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要上下四方寻求,得到一种最黑,最黑,最黑的咒文,先来诅咒一切反对白话,妨害白话者。
本篇开头第一句,乍一看,迅哥怎跟愤青似的,真实情况如何呢?
后文提到了“文学革命”,结合迅哥创作《朝花夕拾》的背景,大抵可知迅哥是这场革命的坚定支持者。
这场“文学革命”始于1917年,它是晚清文学改良运动在新的历史时期的再发展,还是新文化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反对文言文,提倡白话文;反对旧文学,提倡新文学”便是这场革命所宣传的主要内容。
不禁又有人要问了,既然提出了新主张,旧主张自是在某种程度上阻碍了社会的发展,那具体体现在哪呢?
思路是对的,况且迅哥也不会无来由地说出这么狠的话。接着往下读,我们便可以发现原因了。
自“文学革命”以来,供给孩子的书籍好不容易有了图画,自是不能跟欧、美、日比的,可仍有一班别有用心者来阻遏它,真是无法可想了。
迅哥在此引用了《开河记》中麻胡子的传说。麻胡子吃人总还有限,不过尽他的一生,可妨碍白话的流毒却甚于洪水猛兽,影响之深远,叫人后怕。
只要对于白话来加以谋害者,都应该灭亡!
迅哥对于妨碍白话者的诅咒又上升了一个层次。即便如此,绅士们总还能捂住耳朵,装作听不见;文士们便从文格与人格的关系出发,做出回应;极个别教授总还不一杆子把人打死,文格虽反映人格,文好的人不一定正,人正文不一定好。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他们总还多了躺在象牙塔里说风凉话之嫌。即便无法改变,迅哥还要与这群反对白话者斗争到底。
毕竟,生活中每时每刻都有刺痛迅哥的事儿,让他保有清醒,那些事便有小学生每天接触的读物。
转而又想起自己和伙伴那贫瘠的童年,真的是没有什么可以看的。哪怕是略有图画的本子都要被塾师禁止、呵斥。以至于课本上题着“文星高照”四个字的恶鬼一般的魁星像,还能让人新生欢喜,唤起爱美的天性,一天天地看。
书塾之外,情况如何呢?
禁令更宽了。《文昌帝君阴骘文图说》和《玉历钞传》涉及的便是赏善扬恶的故事,更强调规范于人的约束性。即便如此,阴间总还遵循公理,没有流言,更无所谓绅士。
可要是有人颂扬阴间的东西,那便是不稳妥的。当下中国是流言的天下,而又大谈“言行一致”的时候,保不成啥时候被抓着把柄了。迅哥这时引入俄国小说家阿尔志跋绥夫曾答一位少女的质问,说
“惟有在人生的事实这本身中寻出欢喜者,可以活下去。倘若在那里什么也不见,他们其实倒不如死。”
这里需要引入一个理论,认知失调理论,即个体的态度与行为之间的不协调,这是一种普遍存在的心理现象。
进一步说明,要想时刻保持言行一致是耗费心力的,也是难以实现的,这里当然不涉及道德和个人品格之说。
由后文可知,阿尔志跋绥夫的答问过于理想化。以至于一个叫作密哈罗夫的,寄信嘲骂他道,“唯有通过自杀结束生命,言语和行为才不至于背驰。”
说了这么多,怕是不能颂扬阴间的,可迅哥在《无常》中已经褒奖过了,无法追改。虽有“言行不符”之嫌,总还没受过阎王小鬼的半点津贴,也还无妨。
一谈到阴间的图画,《二十四孝图》不得不拿出来聊聊。它留传的广度让迅哥惊讶,里面的故事怕是无人不知。即便是不识字的阿长,只要一看图便能说出故事来。直到迅哥请人讲完了这二十四个故事后,孝子怕是做不成了,也不敢做。
迅哥先前还认为自己是极为孝顺父母的,至少未尝蓄意迕逆,是个“听话”,“从命”的好宝宝。可现在不那么想了,也才得知古代的孝比现在要难到百倍,千倍,甚至是是牺牲生命也在所不辞。
《二十四孝图》全篇二十四个故事,总还有几个可以效仿的,比如“子路负米”,子路自己吃藜藿,却从百米之外背米给父母吃;“黄香扇枕”,黄香夏季拿扇子给父亲扇凉,冬季用身体的余热提前为父亲暖好被窝。
“陆绩怀橘”,三国有个人叫陆绩,出了名的孝敬父母。六岁那年去袁术家里做客,将他送给自己品尝的两个蜜桔藏在袖子里,待叩头行礼告辞时,橘子滚了出来。袁术询问得知,陆绩自己舍不得吃,想拿回去给父母常常。
这还不难,接下来几个故事怕是不好弄。“哭竹生笋”,孟宗的后母喜欢吃笋,寒冬无笋,孟宗扶竹而哭,感动了上苍,地上生出许多嫩笋。很明显,这个故事就带有一丝可疑的成分了。
那我们接着看,“卧冰求鲤”可是有性命之忧了。这么冷的天,用自己的身体去化开坚冰,这不是拿健康开玩笑吗。况且不同地区的冰层情况不一样,要是在迅哥的故乡那样做,怕早就哗喇一声,掉冰窟窿去了。
即便后面几个故事需要不顾性命才能感化神明,可总还会有奇迹出现。况且迅哥那会儿年龄也不大,实在也不明白。可接下来这两个故事便真正让迅哥不解,甚至于发生反感了。
“老莱娱亲”本来是七十岁的老莱子不小心摔跤了,怕父母担心,便借此状学婴儿啼哭来逗笑父母。可日本小田海僊所画的本子将老莱子不小心跌倒改为故意跌倒,总有误人之嫌。
正如当下将“肉麻当作有趣”一般,以不情为伦纪,诬蔑了古人,还教坏了后人。
“郭巨埋儿” 便让人恐慌了。郭巨家穷,自从生了儿子后,家人的口食供给不足。可祖母怕孙子饿着,宁愿自己不吃也要给孙子吃。这样下去,祖母的身体怎能承受,于是夫妻二人商量,何不埋了儿子。
想想就瘆人,迅哥自是不敢在想做孝子,也怕父亲做了孝子。
这当然是儿时的想法,现在想来,这些都是过时的玩意,也不会实行,可当时给迅哥吓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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