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期而遇
秋日，阳光甚好。
走在图书馆门前的台阶上，一阵风忽然将林沐昔手中的资料吹走。
未及弯下腰身，纸张已落入另一人之手。
“谢谢。”
接过的时候顺带瞥了一眼热心人士，倒让林沐昔着实愣了一下。这张面孔估计没有人会不认识。
环顾一圈，果然有摄像头跟着。
学校偶尔会接一些有利于宣传的节目，林沐昔内心了然，道了谢之后就想匆匆离去。
“姐姐等一下！”
才回过神来的安然赶紧把人叫住。
面对着这样一位形象气质俱佳的小姐姐，纵使在娱乐圈见识过大大小小让人惊艳的场景的安然，此刻竟然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们正在录一个节目，想请姐姐帮个忙，可以吗？”
“可是……我马上要去上课了。”林沐昔为难道。
“我保证不会打扰你的！”
安然急忙保证，“任务要求体验一下大学生活，只要让我跟着你就好了，你可以直接当我不存在的，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眼前的人即使已经到了大三的年纪，仍旧是一副少年的模样。当年他们走红的事迹还曾激励过她，林沐昔不禁心软了。
“拜托了，姐姐。”
在安然的再一次请求之下，林沐昔这才松了口。
“yes！太棒了！”
安然忍不住欢呼。
林沐昔好心提醒他，“一会儿我要去见导师，商量一下过两天去调研的事，可能会有些无聊，你可别睡着了。”
安然信誓旦旦道，“不会的！我一定认真听讲！”
林沐昔一笑置之，两人一同行走在校园里。
前方出现了同样跟拍的摄像机和一位女同学，安然认出了那人，欢快地打招呼。
“嘿——顾垣哥！”
顾垣？林沐昔一怔。
被叫了名字的人回过头来，愉快地招招手，“小然。”
他们一同参与节目的录制，旁边那位女生一定是顾垣找的搭档，安然快速瞥了一眼，然后忍不住想要炫耀。
“看，这是和我搭档的小姐姐。”
他在看到林沐昔的第一秒就被吸引住了，带着一身的书卷气从图书馆的台阶上缓缓走下来，和他梦中期待的样子一模一样。
所以他费劲了心力，想要和她成为搭档，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这一次心动，竟然给两个将要走散的人提供了一次久别重逢的机会。
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林沐昔和顾垣的眼里都充满了震惊，不同的是，林沐昔眼里的震惊很快就被慌乱所替代，而顾垣却自始至终都没从偶遇的不可思议中缓过神来。
两人的反应都在安然的预料之外，他不禁奇道，“你们怎么了？”
林沐昔转身就走，“不好意思，你找别人帮忙吧。”
“姐姐！”
安然急了，一旁的顾垣如梦初醒，在他之前先追了上去。
“沐昔！”
安然的脚步一下子顿住。
那是小姐姐的名字吗？顾垣为什么会知道？
在他疑惑的这段时间里，顾垣已经把人给堵住了。
“让开。”林沐昔冷冷道。
顾垣像是没听到一样，紧紧地抱住了她。
包括安然在内的周边所有的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我好想你。”
低沉的嗓音如同童年的美妙音符，猝不及防地飘进林沐昔的耳朵里。
这曾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怀抱，顾垣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思念与深情，但她还是奋力推开了他，连带着手里的书和讲义都散落了一地。
顾垣茫然地看着她，却只看到了一身怒气的林沐昔。
明明当初不告而别的人是她，她在生什么气？
顾垣还想再上前一步，这时候安然出现拦住了他，“顾垣哥，你吓到人家了。”
趁此机会，林沐昔转身离去。
顾垣蹲下身来，默默地捡起散落的书本和讲义。
连最宝贝的东西都不管了，看来，她真的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研究院内，蔡寅像往常一样托着一杯茶。
“今天怎么来迟了？”
“不好意思，有些事情耽误了。”
“嗯，看起来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蔡寅摸着下巴细细打量着，“连眼睛都红了。”
有那么明显吗？她明明冷静了好一会儿才过来的。
“昨天您让我计算的指标已经好了，您看看……”
蔡寅微笑着摊开手，“在哪里呢？”
竟然忘记了，林沐昔惭愧地低下头。
蔡寅细微地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先坐下，而后又去给她倒了杯水。
他的这位学生呐，优秀到百年难得一遇，却总是有很多的烦恼。可惜他只是个管理学的导师，解不开这位女学生的心结。
