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是奶奶带大的,六个月起便离开妈妈与奶奶生活在一起,奶奶说我打小起,吃东西就爱挑食,只是有一样,离了水果那可不行。
其实,在那个年代,由于仓储及运输的不便,北方的水果不仅品种单一,而且保质期较短,南方的水果在北方能够常见的也就是橘子和香蕉,而且市场上能够见到的香蕉也往往是带着黑色的斑点,现在想来,这两种南方水果来到北方,除了身份上占个“稀罕”,口感、卖相实在不能与本地水果相比。
奶奶有一个樟木板箱,为了满足我的口欲,奶奶每次都会将买回来的水果小心翼翼的放在板箱里。储存数量最多、时间最长的是苹果,从入了秋一上市,一直能够陆陆续续补给到来年的麦口。板箱就放在奶奶的床头桌上,每次奶奶打开板箱取水果的时候都会有诱人的香味溢出。多年后,奶奶还会笑着说起我小时候的情景,就在床沿下站着,像个猫儿仰着脸,还不会说“苹果”,只是扯扯奶奶的衣襟,眼巴巴地望着板箱:奶奶,要,板儿。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虽然现在水果市场丰富的不得了,但北方的时令鲜果,大多还是在秋天上市。
山东本就物产丰富,优质水果也种类颇多,烟台的苹果,莱阳的梨,枣庄的石榴,沾化的枣,更近的有我们金乡的梨瓜、长沟的葡萄、邹城的磨盘柿子、微山湖的鲜莲蓬......哇,想想都会口内生津。
搬了新家后,我常常徒步上下班,老运河河崖上有几处水果摊,每天下班后,即便不需要买什么,也喜欢稍绕一段路,去小街上逛逛。水果摊上明晃晃的白炽灯透着喜兴,各色琳琅满目的水果摆满货架,那紫樱樱的葡萄似乎还含着清晨的露珠;翠玉梨莹着柔润的光,仿佛吹弹即破;桃子、苹果全都绯红着脸儿,排排队坐着;石榴咧着嘴儿,合声说:带-我-回-家!山竹、榴莲、火龙果,早把异乡当故乡,安心待在在篮筐里,等待着认领......每每这时,内心底会一遍遍说服自己,买点儿吧,多好的果子呀,不买点儿回去,真有点儿说不过去!
坠于枝头的鲜果,是另有一番韵致的。现在很多果园都推出了“农家采摘”活动,在葡萄收获的季节,和小妹一起去过亲戚家的葡萄园。亲戚是一对淳朴的小夫妻,一路笑着,一路引领,介绍着葡萄的收成与销路,言语里透露着欣喜的成就感。一垅垅的葡萄架挂满了果儿,是那种大个头的巨峰葡萄,紫红色,龙眼般大小,一串一串紧簇着,看上去分量着实不轻,让你不由不担心藤蔓会不胜其重。亲戚殷勤得邀请边走边尝,看那大串的葡萄一颗一颗紧紧相拥,无论怎样的垂涎,终也不忍从那一簇上摘了一颗去。
有一年去省城看球赛,回来时候高速路塞车,七扭八拐不知怎么将车开到了一条人迹稀少的山路上。下车环顾,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恰是“兽云吞落日,弓月弹流星”,晚秋的空气里流转着山泉般的凉,远山一排柿子树,暮霭中的枝叶并不分明,倒更像是山岚中挑起的一个个金色的灯笼,那撼人心魄的明艳是如此的铺张,似与那即将来临的霜夜对峙,一时间竟让我忘了迷路的懊恼,所有的急躁在那奢侈的美丽里一见而心折。有些时候,未列入计划的“偶遇”,却会带给你意外的惊叹,在深秋的山中与这怒艳的柿林不期而遇,定是上苍“未求已应”的福泽。
如果说,水果的姿容已足以让我倾倒,那馥郁各异的果香,又会常令我迷惑,为什么同一种水果,果香竟也有不同,枝头绽放的一朵花,经历了怎样的自然之雨露,日月之光洁,完成了开谢的生命,孕育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缕香,那厚实的香味又分明是具有质感的,单是那嗅觉上的甜蜜的愉快,让我对水果的依恋也是无论如何不能戒绝。记得小时候还有一种专供闻味儿的香瓜,比拳头大些,黄橙橙的,中秋前后摆在供桌上,还没进屋,香味隔着帘儿就可以闻到。
鲁豫说,水果是性感的,我不知道这位美女主播为何给水果冠以这样的定语,但是,那怒放在秋季里色彩斑斓的妖艳,是的确难以抗拒的招邀。
爱上了这甜蜜的妖艳,爱死了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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