以后就别说了。

           洛志伟咧咧嘴,又挠挠头,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临下班前,洛志伟突然被总经理姚龙成找去谈话。洛志伟依旧有些忐忑,想想自己近期来的工作,不算积极也不算消极,也曾偷偷出去玩了几次,但没有以前那么张扬和频繁。走进办公室,姚龙成热情地让他坐下,寒暄几句之后说,根据你近期的表现,我们有意让你重新返回原来的工作岗位,不过,这还是我的一个意向,还需要班子讨论一下才能决定。洛志伟一头雾水,不明就里,只能应和着点头。姚龙成又说,现在有个特殊的任务需要你来完成,这关系到公司的名誉和形象。昨晚,我和下面一个经理出去活动一下,也就是喝顿酒唱场歌洗个澡,没想到,正赶上市纪委检查录像,就被录上了。都以为下个通知,走个过场而已,谁料到这次来真格的了。上午,市纪委来电话,点名通知我明天下午去市纪委说明情况。你看这件事很糟糕,所以,为了维护公司和我个人的形象,我们就考虑在内部解决。你看你的妻子在市委工作,应该人头很熟,可不可以帮助通融一下。我们的要求不高,就是不爆光,不处理个人就行,其他处理我们都接受。至于需要什么,你尽管说话。

            洛志伟这才明白,前面的恢复原职是个诱饵,后面的说情才是目的。可尽管诱饵诱人,他还是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他说,姚总这个层面的人肯定有上面的朋友,这种事情哪能轮到我们呢。姚龙成说,这种事情不太好,我不好张嘴呀,又不好四处找朋友,那不是影响面更大嘛。洛志伟想,肯定是他找了朋友,但没人肯帮忙或者没人能帮上忙。所以才有病了乱投医,想到了我。他不好意思地说,我妻子刚到市委不久,恐怕没有这个力度办这种事情。姚龙成说,这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她既然能调到市委,你们就肯定有有力度的关系,这不就有办法了嘛,你也别谦虚了,能调到市委工作这种力度可不一般,这我懂的。

           洛志伟说,我可不敢答应姚总,这要和我妻子商量一下,估计可能性不大。姚龙成说,没问题,只是时间不多要抓紧。临走,他拍拍洛志伟的肩膀说,等你的好消息,我也会给你一个好消息的。说完,他神秘地眨眨眼睛。

           听完,欧阳若岫笑了。洛志伟说:“你还笑,怎么处理这件事啊?”

           “你看你们这些人,一天都干些什么,我看就应该严肃处理!你还替他们跑龙套,真是的,我可管不了!”欧阳若岫有些气愤。一是因为姚龙成做的这种事,二是她也记恨姚龙成撤换了自己丈夫的职位。

           “别呀,你冷静一下嘛,姚龙成固然有毛病,可这也是我翻身的一个机会呀!”洛志伟一想起每天挤公交车的滋味,就不厌其烦。

           “我可不能张这个嘴,你是破车揽载,什么好事啊,都让沙老师笑话!”

           “老婆,求求你了,这可是个机会啊,你就给沙默挂个电话吧!”

           “什么?你想的轻巧,长没长脑子?我一个女人大晚上的给人家挂电话,让人家妻子怎么想!”

           “哦,对对,也是,那就明天早晨上班再说吧,也还来得及。”

           “哼,明天不上班!即使上班我也不会说的!”

           “好好,不说了!”

           洛志伟知道,妻子现在正在火头上,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但是,她对于丈夫的仕途还是很关注的。他觉得,欧阳若岫会答应的,只是不是现在。

           今天早上,洛志伟也没上班,等着欧阳若岫表态。欧阳若岫说,去上班嘛,等我电话。洛志伟一听,便乐颠颠上班去了。他边朝车站走边想,这件事一旦办成,自己也就不用辛辛苦苦挤公交了。

           欧阳若岫想了想,觉得还是到单位挂电话更好,反正今天没人,说话方便。没想到,居然在办公室撞见了沙默。

           她原本不想麻烦沙默,但又可怜丈夫,虽然对他有些不满意,也是恨铁不成钢。见他这一段消沉无聊,也觉得他应该做些事业,走出低迷,而且这样自己脸上也有光。前些天见了芸,芸很是快乐,不断提起她的丈夫卓文如何风光,经常接触方方面面的部门领导,甚至说,你在宣传部有什么需要就说话,卓文跟几个领导也熟识。这更加让她觉得沮丧,其实,在她看来,自己丈夫虽然有毛病,但终归从各方面来说,要比卓文更为出色。可炫耀需要资本,没有资本的炫耀只是虚妄。所以,芸现在有资格炫耀。而自己,也只能接受炫耀。