不过印象中，即使是遇到了再大的难题，比如说论文评比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她表面上也都是波澜不惊的，从来看不出情绪变化，像今天这样眼眶都红了的，倒是很少见。
所以蔡寅确信，林沐昔一定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蔡寅把水递给她，“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可是林沐昔光顾着把杯子里的水摇来摇去，一句话也不肯说。
蔡寅也很无奈，“怕是又被哪个眼红的女生欺负了吧？我去和老胡反应一下。”
“别，老师。”
林沐昔拦下他，“一点小麻烦而已，很快就能解决的。”
蔡寅将信将疑。
“请问……”
忽然有人造访。
“哇，小姐姐，终于找到你了。”
安然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林沐昔警惕地看向他身后。
“没事的，”
看出她的担忧，安然赶紧宽慰她，“今天先不录了，没有人跟着。”
林沐昔这才松了一口气，和媒体曝光比起来，她更加害怕顾垣跟在他身后。
“老师好，”
安然很有礼貌地向蔡寅问好，“学姐东西掉了，我帮她送过来。”
“好，谢谢你。”
这人蔡寅当然也听说过，讶异于林沐昔竟然和他还有交集。
安然把东西交给她，“我看这些都是很重要的，就按照上面写的学院找过来了，还好找到你了。”
看他笑得一脸纯真，林沐昔也不忍心去责怪他暴露了自己此刻的位置，只能真诚地向他道谢。
末了安然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姐姐，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件事？”
“？”林沐昔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虽然现在不是录制时间，但是节目组为了保持真实性，已经把我们的钱包手机都没收了，所以……你能不能再收留我两天？”
林沐昔的表情瞬间变了。
“我保证，就两天时间。”
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会再答应了。
“可以呀，没问题！”
但是蔡寅却很爽快地拍拍胸脯替她答应了。
“老师？”
“不就两天时间嘛，没问题的！”
林沐昔急了，“老师，我还有……”
“哎呀，没事，这两天给你放假，你带人家好好玩玩，体验一下咱们校园的生活。”
“可是我……”
“没什么可是的，这也是学习任务之一，务必完成。”
林沐昔：“……”
安然高兴得简直蹦起来。
片刻后，在蔡寅的嘱托和催促下，林沐昔领着安然走出了研究院的大门。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安然一下子紧张起来，仔细斟酌着话语，“因为……”
“是他让你来的吗？”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安然内心涌起一阵失落。
原本他想很认真地回答林沐昔刚才提出的问题，向她坦白，因为自己从年少时就缺少校园时光，尤其缺乏学术科研方面的体验，因此十分希望能和她一同经历下，以此弥补自己人生的缺憾。
可惜，林沐昔没有听他的回答，她的心里只想着顾垣。
“姐姐，你和顾垣哥……你们……是恋人吗？”
两个人都停下了脚步，周边只有微凉的秋风，扫过一片片落叶，掉在两人的身边。
“不是。”
许久，林沐昔才给出了回答，安然追随着她离开的脚步，快步追上去。
“那边是我们的食堂，二楼有家重庆小面，味道还不错。”
安然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林沐昔笑了，“你对自己的人气有什么误解？”
安然还没从她一闪而过的笑意中回过神来，只听她又说，“不过你还要留着嗓子唱歌，所以只能吃少一点辣。”
“你好像……挺关注我们圈子的。”
安然疑惑道，“可是……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人。”
“就……无意中了解到的。”
林沐昔尝试着转移一下话题，“今天时间还很早，你们这么快就收工了吗？”
“出了这么大的事，根本没法……”
安然自知嘴快了点，赶紧收住。
“这么大的事？”
林沐昔愣住，“很严重吗？”
安然懊恼地想打自己一巴掌。
“到底有多严重，告诉我好吗？”林沐昔恳求道。
安然只能妥协地叹一口气。
“做我们这一行的，每时每刻都暴露在公众的视线里，任何过错都会被无限放大。”
“一个当红的男艺人，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拥抱了另一个女生，你说别人会怎么想呢？”
林沐昔的表情愈加凝重。
“如果那是他女朋友，顶多背上一个隐瞒恋情的罪名，损失一批女友粉；如果不是他的女朋友呢？不知道公众会怎么想……”
