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某青年公寓」
大年三十,这里依旧繁华不减平常。卖麻辣烫的中年大叔,开滴滴的斯文男司机,行色匆匆的外卖小哥,叫卖声高过隔壁摊位喇叭声的小贩。
他们都在赤裸裸的提醒着我,这个城市从来不缺需要钱的人。大家为了钱可以牺牲时间尊严甚至生命。好像每个人都这样选,无比正常又无比愚蠢。
但还有另外一帮人,惧怕着过年,不是抢不到票,而是害怕面对无时无刻不在的花式逼相亲和催婚。
对我来说,那是家,也是噩梦开始的地方,它让我又爱又恨。
记忆中,爸爸很少笑,永远一副眉头凝重思考人生大事的样子。第一次见他笑的很开心,是在一次家庭聚会上,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远方亲戚摸着我的头对爸爸说“哥啊,你这闺女长得真不赖,再过几年就可以嫁人替你分忧了。哈哈。”
爸爸微微一笑说“那以后可要麻烦你给物色个好人家了!”
那年我十三岁,虽然听这段对话的时候心里怪怪的,但也不敢声张。那时的我哪里知道,多年后我会因为自己的性别而受到各种奇葩要求,痛不欲生。
今年我十九岁,但身份证上却是20,这是前几天妈妈回老家翻到旧记事本的时候告诉我的。没错,我的一生都这么随意,随意的被算命先生和医院医生变成男孩,随意的生下来就被扔在亲戚家差点农药中毒致死,随意的被上错年龄,随意的被安排相亲。
那天清晨,零下六度的气温加上呼呼作响的风不安分的拍打着窗户,我在床上与周公约会。
梦里 我走在樱花散落满地的街角,突然感觉有人拍自己肩膀,一回头是个干净好看的男孩,他长着跟我一样的小虎牙,笑起来像极了三月天的暖阳。
我还没从前一晚的飞机时差倒过来,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梦醒了,小哥哥不见了,原来是爸爸在喊我。
“快起床收拾一下,等会儿带你去见一个叔叔。”
“哦知道了。”
我是个自恋的家伙,总喜欢洗完脸以后 在洗手间镜子前仔细端详自己的脸蛋,瓜子脸小内双,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算不上惊艳,但也不算丑。
而下一秒又开启自嘲模式,“小兔牙,你是不是洗脸洗的脑子进水啦!你看,你觉得自己好看又怎样,小哥哥还不是不理你。”
换装出门,一向沉默寡言的爸爸突然开始很热情的跟我讲,那个叔叔家多有钱之类的云云,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升腾而起,我便问“爸,你总说这个干嘛?”
“你到了就知道了。”爸爸敷衍的说。
原来,这是场鸿门宴,齐坐一排的中年夫妻,旁边有个看似羞涩的男孩子,至于为什么说他看似羞涩,这是后话。
中年夫妻一看我们过来就开始热情的招待我们坐下吃瓜子喝茶尬聊,没到五分钟,个个都说有事出去,留下我跟角落里那个男生相对无言一脸尴尬。
两分钟后,男生开启尬聊模式,我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临了时,他送我下楼,我礼貌的道谢,本以为这次相亲有惊无险,谁知道这才是奇葩故事的开始。
第二天,他在微信上又找我尬聊,我实在不想接话就甩一个骂人的表情包,结果他就炸了,说:“你一个女生怎么可以发这种图片?本来我还对你挺满意的,准备追求你,现在看来,你跟我实在不是一个世界的。”
我一股火涌上心头随即回怼:“那真是谢谢你不追之恩了,本来我就不想相亲纯粹是被套路来的,你以为我想跟你说话?抱歉,我怕跟你在一起久了颈椎出毛病!「我168他160看着估计得有一百五十斤。」”
他气急败坏的说:“你怎么这么没素质,你看看你都多大了还这么横,注定是嫁不出去了!还月薪好几万,做皮肉生意的吧!”
“呵呵,这个用不着你管,你还是先把你的五千块烂账要回来吧!搬了一年的砖呢!”(相亲后有通过同学调查他们家情况,农村创业刚起步,一年到头刚好保住本钱时不时还有坏账收不回的亏空。)
把傻子拉黑,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他竟然无耻到把我们聊天记录截图给媒人看,媒人找到我爸,我爸在屋里给我上了两个小时的思想政治教育课。未完。
都说相爱始于五官终于三观,都说女人干的好不如嫁得好,都说人生就是前半生拿命换钱,后半生拿钱换命,我们知道的道理太多了,却依旧过不好这一生。
这一生,你会遇到无法选择是谁的亲人,无法躲避的亲情绑架,然后兜兜转转才得以杀出一条血路。
这一生,你得足够狠心才能活得像自己。
Ps:此刻,我在订返广州的机票,尽管我心里还是想依赖父母多一点,但也清楚,只有充满荆棘的前路才有光,家乡只可追忆不可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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