           她也知道,虽然不敢保证这件事肯定能办成,但至少肯定沙默会帮她。这出于女人的一种直觉,为什么,她也说不清。女人的直觉往往很奇怪,会在某一瞬间产生,但往往准确。尽管那只是倏忽之间的灵感,却坚定不移,似乎是一种信念,不容置疑。

           但她却难以开口,她很少求人,更没有过为别人的事去求人。在她看来,为自己的事求人,是给人家添麻烦。倘若为别人的事而求人,那就不仅仅是添麻烦,而是一种强加于人,是对友谊的滥用。男人之间可以相互帮忙,朋友遍天下,而女人则不能。女人的世界很小,仅仅是以家庭为圆心以家庭到单位的距离为半径,划一个不大的圆而已。现在要她跳出这个圆,确实很难。

           见到沙默也在办公室,她心里有些惊喜。面对面说话,总比在一条电话线两端说话要好,这更有益于沟通。在当面没有拒绝的事,在电话中很可能拒绝。

           她不知道如何开口,表面看是在看书,心里却在折磨着。直到沙默坐了一会儿,想要离开时,她才说话。

           “沙老师,您等一下,”她满脸绯红,硬着头皮说,“家里有件事想麻烦你……”她站起来垂下头,声音很低。

           沙默也觉得奇怪,看欧阳若岫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有事。那本摆在她面前的书,不过是一个道具,因为她根本没有翻一下,只是那么凝神地看着书本,连眸子都是凝滞的。这让沙默多少有些怜爱这个忧郁的女人。

           “哦,什么事?说吧!”沙默重新坐下来,端详对面的欧阳若岫一会儿,摆摆手,“坐下说!”

           “真不好意思开口,可是……”欧阳若岫尽管眼眸忧郁,但嘴角却牵着一丝勉强的笑意。她不会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让男人来同情抑或怜悯,即使求人,她也带着浅笑。她认为,这既是对对方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没事,说吧,只要我能帮上忙……”沙默不知什么事情,就说了句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套话。

           “是这样……”欧阳若岫坐了下来,她觉得没有必要藏掖什么,便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沙默。

           最后她说:“为了丈夫,确切说,为了这个家庭,我只能帮他,也只能求您,您要是觉得不妥也没关系,我让他通知领导一声就可以了,对于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唔……欧阳,这样,你让我想想,好吗?”

           “嗯。”欧阳若岫点点头。

           这确实是件棘手的事情。为这种事做说客,他很不情愿。而且,对于纪委的同志来说,这也违反纪律。现在正是狠刹公款吃喝问题的时候,可谓风口浪尖,在这个时候出面说情,在某种程度上说,就是不识时务。且不说纪委同志是否愿意帮忙协调,就是自己也开口脸红。

           “呵呵……有难度……”他既是对欧阳若岫说,也是对自己说。

           “是的,我也清楚,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沙老师,正因为有难度才求到您的,您要是不好出面,这件事只能……”

           “欧阳,你别急,我再想想……”

           凭心而论,沙默不想看到欧阳若岫露出失望的眼神。在他看来,那眸子就是一枚明媚的月亮,可以妩媚,可以朦胧,甚至也可以忧郁,但决不能因失望而黯淡。可若是帮她,又去找谁更合适呢?他不能找外人,必须找纪委内部的人,有一定话语权,又肯出面帮他说话的人。一张张熟悉的纪委干部面孔从他脑海闪过,最后落在一张脸上定格不动。

           “欧阳,你知道,这种事情不大,可不好帮,难就难在不好张口,是给人家出难题嘛,可你跟着我工作这么长时间,甚至放弃了宣传部长的位置,还没有求我一件事,从心里讲,我还真就希望你有什么事情来着找我帮忙呢,这样,我也可以对你做点什么,算是一种弥补吧!我试试吧,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沙默拽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码。

           “是万可吗?我是沙默,你那面说话方便吗……哦……都下去了,你不是也是有任务吗……哈哈,你是晚上工作,对对,男人嘛辛苦一点也是应该的,谁让你们纪委女同志多呢……找你当然有事啦,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个朋友托我打听一下,前天晚上,你们是不是查了商贸委下属一个公司的领导公款吃喝……什么,哦,就是你录的像啊,到底怎么回事……哦,确实有些张狂……没什么,就是打听一下……绝对不认识,我哪里认识这个人啊……哦,那么准备怎么处理呢……是的,是的,这种现象太普遍了,应该严肃处理,好的,麻烦你了,哪天我们聚一聚,不过你可别带摄像机啊,……我们宣传部可没钱吃喝……好的好的,再见!”

