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印象派后期曾经出现过一个短暂的美术流派--纳比派(Nabis)。
1889年9月,巴黎朱利安美术学院的学生保罗·赛律西埃(Paul Sérusier)在阿望桥结识了印象派大师高更(Paul Gauguin),在他的指导下在香烟盒上画了一幅名为《爱的森林》的风景画。画上强烈的“紫罗兰、朱磦和翠绿”让赛律西埃大为振奋,大声喊道:“啊~~我从精神上新生了~~”随后他和一帮狐朋狗友组织了一个团体,取名为“纳比派”,在希伯来语中意为“先知”。
口气很大的先知派延续了十年就闹崩了。在1899年举行的最后一次展览后,画家们因为创作思想和艺术技巧上的分歧分裂,成为分离派、综合派和新传统派。
The Talisman,Paul Sérusier(1888) Madame Losse Hessel in Vuillard's Studio ,Edouard Vuillard(1915)纳比派虽然只存在了十年,却是一个风格浓烈的艺术派系。
在色彩方面,纳比派深受印象派大师高更“加深色彩,简化形式”的影响。他们无视常规透视,强调自我心灵关照的观察方式,用浓烈的色彩创造一个更为诗意的世界。
在理念上,他们崇尚象征主义,力图摆脱写实的束缚,向往对大自然的重组。他们对早前的印象派表示不满,认为印象派对自然纯客观的描写成就渺小。在纳比派画家眼中,一副能如诗或音乐一般充分表达出艺术家“自我”(Ego)的作品,才叫好的作品。
此外,纳比派画家追求日本浮世绘的装饰风格。他们采用卡片纸等吸附力强的画面材料,来代替油画布,以此缓和色泽的效果。有时他们还用蛋白或胶水来调和颜料,这样创作出的作品色泽柔和,富有活力,自成一格。
皮耶·博纳尔(Pierre Bonnard)便是纳比派的杰出代表之一。
皮耶·波纳尔肖像今年三月巴黎奥赛美术馆举办了博纳尔的特展。作为一名观光客,我在等待友人的片刻误打误撞地进入了馆内,有幸参观到从世界各地搜罗而来的博纳尔近百幅画作。不知是参观时间太短暂,还是画中所呈现的场景太美妙绝伦,他打败了许多大师,成为了我最爱的画家之一。
二。
1867年10月3日,皮耶·博纳尔出生于巴黎市郊一个中产阶级家庭,年轻时他曾在朱利安美术学院短期进修。因为拗不过父亲希望他成为公职人员的愿望(哈哈哈哈为什么时代不同大家的无奈却如此相似),随后他就读知名的法律学院。因为在公职考试时名落孙山,这样他的绘画愿望才得以实现。
和他的好基友,也是纳比派代表人物维亚尔(Edouard Vuillard)一样,早年一流学府的严格教育使得他们在创作过程中比较循规蹈矩,无法如凡·高和高更一般跳脱条框成为划时代的大师。他们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经常选取周遭生活环境作为创作主题,听上去有些无聊的“家庭风俗画家”一度成为了他们的称号。然而正是这贴近生活的题材和明快意浓的绘画手法使他们成为了时代的宠儿——在日本版画的基础上发展出漫不经心又活泼自然的构图形式,在以前还从未有人尝试过。
Self Portrait (1889)在纳比派中,博纳尔风格独特,有着“日本纳比派”之称。一方面因为他极其喜爱日本浮世绘,另一方面因为他常常运用装饰性绘画的平涂技法及对日常生活的精妙捕捉。
创作时,博纳尔通常凭借记忆和草稿决定一幅画的先决题材,把瞬间的模糊和零星的感受当作他创作的主题。从一定程度上,博纳尔比印象派走得更远,因为他不仅关注自然,而且关注记忆中的世界。“回忆本身就是使愿望得到一种满足,这种愿望也必定是诞生新思维的主旨”——这种新思维是博纳尔为上世纪的艺术所作出的贡献。
博纳尔极少依赖传统绘画结构,或者说,在那个时代,高更已经解放了色彩,使其成为了绘画的主要要素,而不是透视结构的附属。博纳尔擅于用迷人的色彩和诗意的暗喻充盈整个画面:那些琐碎的笔触在画布上反复涂抹,看似杂乱无章,却把色彩的对比度、音乐感、神秘性、发挥到了极致,因此他被誉为"二十世纪最具独特气质的伟大画家"。
Woman with Dog(1891) Study for Afternoon in the Garden (1891)在生活上,除了早年与纳比派有短暂的接触外,博纳尔可谓是一位与世无争的儒雅美男子。在六十余年的艺术创作中他一直沉浸于他自己的小天地,创作也主要围绕他所热爱的家人特别是他的妻子。他似乎没什么艺术主张要向世人申述,也没有在任何宣言上签过名,更没在艺术作品中提及任何政治事件。这名戴着宽边眼镜温文尔雅的法国艺术家,用色彩和笔触展现出内心的细腻、纯真和对生活的热爱。
三。
早年的博纳尔热爱外出旅行,在法国北部与南部创作了一系列色彩斑斓变化莫测的田园景致,随后他在乡间和妻子两人过着隐居的生活,使他有更多的时间与心境去探求艺术的真谛。他善于将印象主义的客体和象征主义对情感和文化记忆结合起来,利用“第一印象”——每个人进入一所房子内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借助于室内结构与色彩的思考,能够将这些东西保存下来,并将情感倾注于画布之上,最终呈现梦幻般的、充满阳光的伊甸园。
博纳尔喜欢同时创造好几张不同的画,一连几年不停顿地修改它们以使它们臻于成熟。他甚至到博物馆去修改自己展出的作品,使保安大叔惊惶失色。可惜生不逢时,若能穿越时光,遇见如蜜蜂一般的波纳尔停在画作上涂抹新色彩,定是一件有趣的事。
Dusk, or A Round of Croquet(1892) Cherry Pie(1908) The Lunch of the Little Ones(1897)在这段时期,他大胆地发展色彩语言,突破了印象主义过分依赖自然的不足,形成一种偏离中心的、漫不经心感的构图形式,《Man and Women》就是这期间的代表作。
Siesta(1900) Man and Woman(1900)乍一看,画中的男女如被摆放在两个分离玻璃空间后的蝴蝶标本。再定睛一看,此画给予观者别样的真实感——男女双双赤裸被安放在同一个空间,中间由屏风隔离,形成独处的天地。以前的绘画也有关于卧室的题材,但它们要不下流迎合低级趣味,要不高尚概括迎合神圣主题。而博纳尔赋予了这类题材丰富的新意,他抓住主人公的心理,画中的女子扭动她的大脚趾,男子用毛巾擦着身子,画面虽一分为二,却充斥着强烈而暧昧的性关系。
此外,色彩的率真运用使得该画作为一个客观物体的模糊性质得到坦率认可。浓烈大胆的墨绿赭色酒红明黄在画布上散落开去又相互融合。每个位置区的不同色彩倾向组成一个色彩场,鲜艳明亮又充满颤动感,如同律动的乐曲,使视觉与听觉、嗅觉和触感相复合,时而引人入胜,时而又拒人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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