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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室门口,一个10来岁的小女孩露着半个脑袋,探头探脑朝室内张望。
长长的羊角辫没有扎好,额前的碎发散落遮住了脸颊,有些狼狈。
花龄看着她,又疑惑地看了看墙上的风铃。没响,坏了?
小女孩走进来,低着头,不算干净的手指不自在地来回揉搓着衣角。
“我……我来找画室的老板。”
花龄满心狐疑,这么小个小孩,她怎么会知道这里的?又能典当什么?
每个来这里做交换的人,身后都会呈现一股暗紫色、忽明忽暗的光影,小女孩的身后却是白色。而且,一般人进来时,风铃会响,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花龄带着疑惑,将她领来单天奇的房间。
单天奇见到女孩,不禁皱起眉,肯定又是白羽那小子干的好事。
最近他越来越肆无忌惮了,隔三差五放一些没用的人来这哭惨。他这是当铺,是做生意的,不是慈善堂。下次要逮到他,非收了他3成功力不可。
单天奇不说话,朝小女孩挥挥手,示意她离开。
女孩见状,清澈透亮的眸子瞬间暗淡下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下,哽咽着说:“单,单老板……听说,您是好人,您,您能帮帮……我吗?求求您……”
听说?听白羽说的吧。臭小子,你最好自求多福别让我抓到。单天奇心里暗暗骂道。
“噗---”
那边,花龄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蹲下来,对小女孩说:“单,这个字做姓氏用的时候,念shàn,不念dān。”
女孩赶紧改口,哭着死活不肯离开。
花龄看着她衣衫破褛,不免泛起恻隐之心,也帮着一起求情。
单天奇望着眼前的两个人,不忍叹了口气。走到花龄面前,纤细的手指在她眼前一抹,她差点叫出声来。
这个女孩,她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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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天奇摇摇头表示无奈,他现在缺的是灵魂,可这小姑娘就只剩下魂了,可这玩意不值钱啊。风铃当然不会响了。
小女孩不懂他们的眼神暗示,慌张地一直跪在地上,哭得小脸通红,实在可怜。
单天奇最终敌不过花龄的软磨硬泡,心一软,罢了,就帮她一回。
反正,破例的事又不是第一次做。
小女孩终于破涕为笑,但奇怪的是,当她张开嘴,她的嘴里竟全是溃烂。
她的故事,在多年前曾引起过一阵不小的骚动,可谓人神共愤。
她叫欢欢,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封建家庭。3岁那年,妈妈如愿以偿生了弟弟。本不受待见的她,这下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平日里,没吃过一顿饱饭,还要被迫做家务。做不好,便是妈妈的一顿毒打。
等到她5岁时,因为营养不良没发育好,身高竟和2岁的弟弟一般高。而弟弟,遗传了母亲的狠心,小小年纪整天欺负她。
欢欢不敢还手,也不敢出声,因为一旦惹哭了弟弟,妈妈的鞭子就会往她身上抽。她全身上下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弟弟嘴馋了,撒娇着让妈妈给买好吃的。妈妈想都没想,抱起弟弟就往外跑。看着他们亲热的样子,小小的欢欢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
可她实在太饿了,搬着小板凳努力勾到窗户边,发出嘶哑的声音向隔壁的阿姨要东西吃。
“阿姨,欢欢饿。”
好心的阿姨望着她血泪斑斑的小脸,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好孩子,妈妈又打你了?”
欢欢轻轻地点了点头。
阿姨赶紧拿了几个馒头给她,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这是她记事以来,吃的最美味最饱的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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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岁的欢欢有时候也会馋弟弟吃的雪糕,听着他津津有味“吧嗒吧嗒”声,她舔了舔嘴唇,不由直咽口水。
“滚一边去!”