           放下电话,沙默注视欧阳若岫良久,“他们那个姚总啊,开着两辆公车又是吃喝,又是唱歌,之后还去洗浴,闹个半夜才出来,人家早就跟踪摄像了,联合检查组的民警让他们出示证件,他们还叫嚣没犯法,直到纪委同志上前说,你是党员干部吗?他这才蔫了。处理办法是,轻者通知主管部门,查封上缴小金库,作出深刻检查,批评教育,重者根据情况给予党内警告或记过处分,免职降级,通报全市。”

           “这么严重啊,那……那就别管了吧!”

           “这是真心话?”沙默问。

           欧阳若岫脸颊带红,不好意思垂下头。

           沙默咬咬牙,再次抓起电话,没按号之前说:“欧阳啊,欧阳,也就是你……”他无奈地摇摇头,按了号码。

           欧阳若岫抬起头,难为情地再次笑了笑。

           “林常委吗……哦,听出来了,我是沙默……一天忙的脚不沾地,怎么办呢……有什么可恭喜的,你进步不是比我快多了嘛……我今天可是有事找你帮忙,你别为难,好办则办,不好办我也领情……你们纪委嘛,就讲究这个,谨慎……是这样……”

           沙默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下,他知道,如果对方肯帮忙,自然会先了解情况,没有必要赘述。

           “唔……你知道我的性格,实话实说,这个人我不认识,可找到我的人,怎么说呢,我推不掉啊……对,已经认识到错误了,要不怎么会找到我呢……行,那就麻烦你,谢谢老弟,成与不成,我都欠你个人情……好的,我等你回信!”

           电话结束,房间里静了下来,除了两个人的呼吸之外,寂然无声。欧阳若岫起身,倒了一杯凉白开水,放在沙默面前,然后默默回到桌前坐下,平视坐在对面的沙默。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一直牵在嘴角的那个带着歉意的微笑,她不想说任何感激的话。语言是丰富的,但有时也是贫瘠的。

           欧阳若岫的心底有些酸涩,她猜不准那是怎样一种心境,这种心境复杂的,又是简单的。当一个女人求得另一个男人来帮助自己的丈夫时,就会有这种感觉。

           大约二十几分钟后,桌上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欧阳若岫的身子微微颤抖一下。

           沙默抓起话筒:“嗯,是我……哦,那真要好好谢谢你……放心,对于他来说这是一次深刻的教训……从轻处理,好,大情不言谢,再见!”

           沙默把话筒按在座机上,另一只手瞬间按在他的手背上。那是一只女人的手,带着女人激动忐忑的温度。

           欧阳若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更不知道自己竟然这样做了。这个动作是瞬间完成的,绝不是思考的结果,没有任何理性的成分,甚至,这本身并不是一个动作,而是一种心境,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

           欧阳若岫勇敢注视着对面的男人,脸上挂着羞赧的微笑,眼中却满盈泪水。沙默不敢与她对视,因为那双眼眸让他心灵颤抖。他扭过脸去,但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臂,他留恋这种被女人覆盖的触觉,那张小巧的掌心把一种温湿的女人气息注入他的手背,钻进皮肤,进入血管,然后直抵他的灵魂。

           许久,欧阳若岫才慢慢拿开自己的手。沙默的手痉挛一下,心底陡然一阵寒凉和孤独。男人灵魂的温度,从来都由女人捂热。

           欧阳若岫站立起来,她还激动着,她真想扑过去去抱住这个男人,抱的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可她控制着,如同控制眼泪,不让它们倾泻而出。

           “沙老师,对不起,我……我有些激动,请你理解!”她咬咬下嘴唇,渐渐理智一些。

           沙默慢慢收回手臂,然后微微摆摆手,颓坐在椅子上。

           欧阳若岫走出编辑室,轻轻关上房门。

           她边走边紧咬下嘴唇,这次不是出于控制,而是出于恼恨。她谴责自己,为什么不抱住他呢?难道还有什么顾忌和牵挂吗?

           阳光斜照,树影斑驳。欧阳若岫走在夏日的林荫道上,高跟鞋烦躁地敲击路面,她也在质疑自己的勇敢。

           一个少女和一个女人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更为勇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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