看到她越发紧张的神情，安然已经不忍心将接下来的事情告诉她。
“那……他呢？”
林沐昔问，“他现在在哪里？”
“节目组已经最大程度地封锁了消息，连录制都停止了。只不过当时并没有清场，目睹整件事情的估计有上百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控制住的。”
上百人？她是不是还应该庆幸，还好自己不住在学校的宿舍，不然真不知道怎么面对身边的人。
那么顾垣呢？他现在怎么样？
“顾垣哥……他现在可能已经被助理管住……事情解决之前不许再出门了。”
安然看到林沐昔握紧了拳头。
“姐姐，你去哪里？”
“卡给你，自己先去吃饭吧。”
“不行啊！”
安然冲上去想要阻止她，但是已经晚了一步，一大群人围了上来，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这位同学，请问你和顾垣是什么关系？”
“你们是情侣吗？怎么从没听他说起过？”
“据我们了解，顾垣本身有一个绯闻女友，请问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说两句吧，说两句吧……”
“……”
“哥哥姐姐们，冷静一下。”
这种阵仗安然见得多了，即刻就把林沐昔挡在了身后。
记者们见到安然也在，转而把枪口对准了他。
“这次你们俩是一起来录节目的，他之前有向你透露过吗？”
“你认识身边的这位小姐姐吗？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不管记者们如何轰炸，安然都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他知道，这时候只要保持沉默就好了，因为无论说什么都是错。
学校保安已经出动，奈何人数实在太多，局势眼看着就要失控。
林沐昔在人群中拥挤着，面对着咄咄逼人的提问，内心一阵烦乱，直到忽然有人出现，即刻就将她抱在了怀里。
“没事的。”
安抚的声音和怀抱的温度一同到达。
“你们有什么事情就来问我，不要打扰她。”
久违了的声音和怀抱，此情此景下，林沐昔忽然有流泪的冲动。
男主都出现了，记者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一机会，闪光灯和话筒一同响应起来。
“顾垣先生，这位是您的女朋友吗？”
万众瞩目之下，被他抱在怀里的林沐昔却先一步开口了。
“他是我哥。”
林沐昔挣脱他的怀抱，看到了周遭一片质疑的目光，快门按下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她不敢去看顾垣的眼睛，怕藏不住自己的心虚。
“他真的是我哥，请大家不要再误会了。”
这是记者们得到的仅有的两条回复，然后，公关团队就到了。
食堂外，林沐昔还是没有躲过顾垣的追捕。
顾垣一步步紧逼，“为什么要躲着我？我不是你哥吗？”
还是在公共场合，林沐昔不想和他纠缠。
“小然，我们走吧。”
老师交代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
“等等，”
顾垣拦住了安然，“我们换一下，可以吧？”
安然看了看两人，点头的那一刻，顾垣笑着往他肩膀捶了一拳。
“我想，我有不继续履行学习任务的权利。”
林沐昔转身离去，却被顾垣握住了手腕。
“放开我。”
依旧是冷冷的命令。
“如果你还想让别人以为我们是兄妹，那就最好别反抗，”
顾垣凑近她耳边，说，“否则，我不介意向大家展示我们真实的关系。”
林沐昔的眼神仿佛在控诉他的无耻，但是并不妨碍顾垣达到他的目的，拉着她就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垣哥！”
好不容易从公关现场逃出来的李岩叫住了他。
“把行程都推了，这两天别来烦我。”
李岩无力地扶额，“你稍微收敛一点。”
顾垣回以他深不可测的笑容，带着林沐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辞而别的痛苦和数千个日夜的思念，现在让他收敛一点？
不可能。
2.渐行渐远
顾垣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如此之重，以至于她在被塞进车里的时候都只顾上舒缓自己的手腕。
七年了，她的哥哥变得更加耀眼，而她，在面对他的时候，依旧一点抵抗力也没有。
贪恋他的怀抱，就像明知前方是深渊却还往里跳一样。
尽管顾垣现在浑身都散发着冷气，但林沐昔依旧相信，他不会对自己不利。静静地等待着他开口，也许是质问，也许是责备，她都准备好了。
但是顾垣却一言不发地坐进了驾驶座，并不急着发动车子，反而一上来就把她困住，狠狠地吻了上去。
林沐昔惊到瞪大了眼睛。
