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简书禾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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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白雪,天寒地冻。
“你叫什么?”男子拉起女孩小小的手,和蔼地问。
只听见她脆生生答道:“斐绿。”
斐绿是虔竿山最弱的弟子,在整个武林排行榜中应该是倒数第一,武功不行,文采也不行,能做出两句像样点的打油诗已是她毕生荣幸。
“小绿,快过来帮帮我!”师妹在一旁吃力喊道,一脸痛苦。
“来了来了!”索性,她虽然笨点,可与人关系不错,也肯勤劳努力。
“斐绿,你又在胡闹!我教你练的功夫你学会了?”紫袍女子居高临下说道,这便是她师父,翩翩。
“我,我只是在帮师妹。”斐绿小声说道。她师父很严厉,而师妹又时常贪玩,自是少不了责罚。
“好啊,那你便替她受过!”她扔下这一句话便翩然离去。
她师父不喜欢她,自她第一天进山便知。
那年大雪,受父母嘱托,他下山接她。
犹记得她当时哭得很凶,不论他如何哄她。他没办法,只好整天抱着她。
就这样,他抱着她赶了几个月的路程,而她,亦再没哭过一声。
她当时被他抱在怀里,只露出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扑闪。
紫衣女子立于殿中,见他归来便满眼激动,却突然发现在他怀里竟还有一孩子,接着,小小的孩童便看见女子眼底深深的怨恨,那样的恨意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斐绿有时也很困惑,她究竟为何对她那般神情?
“小绿,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师妹愧疚地说。
“没事,反正我筋骨不行,这样练练反而有用。”她笑嘻嘻地说。
满天的星辰,好像一粒粒会发光的沙粒,散发着迷人的零零碎碎的光亮。斐绿轻轻叹了口气,她真的回不去了。
“司徒你看,那边的星星好亮!司徒你快看,那边有萤火虫诶!诶?司徒你有没有听我讲话?”小小的女孩对着少年喊道。少年仍是不回答她,一对眸子却像天上的星星一般闪烁。他听不见的,听不见了。女孩失落地想,她还是比较喜欢她原来那个陪能她说话的司徒。
斐绿做了个梦,梦里只有她和司徒,司徒能听她说话,陪她荡秋千。
“我看你真是废物,这么简单的招式练了几百遍却还是不会!”女子对她吼道,随即将剑摔碎。
她知道,她师父乃练武神童,仅十岁便将虔竿派全部功夫练熟,十三岁已是虔竿派掌门,十六岁联合众门派灭了魔教。
如此天资聪颖之人怎能容忍她这平庸之材,不过碍于他的面子罢了。
斐绿蹲下身子,静静拾起地上的碎片。
“绿儿受委屈了?”见她不说话,他试探地问。他是便是当年送她上山的人,她师叔,朝琅。
“没有啊,我在背心法呢。”她笑笑。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是靠他的关系才混得下去,她也不想让他为她担心。
“你啊,就是不肯对我老实。”他揉揉她的发。她突然想,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会有人关心她。
“师叔,师父不让你喝酒。”她看着他,一杯杯酒喝得他面红耳赤。她欲阻止,却被他抱入怀中。
“允辞,别走……”他在她耳边低语。她挣扎,他却将她抱得更紧。
他心里的姑娘,竟然是她。
允辞,魔教长老,杀人无形。传说她貌美无双,武功绝世,容颜永驻。
他便一直这样抱着她,她便这样一直听。听他说他们如何遇见,听他说他如何动心,听他说他们如何相爱……
他说:“允辞,你还记得么,当年受伤被我所救,其实我应当立即将你杀了,”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可是我不忍心啊,那么美的姑娘,那么虚弱的身体,我怎能趁人之危……”于是他便将她抱进自己殿内,慢慢使她痊愈,渐渐对她动心,她不辞而别,再见已是敌人。
后来,她也可以一刀将他置于死地,可是,她不忍,最终放走了他,而她,便被他师妹翩翩所杀。
那一夜,她仿佛变成了允辞,与他经历了他们的曾经,她仿佛也恋上了他。
“师叔,那我走了。”她没告诉他,她不想让他知道。
“大胆逆徒!你竟敢勾结魔教弟子,该当何罪!”紫衣女子面容憔悴,眼里净是惶恐。惶恐?她也会惶恐?
