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是一首轻快的歌谣,童年是高耸入云的大树,童年是女同学的花裙子,童年是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路……我这一生所有的幻想都是从童年的一张画纸出发,我在上面画上了天空、海洋、货轮以及一些海洋生物,还有一条八爪的章鱼。
见证我这幅画作的是我一年级的同桌小鹤。她的模样活像83射雕里的“蓉儿”,浑身散发着光辉,个子很小,却有一副清甜的歌喉。每当班级里表演节目,她的歌声都令我如痴如醉。我甚至一度认为她就像但丁《神曲》中贝阿丽特切会引领我游历天堂,带我走向黎明。但幼小的心灵里,这些都可以与爱情无关。
我丰富的想象力并没有让我沿着绘画的道路发展,虽然在上小学的时候,我把连环画里看到的人物挂满了数学课本,但最终我还是和童年时的伙伴们一样在嬉戏打闹中迷失了梦想。
记得刚刚来到小镇上读小学的我,面对其他孩子还充满了自卑,因为我是农民的儿子。因为一个寒冷的冬天,炉火窜上了我家压着积雪的茅草屋,我们一家流离失所搬到了小镇上,很多年都租住在镇北的乡村。姑姑家的弟弟曾笑着说我家住在后屯,屯与“臀”谐音,我也笑着回答“你家才住在屁股上呢”。那时候家里很穷,经常交不起学费,上学带的饭钱只有5毛,够买五个薄又小的烧饼。我一年级值日时还可耻的捡过同学掉在地上的方便面渣渣,放在嘴里嚼嚼原来这么好吃。
小时候,玩的比较好的伙伴,有小M,旭,志男。小M是我这辈子第一个朋友,也是第一个信誓旦旦的“最好的朋友”。就是这个“最好的朋友”第一次来我家就偷走了我的一块磁铁,但后来我还是跟这个心眼儿很多的“小偷”成了朋友。我跟小M、旭是同班同学,上学放学经常结伴同行,一起傻傻的打闹,还结成了一个学习小组,我们在奶奶家墙头过写作业。上学路上我们会一起讨论昨晚看过的日本动画片,《六神合体》和《时间飞船》。我们爱玩的游戏有丢口袋、弹玻璃球、扇Pia叽……85后的男生们大概都有过一只拧紧发条就一跳一跳的青蛙玩具吧!小M很阔,有一次他从家里带一小块烧鹅塞进我的嘴里,味道还挺好吃。他有一个雷霆王的玩具,我一个周末我去他家玩儿过。那天我在田里捉到了一只绿色的蚂蚱,他要,我不给,他就说:“你还玩我的玩具了呢。”我只得把那只蚂蚱送给他作为玩了他玩具的补偿。
旭是一个重组家庭的孩子。他爸在生产资料站,他妈妈在服装厂上班。我们上小学的时候他爸跟他妈离婚了,他故作坚强,但我知道其实他内心是痛苦的。有一次我和小M去他家玩,把他家院子里种的香草拔了好些放进厕所里。大概是闹的太过分了吧,从那以后,他再没邀请我们去过他家玩,因为那时候他有了一个后妈。那时候,旭对小鹤也有某种特殊的情愫,有一个学期他跟小鹤坐同桌,我坐在他们后桌,他竟然开玩笑说要亲小鹤,我听见小鹤皱着眉头满面怒容说,“你敢?”看来小鹤对旭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三年级的期末考试,我考的不错,得了奖状。小M让我把奖状藏在衣服里怕被他妈妈看见。开学的时候我妈妈为了奖励我,给我买了新衣服和皮鞋。上学路上,小M跑到壕沟边他先跳了过去,我有些不敢,他就鼓励我让我跳过去。结果我掉进了壕沟里,我的新鞋子泡了臭水变形再不能穿了。
小M还曾经破坏过我和旭之间的友谊。有一个冬天我和旭一起放学回家,我们在路上发现了两块闪闪的剑型蓝色玻璃片。我俩像是发现了宝物,把它们藏在雪里一人一块,指物为誓做一辈子的朋友。后来有一次我跟小M来到了这里玩,小M无意中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我只好告诉他我和旭的秘密,小M拿走了其中的一块,完全不顾我的劝阻,说要跟我一人一块,我没有动把剩下那块玻璃留在了那里。这让我很痛苦,我仿佛成了友情世界里劈腿的那个人。更加戏剧化的是,一次我们去小M家玩,那块玻璃就明晃晃的摆在他家的仓房前,像一把锋利的剑十分刺目。我试图把它藏起来,却被赶来旭发现了。我一直疑心这件事是小M有意安排的。任凭我怎么解释旭都不听。后来,我把另一块玻璃取出来砸碎了。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在我心里它永远都过不去了。
那时候,暑假是最快乐的时光。它不像冬天那样寒冷可以尽情的玩呀玩。动画片和《西游记》都是暑假热播。郑智化的可以治愈孩子们的心灵,连我六岁的弟弟都会唱《星星点灯》。那一年暑假,小M和旭来我家玩,父亲当着他们的面扒光了我的衣服,目的是给我洗澡,那时我已经个小学生了,多么炎热又羞耻的夏天啊!