这里还在校区，那帮记者也还没有离去，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发现，顾垣居然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吻上来了，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危机意识？！
她挣扎得越厉害，顾垣就吻得越狠，辗转蹂躏着她的唇，直到唇齿间透露出一股铁锈味，顾垣才肯放过她，只在唇上淡淡地厮摩着。
“我是你哥吗？”
“哪个哥哥，会对妹妹做这种事情？”
原来是在气她刚才说过的话。
林沐昔偏过头去，躲开了他又一次亲吻的企图，毫不认输地反驳他，
“你不是，也没有否认嘛。”
顾垣被她的话呛住，暗自苦笑起来，“好，马上就去告诉他们，我们才不是什么兄妹，你是我顾垣的未婚妻！”
“不要！”
林沐昔立刻抓住了他，她清楚顾垣的作风，绝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求求你，不要去了。”
为你自己着想一下吧，把我的身份公布出来，没有什么好处。
面对着林沐昔的请求，顾垣只能重重地关上车门。
“你以为我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我只是一直找不到你，想公布都找不到你。”
冷静下来之后，顾垣才沉痛地开口。
“当年你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明明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等我回来，结果呢？”
顾垣说这话的时候眼眶红红的，让林沐昔感觉心脏慢慢裂开了一样。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面对着顾垣的一再逼问，林沐昔只能保持沉默。
解释什么呢？
在对方与未来之间，我们都选择了对自己有利的未来，这本无可厚非，没有谁对谁错，又何必再去追究呢？
“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你爱闹别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沐昔抬眼看他，似乎没想到他会那么容易妥协。
“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重新开始吧。”
“重新开始？”
林沐昔不敢相信。
“怎么？难道你已经有新欢了？分了。”
他就那么干脆利落地决定了两人现在的关系，直接驱车去了林沐昔的住处。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顾垣扬起嘴角，“李岩办事还是很可靠的。”
林沐昔径直往前走去，顾垣紧随其后，林沐昔回身警告他，
“别跟着我。”
“可是我的东西都已经被没收了，你不收留我，我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林沐昔嘴角抽搐，“这车怎么回事？”
“李岩的。”
顾垣表示很无辜。
“你的助理这么神通广大，找他去吧。”
说完转身就走。
“喂！”
“你再跟着我，我们就永远也别和好了。”
“沐昔！”
顾垣冲上去想抓住她的手，却在刚要触碰到的时候又停住了，看得林沐昔心里一疼。
“那我在这里等你，”
“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和好了，就下来找我。”
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顾垣忽然想到，她当年一个人离开的时候，那背影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孤寂？
一个人在车内呆了许久，顾垣还是不明白林沐昔在气什么。
她到底在生气什么？怪他向公众隐瞒了恋情吗？可明明是她自己说两人是兄妹的。在图书馆面前，林沐昔将他推开的时候，那满身的怒气究竟来自哪里？
正想得心烦意乱的时候，车里的手机响了，顾垣看了一眼，接了起来。
“喂，妈。”
“小垣呐，”
顾妈妈开门见山地说，“我看消息说你今天见到沐昔了？”
“没错，妈，”
说起林沐昔，顾垣立刻神采飞扬，“忘了告诉你，不过她好像在生我的气，等我把她哄好了一起去看你。”
“这样啊……”
“对了，妈，”
顾垣没有察觉到顾妈妈的犹豫，疑惑道，“你不是说她去了美国，怎么什么时候回来了？”
“是嘛……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她当时是说去美国的，可能……后来觉得还是国内好，就回来了吧。”
“嗯，这也有可能。”
顾垣仔细思索着，忽然看到车窗外，林沐昔正朝这边走过来。
“妈，我先不跟你说了，就这样。”
匆忙挂了电话，却还是被林沐昔看到了。