斐绿跪在地上愣愣看她,平日的意气风发全无,唯有惊慌失措。
“你到底说是不说?”女子来到她跟前,将她推倒在地。
“师父要我说什么?说我是魔教细作,说我骗了你们,还是说,你嫉妒我?”斐绿起身,怒视着她。
“可笑,你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做的蠢人有什么好值得我嫉妒?”她大笑着质问她,眼里净是不屑。
“那我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人又是如何勾结魔教?”她反问她,眼里是从前没有的坚毅。
“这便是你的证据,你还有何狡辩?”他突然从外面进来,令她乱了阵脚。
她看向他,眼睛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与失望。她看着他手里的佩环,那是斐家传世之宝,爹娘临终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原来,那一夜只是他逢场作戏罢了,枉她一片真心,费她一片深情。
“那该如何处置?杀了我,囚禁我,亦或废我武功?”斐绿笑着问道。完全变了个人。
“跪下!”他对她喊。
“朝琅,你十一年前救我,我为报恩没杀你,十年前你屠我满门,这仇该当如何?”是的,她本叫允辞。
他缓缓叫出两字:“允辞!”顿了顿,又道,“不可能的,她十年前就死了。”
的确,她的确十年前就死了。
只不过,那一场大雪中,死的人是司徒,他为救她活活被雪冻死,而她,因取了他的体温而勉强活下,之后,她便因身体虚弱而成了女孩。世人皆知允辞容颜不老,却不明白这其中奥秘,即返老还童之术。
“朝琅,翩翩,你们欠我的人命我会一一讨回,留着你们的狗命,我改日必定来取。”说完,一阵白雾袭来,雾散,人空。
她推开久闭的宫门,尘埃阵阵。这里是她曾经的家,承载了她童年的欢乐,装满了他们的回忆。她走进殿里,摩挲着他曾坐过的椅,当时的他眉目如画,当时的她笑颜如花。
“是谁?”她坐在椅上问道。又笑起来,“原来是朝琅师叔,莫不是等不及来取我性命来了?”
“辞儿,放下仇恨,回头是岸。”
“不准你叫我这个名字!”她记得,只有司徒会这样叫她。
“司徒走了,原本我该和他一起走的。”她望着这空荡荡的宫殿,是她不好,是她轻信了他。
“你知道吗?那一夜,我差点就又信了你。”她对他说。他说他那么喜欢她,说他那么爱她,说他那么想她,终究也只是骗她的谎话。
“不是的,辞儿,你听我说。”
“我叫你不准这样叫我!”她立即打断了他,却看到一剑刃朝她刺来,她欲出手,却被他挡在身后。
“噗!”一口鲜血自他口里喷出,染红了她洁白的裙角,她放下他,飞身向她。
“我早说过,你的狗命我早晚必定来取!”她用尽全力,终是将她一掌打飞。
“我……不会……放过你……”她断断续续说完这最后一句。
她飞奔向他,将他搂在怀里:“你别走,求你别走……我只有你了。”她哭着说。她不恨他了,早就不恨他了。
“哈哈,哈哈哈,你还是爱我的。”他边咳边笑道,“我没骗你,我从来没骗过你,你务必信我……”允辞看着他渐渐没了声音。她信,她一直信他。
殿里静得可怕,女子将逐渐变凉的他抱在怀里,泪流满面。
十一年前,她受了伤,无意中遇上了他,她以为必死无疑,却不曾想,他竟会将她抱入房中,替她疗伤。
少年眉清目秀,嘴角微扬。丝丝内力将他发与白衣吹起,她眯着眼睛,细细看他,不经意间,怦然心动。
她想,大抵自那时起,她便喜欢上了那个白衣翩翩的少年,此后的许多年里,不论他人待她如何,她始终不能再入眼了。
原创:简书禾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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