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阳西下,满目尽是绚丽红霞,爷爷独坐于门前。
极喜独坐于门前抽旱烟的爷爷一如往常般熟练拿起烟杆,点火,深吸一口,再舒适吐出烟雾。在满天绚丽红霞衬托下以及烟雾缭绕中,嘴角含着慈祥笑容的爷爷格外地安祥与安逸。
此时小小的我亦会紧挨着爷爷身体,静坐一旁。爷爷亦洒然一笑,抬手轻轻敲敲烟杆,用他那独特的浑厚嗓音把他了然于胸绘制人口的[农夫与蛇 ][狼来了] 东郭先生]······等平凡故事娓娓道来,中间偶尔抽上一口烟,再缓慢吐出继续开口,从始至终抬起小小脸庞望着爷爷的我满脸幸福和崇拜。
那时,时间仿佛静止停滞,风不在吹拂,天际云彩不曾流动,幸福地如久未触水的鱼儿突沉人百尺深泉,全身心流动着幸福与甘甜。
随着时间流逝,而我逐渐长大。爷爷亦随着我的成长从条条青丝转换成满头苍白,时间留刻在脸颊上的印记愈发明显起来。长大后的我不再上前紧贴着爷爷,静坐一旁倾听着他那早已熟悉且重复的平凡故事了。只是偶尔看到依旧坐在门前抽烟的他,会上前去诉说一些学校读书的闲情逸趣,倾诉着一些本不算是烦恼的小忧愁。渐渐地,连偶尔也在时光流逝中不知不觉地慢慢变少。最后已到青春期的我远离家乡出门求学,更是不复存在,甚至连偶尔忆起都模糊到久远得恍若隔世。
但爷爷依旧会独坐于门前,拿着那杆不知有多少年头早已磨损到泛起青光的老旧烟杆,熟练点火,一边吸起一边呼出,就着西阳眯着老眼,吞云吐雾。
爷爷是何因由从何时起开始极喜独坐门前抽烟的,细细想来爷爷不曾说过,我也未曾开口问过,所以直到至今我也是不知道的。但爷爷是从何时起不再坐于门前抽烟我切是清清楚楚的,而且记忆深刻。
那年我已毕业工作了,当时正在上班忙碌的我,突兀接到父亲电话,谈话内容更是突兀,说是爷爷病重了嘱咐我有空来看望爷爷,好在父亲语气轻缓平静还特意说爷爷已经渐渐好转并无大碍,不至于惊吓到我。挂掉电话,虽不至于惊吓但少有重病的爷爷突然病重总少不了担心的我,直接跟领导请了假赶往去医院。
后来我才知,其实爷爷早已在一个月前就犯病了,只是他跟家人怕我担心难过,也就一直瞒着我了,直到那天才给我电话,事实上爷爷身体并未好转反之是每况愈下。事后父亲告诉我其实那天他是想把爷爷身体状况告诉我的,只是后来被爷爷极力阻止就差以出院不治来要挟了。最近每每想起爷爷来,他的音容相貌已愈发模糊朦胧了,但他那望向我的痛惜与溺爱眼神,切历历在目,清晰无比。
当我赶到医院见到躺在狭小病床上的爷爷时,触目惊心。对,见到爷爷时第一感觉就是惊疑后是触心,疑惑有着健康硬朗身体的爷爷此时怎会一脸病态,虚弱的脸色比起洁白床单来更苍白几分,惊心于相见不到二个多月的老人瘦弱成几乎猗形的皮包骨状。
在医院陪了爷爷不到两天,准确说是一天半,这一天半中从见到爷爷时我几乎都是缄默无言的,不想说话更不知说什么,只是在爷爷问话时木讷应答一下,到第三天被爷爷劝说离开医院回去上班,我的心情始终是沉焖压抑着。
半个多月后,我再次接到父亲的电话,说爷爷病情恶化时日不多。一直以为爷爷病情在转好的我,一时难以接受这个噩耗,还跟父亲争执说半个月前都是在好转怎么会突然恶化。不管如何争辩事实即是事实,无法改变唯有无奈接受。
再次见到爷爷较之半个多月前,被病魔折腾得更是虚弱不堪,不成人形。早已明了更得知医院束手无策后,爷爷坚决要回家养病,家人只好无奈同意。
回家后第四天中午,家人虽然说早已有着心理准备终究还是无法理解切不得不面对得事实,爷爷病逝了。
第二天,天空竟然格外地明亮且纯粹,空气中的清风也意外地让人舒适,从清晨起床一直忙碌到响午送爷爷去火化的中间,到亲手捧着爷爷骨灰送回来,最后亲眼目击下葬。从始至终我都意外地平静,无悲无喜,冷静的使自己都感觉陌生,回去时阵阵暖风吹来,转头望着渐新士堆毫无缘由地,我竟冒出今日很适合睡眠的荒诞古怪念头来。
事后我常常反思那天当时的心境,为何在大半生都用来痛爱自己直到死前亦不曾忘记,最是亲近的亲爷爷过世,我竟毫无伤痛流泪的悲凉情绪,反而是意外地平静无波 。但不管我如何反思都无法得到满意结果,唯独一个算是些许安慰的是,或许对一身病痛缠身不见好转反而一直在恶化蔓延的爷爷来说,逝去也是种解脱吧!
自从那天起,可能是更久前,我再没见过也不能再见到爷爷那慈祥安逸的身影独坐于门前,抽着旱烟闲看天际云卷云舒,在满眼红霞之下满眼宠溺眼眸里,尽显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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