“不是说被没收了吗？”
“嘿嘿，”
顾垣干笑两声，忽然眼睛一亮，“你是来和好的吗？”
林沐昔选择性忽略，把手里的蛋糕给他，“吃吧，刚烤好的。”
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的确有点饿了，更何况是林沐昔亲自做的东西，就算是毒药他也会吃下去。
顾垣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问她，“我还记得，你原来电饭锅都不会用，怎么忽然手艺这么好了？”
林沐昔依旧选择忽略他的问题，转而问他，“为什么不走？”
“走？去哪儿？”
顾垣笑了，“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不看紧点又丢了怎么办？”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林沐昔心里不是滋味。刚才在楼上，看到这人最终也没离开，也没吃晚饭，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一样。
理智告诉她不该心软的，可是手脚却像不受控制一样，鬼使神差般地就又来到了他的身边。
“你回去吧。”
她真诚地建议。
顾垣默默把盘子收好，优雅地拒绝她，“不。”
林沐昔感到很无力。
“我就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万一你想来和好，但是我却不在，这样多可惜。”
林沐昔无话可说，当下却又不能丢下他不管。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呢。”
顾垣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明明感觉是你错了，为什么还是我在哄你？而且重要的是，我现在连怎么哄都还不知道……”
“呵，”
林沐昔冷笑道，“你的确没有错，所以我也不用你来哄。”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沐昔！”
完了，这次是真的把人惹毛了，顾垣懊恼地拍了一下方向盘。
回到住处，林沐昔砰地一声重重地把门关上。
这个顾垣，居然还说是她的错？那就等着吧，用不着心疼他。
林沐昔来到窗边，对着底下停着的车辆狠狠地挥了两拳。
夜色渐深，路灯都相继亮起，顾垣还是一个人呆在车内，百无聊赖。
难道林沐昔的心真这么狠，就这么让他在车里呆一晚上吗？顾垣内心在哀嚎。
不多时，车顶传来了咚咚的声音，顾垣打开车窗，顿时一阵风席卷落叶而来。
“下雨了？”
伴随着越来越大的鼓点声，闪电和雷声也相继而来。
她还好吗？
顾垣内心涌起一阵担忧。林沐昔从小就怕打雷闪电，每次他都会在一旁安抚她，牵着她的手，帮她捂住耳朵。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会不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如此可怜兮兮的场景，他只要一想到就心痛到无以复加。
冒着可能永远也不能把人哄好的风险，顾垣推开了车门，却正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往这边跑来。
“沐昔？”
“快，跟我走。”
林沐昔拉住他的手就跑。
“啊！”
一个响雷来临，林沐昔条件反射般地闭上眼睛同时捂住了耳朵，手中的雨伞应声落下。
“没事没事，别害怕。”
顾垣温柔地把他护在怀里，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抱起她往楼上走去。
房间里，林沐昔递给他一条毛巾。
“谢谢。”
“别误会，”
林沐昔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辩解，“我只是觉得，这么大的雨，旁边又有很多树，你一个人待在车里不安全。”
“嗯，我也这么觉得。”
顾垣好心地不拆穿她，仔细打量了一圈她住的地方，普通单身公寓的布局，收拾的一丝不苟。
“你为什么不住学校里？”
林沐昔淡淡道，“和其他人住在一起，不方便。”
“是挺不方便的，”
顾垣嬉皮笑脸地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揽住她，“所以要不要搬来和我一起住？”
林沐昔的眼神说明一切。
“我开玩笑的……”
林沐昔走后，顾垣一个人在客厅嘀咕着，“你是不可能错的，就算是你错了，也是我哄你。”
这点道理，他现在懂了。
从卧室出来后，林沐昔手里多了一套衣服。
“去换身衣服吧。”
顾垣受宠若惊地接过，却又惊道，“你居然还有男装？”
林沐昔笑了，反问他，“你觉得，我会没有男朋友？”
顾垣在一瞬间愣住。
那年他们分别的时候，林沐昔16岁，如今已经23岁了。
