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资风波-记叙改革开放初期国企发生的的故事-2

职代会是在厂会议室召开的。能容纳五六十人的会议室座无虚席，厂长及中层领导全部都参加了。又是厂长先讲话，他强调了本次调资的意义，接着人事科长把拟定的60%的调资方案公布了一下，她说，这只是初步方案，请大家多提意见，会后将根据讨论结果修定出具体方案。

接下来代表们开始发言了。发言中怎么说的都有，有支持厂长意见的，也有搞折衷的，说调资范围比例应该适度扩大，而多数代表仍坚持100%普调工资。

几个人发言过后，我开口了，想到工友们的嘱托，想到职代会员的责任，便将意见堂正率直的讲了出来。

我说：我们车间工人不同意按60%比例调资，仍然坚持普调方案。不错，改革开放几年了，大锅饭早已打破，但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具体对待。厂长说，本系统锁厂是按60%的比例调资，可咱们厂的情况与锁厂大不相同。锁厂没有给职工下达每人必须卖出10把锁的硬指标，可咱们厂却把销售电扇的任务分到了每个职工的头上，并且规定，完不成10台电扇的销售任务，就不给发工资。

三九天推销电扇难度有多大？我想人人都有体会。厂长在大会上也说了，他发动了一场人民战争，挽救了全厂，把积压多年的库存都卖出去了，那卖电扇时人人有份，怎么到涨工资就不是人人有份了呢？

我们车间的工人认为，谁完成了挽救工厂的大任务，谁就应该涨一级，因为那不是一般的小贡献，况且卖10台电扇可比卖10把锁的难度大得多！因此，工人们真心希望，厂长能结合本厂的具体情况，慎重做出本次调资方案。

可能我的一席话说到了点子上，会场上气氛立刻热烈起来。我的发言似乎提醒了到会者，他们纷纷想起了不久前，全厂上下销售电扇的经过。

那是在几个月前，厂里的产品由于严重滞销，库存积压越来越多。产品卖不出去，就等于断了厂里的经济命脉，最后连工资都快发不出了。厂长急得焦头烂额。

后来有人给他出主意，说你光靠销售科的几个人推销肯定不行，得发动全厂职工都去卖。厂长采纳了这一提议，于是召开了全厂大会，提出：全厂工人每人销售10台电扇，完不成任务就不给发工资，超额完成的有奖。

这个任务一下达，厂里立时炸了窝。人人岌岌可危，生怕自己完不成任务而失去工资。可任务可不是那么好完成的，因为当时正是最冷的时候，谁会在三九天买电扇呢？不少工人骂骂咧咧地说，这厂长真他妈孙子，居然能想得出这种损招，把厂里的危机转嫁到职工头上。可骂也没用，任务还得照样完成。

工人们千方百计与亲戚、同学、朋友联系，反正是七大姑八大姨，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此时都被想起来了。联系上后就昧着良心吹嘘，夸本厂的电扇如何好，劝对方购买。有的职工直接了当向对方挑明缘由，之后央求说：拉兄弟一把，买台电扇吧，不然哥们下月就得喝西北风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