妈妈看到她靠近,厌恶地扇了她一个巴掌,欢欢没站稳,小脑袋撞到了墙上,渗出了血。
她本能地退缩到属于她的那个阴暗的角落,按照妈妈的脾气,如果这时候她喊疼,只会遭到更残忍的毒打。
一次,家中做红烧肉,阵阵扑鼻的肉香、油香让饥饿的欢欢再也经不住食物的诱惑,她怯生生地往灶台边走,贪婪地吸吮着扑鼻的香气。瘦骨嶙峋的小手颤巍巍捞了一块肉渣举到嘴边……
“死丫头,馋死你得了。”
妈妈的声音像五雷轰顶般在她头顶炸开,刚到嘴边的肉渣子被打落在地。
发了疯似的妈妈一把拎起小小的她,想也不想就往墙角扔去,这对欢欢来说是常事了。她强忍着剧痛,憋着着眼泪,任凭妈妈肆虐。
狠心的妈妈却仍不解气,看到正在沸腾的油锅,她再次揪住欢欢的头发,让她仰头朝天,用大腿夹住她的身体,一手捏开欢欢的嘴,一只手舀起一勺滚烫的热油,朝她嘴里灌……
“吱啦---”
欢欢的嘴里冒出一股白烟。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欢欢第一次产生了反抗,可小小的她,再怎么拼命挣扎,还是被妈妈牢牢禁锢着。
欢欢嘴角流出的油水、血水染红了地板。
自后,她的生命也开始了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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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饭时,欢欢讨好地端着自己的小碗挪到妈妈身边,焦黑的小嘴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好妈妈,欢欢饿……”
妈妈没等女儿把话说完,就冲她厉声嚷道:“今天没你的饭,看你以后再嘴馋。”
欢欢只好艰难地又退回她的墙角,脏兮兮的小手轻轻抚摸着疼痛难忍的嘴唇和下巴,眼泪“吧哒、吧哒”滚落下来。
第二天、第三天……欢欢都很少吃东西。
直到第四天,她开始发烧、拉肚子、神志不清。但妈妈又怎么可能带她去医院,反而揪拧着她耳朵痛斥:“死丫头,该死啦,一天天那么多事。”
说完,抄起一根竹棍朝欢欢的臀部、背部部狠狠地抽打。
本就是遍体鳞伤的欢欢,在床上被疼痛折磨得半死不活。
她是多么想念居委会的陈奶奶啊,每次她过来,都会给她带好吃的,还教她偷偷藏起来。有时候,她很想跟陈奶奶说能不能带她离开这个家,可妈妈凶狠的目光无时不刻都在盯着自己。
欢欢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微弱地说了最后一句话。
“好妈妈……欢欢……渴……要……要喝……”
妈妈骂骂咧咧端来一碗自来水,欢欢喝了两口,因嘴角和身上的伤痛,让她不由没了力气,碗一下摔落在地,碎了。
“啪。”又是一记耳光又甩在她脸上。
“死丫头,你怎么还没死,想拆家啊。”
终于,欢欢没有了呼吸。
此时,她漂亮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天花板,好像要穿透那沉重的屋顶去看看外面的蓝天白云,,她嘴巴也张得大大的……
这世间有那么多美好,她不曾看见,有那么多没食,她不曾尝过。 可是,5岁的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好几天没看见欢欢的对窗阿姨发现了端倪,报了警。最终,警/察在一张破烂的小垫子上发现了惨不忍睹的欢欢。
她妈妈一时变成了过街老鼠,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指责和法律的制裁,她被判6年。
6年后,她出狱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欢欢的坟头,将她的骨灰挖出,撒在了臭水沟里。
她恨欢欢让她惹了6年的牢狱之灾,认为是欢欢的出生才导致自己厄运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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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欢死后,灵魂因为没有家人悼念,已经不能换世投胎了。后来妈妈又把她骨灰撒了,她便只剩下魂。
魂,至多在世间游荡7日,7日后便万劫不复。
但在她彻底消失之前,终于走了一回运。她碰见一位穿着白色长衫的男人,他告诉欢欢去长寿路尽头找画室的老板,他有能力帮她。
到这里,花龄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这人世间,竟然还有这种丧心病狂的妈妈,怀胎十月,亲身骨肉,她怎么下得去手。
单天奇拍了拍她的肩,说:“放心,我有办法让她重新投胎。”
第二日,他和花龄来到欢欢的家,她妈妈正在给儿子打扫房间。多么有爱的一幕,可惜,以后她再也不配被叫妈妈了。
“你们是谁?”看着直径走进她家、两位身着奇装异服的人,女人大叫。
“哦?你能看见我们。”花龄的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
“滚,再不滚我可叫人了。”
“你叫啊,好妈妈。”花龄的喉咙里发出欢欢的声音。
女人一震,楞了几秒,俨然受了惊吓。但下一刻马上又恢复了凶恶,尖声吼道:“是你个死丫头,就算你变成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说着,挥舞着双手做出一个掐脖的动作朝花龄扑来。
“来呀,好妈妈,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花龄一闪,女人直直朝正在冒热气的开水锅撞去。瞬间,她被烫得血肉模糊,惨叫连连。
花龄手拿玻璃小罐,罐口朝她,口中默念咒语,一团浅黄色的气体直飞罐中。
回到当铺,单天奇将女人的灵和魂分开,灵给了欢欢,这样她就能去转世投胎了。
至于这剩下的魂,真的没什么用。他在后院种的果树一直遭受地虫的侵害,要不就把她的魂埋入土中,也能吓一吓那些小虫子。
“她也应该体验下什么不见天日、阴暗冰冷。”
单天奇看见花龄脸上狰狞的表情,不免心头一紧。当初,答应让她来44号当铺,到底是对是错。
这里,是个大染缸,人的贪,嗔,痴,恨,恶,欲,每一样都能轻松毁了她。
44号当铺是每篇独立的小系列,喜欢看的同学欢迎前往翻阅前一篇。
我在当铺当了自己的灵魂 (点击蓝色文字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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