那个夏天我去了外婆家玩,外婆家的村子在一个高高的山坡上,村口有一个形似正在倾倒的巨盆的挖地。山坳里开一种长着馒头状花蕊的小花,我跟表姐妹们捉青蛙,逮蛐蛐儿,一玩儿就是一个暑假。直到父亲骑着自行车来接我,我还藏进了小树林里不愿意回家,害得舅舅们发动全村人找我。到了傍晚实在是无趣了,我就自己出来了,气得父亲照着我的屁股踢了两脚。
回家以后抓紧时间补暑假作业,幸好日记每天都写,我把《魔神英雄传》里的情节,全写进了日记里。快开学的时候小M来找我玩,我们在我家门口捡到一颗好看的纽扣。弟弟说是我的,小M说是他的,我就把纽扣给了他。后来才知道,那是妈妈准备给我做的新衣服,准备的纽扣掉了一颗。后来我的新衣服后面,少了一个装饰的纽扣。
五年级的时候,我去接弟弟放学,小M和旭也跟着去了。在弟弟教室前,我们也是闹得有些不像话。弟弟的老师有一个女儿,他让一个六年级的混混打我们。他俩很识趣,不吭声默默一人被踢了一脚。当时的我就想,如果他敢揍我,我就跟他拼命。他大概是看到我愤怒的表情,于是对那位“大姐大”说,“这个是我朋友,就不打了吧。”小M见只有我没有挨揍,第二天就开始煽动旭一起欺负我和弟弟,经常在放学路上打我们一下就跑,我跑得比较慢追不上他们。我弟弟就经常去告老师,让我们的老师说服教育他们。小M还给我起外号,管我叫“老母鸡”,我说“你才是大公鸡呢!”就这样我们打打闹闹,分分合合,一直到五年级结束。小鹤是个很招风的女生,有一次学校组织看电影,有男同学给他传递瓜子,正好要经过我的手,最后小鹤拒绝了,我心中竟有一丝幸灾乐祸。我们班集体照了一张照片,照片上小个子的小鹤蹲在前排,我和小M、旭肩并着肩站在一起,这是我们最后的合影,因为六年级要重新分班了。
六年级的时候,我、小M和旭被分在了三个不同的班级。一开始还跟他们一起玩,那时候我们的小镇开始铺设地下管道,我们经常一起去钻水泥管道玩。一个个下水道组成了一个迷宫,我们就在迷宫里疯玩,想象我们是下水道里的忍者神龟。妈妈怕地下管道里面有危险,就不让我和弟弟出去,有一天我们还是去玩的很晚,回家就被妈妈揍了一顿。从那以后,我赌气再不出去玩了,也是赶上升学于是放学就专心在家做功课。
志男也是我从小的同学,中等身材,性格忠厚。这个时期,我跟志男的友情更加亲密了,连报课外兴趣班都是一起,我们选择了做植物标本。他从家里找到一些文竹,我去野外采摘了一些叶子,把它们夹在书页里,干了以后再拼成各种图案。标本课的作业算是草草地敷衍了事了。
但是毕业的时候,志男邀我合影我拒绝了,因为我当时没有太多钱,还有一点是因为妈妈不让我跟他玩,因为他爸爸是包工头,以前坑过我爸爸钱。这件事一直埋在心里,直到毕业,成了我跟志男的隔阂,只是他一直都不知道,只在我心理痛苦的斗争过。年幼的我因为上一代的恩怨让我放弃了一段友情,现在想来是一种错误。毕业典礼是在电影院,我就坐在小鹤身后,真想跟她道别但是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她问我干嘛时,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说了声对不起!
记忆里的童年总是跟故土紧密相连。现在回到家乡早已物是人非,故园只在梦中。小M这个真正意义上的损友,在中学以后就彻底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旭和我在中学还是同班同学,中学毕业以后他就没再读书,所以一度断了联系。中学的时候旭喜欢上我们班的女生小美,我值日时捡到小美座位下一张水浒英雄传险道神的卡片,我发现上面刻有暗字,朝着阳光能看到“小美我喜欢你”,这是旭给她的。我念大学的时候,还特意把小美的联系方式透漏给了旭,她们后事如何我就不清楚了。志男和我高中时候,同校但不同班,那时见面很热情但也只是寒暄。我和小鹤在高中文理分科前是同班,如今她已经做了母亲,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大学的时候,在校内主页上,我曾给她留言,我说:“小鹤,我还曾经暗恋过你呢。”她回答:“原来我这么有魅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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