林沐昔心里涌起一阵报复得逞的快感，悠悠地走进卧室，留顾垣一个人暗自伤神。
这套衣服原本产自福袋，各方面细节都很棒，只可惜林沐昔穿不了，因此一直放着。
刚才看到顾垣全身衣服都湿了，心里着实不是滋味，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这套衣服找出来。
不过，这一点，她是不会告诉顾垣的。
许久没有听到客厅有动静，回想顾垣刚才的反应，在震惊之余，似乎还透露出一些悲伤。
明明对方在求和，却还故意伤他的心，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推开房门走出去，顾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的，身上的衣服还是湿哒哒的。
听到她的脚步声，顾垣抬起了头，那眼里的的伤痛刺得林沐昔心里一疼。
刚坐下就被人给抱住了，顾垣把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像只小动物一样，把脸埋在她身上蹭了蹭。
这样的举动太过亲密，林沐昔抬手想把他推开。
“别推开我了好不好？”
随着力道的加重，顾垣闷闷的声音也同时传到林沐昔的耳畔。
“一想到还有别人和你这么亲密，我的心都要碎了。”
原本浑身竖起的刺忽然在这一瞬间就软下去了，他的话里透露出如此重的辛酸，让林沐昔失去了再次推开他的勇气。
第二天一早，顾垣消失了，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明明之前还很豪气地让她和新欢分手，听到自己亲口说有男朋友之后，竟然连脾气都没有发就退缩了。
该庆幸摆脱了他的纠缠吗？可是林沐昔心里一点喜悦也没有。
顾垣消失得这么干脆，内心反而有些失落。
地板上遗落了顾垣的钱包，她弯下腰去捡起来。说什么东西都被没收了，果然都是骗她的。
一如他在当年说的，只需等待两年时间，结果却一去不回。
鉴于有这个钱包的存在，林沐昔想，他们还有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
楼下，顾妈妈已经等候多时。
“小昔，好久不见。”
“阿姨……”
林沐昔攥紧了手中的钱包，就像是一场博弈，只要自己一放手，到手的幸福就会溜走。
如同七年前的那个早上，林沐昔被告知自己是多余的那个，如今，顾妈妈再一次提醒她，她是不该出现的人。
一堆报道展示在林沐昔的面前，经过发酵的文字比一把利刃更能伤人。
“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林沐昔默默地把这些报道收好还给她。
“你放心，我跟他，不会再有牵扯的。”
“小昔……谢谢你理解。”
对于她的虚情假意，林沐昔一笑置之。
“还有这个，请阿姨转交给他吧。”
这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是我先放了手，就当反击你当年为了事业而抛弃我。
等林沐昔走后，顾妈妈打开了顾垣的钱包，里面他和林沐昔的合照静静地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一连几天顾垣都没有再出现，可能顾妈妈的思想工作做通了吧。林沐昔从心底里鄙视他没有毅力。
又或者在顾垣眼里，和他的演艺生涯比起来，她什么也算不上。
关于那一次节目录制意外的通稿已经出来，拍板的兄妹关系成为最好的解释。况且这也没错，在最初的十几年里，两人的确是兄妹。
在林沐昔眼里，这一次的久别重逢，暂时告一段落了。
不过对于顾垣来说，这才刚开始。
推开房门，沙发上出现久违的人影。
“小垣？”
顾妈妈欣喜若狂，“吃晚饭了吗？我马上去做。”
顾垣没有理会，只是伸出手去，冷冷地说，“给我。”
顾妈妈一下子摸不着头脑，问，“什么东西？”
“我的钱包，”
顾垣抬起头来，说，“你还打算装傻吗？”
顾妈妈一下子紧张起来。
顾垣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充满了失望。
“我没想到，你竟然骗了我这么久。”
那天离开林沐昔之后，他就去调查了所有的事情，男朋友这件事，就像他预料的一样，是假的。
这几天他一直在等，等林沐昔来把钱包还给他，因为公众人物的原因，林沐昔来找他的时候一定会避开所有人，那时候他就可以将人调戏一番，然后顺理成章地把人哄好。
但是林沐昔一直没有出现，顾垣再也沉不住气，住的地方没找到人之后就直接去了学校，没想到那里的同学却告诉她，林沐昔去Y市调研了，一周之后才回来。
他气势汹汹地准备直接出发去Y市，却被李岩的一个电话叫了回来。
李岩说，“垣哥，好像有了额外的发现。”
事情的真相毫无预兆地呈现在他的眼前，懊悔的心情无法描述。
“沐昔一开始就是被你赶走的，”
顾垣心痛地说，“她根本没有去美国，你却一直在骗我，甚至找人假冒她跟我联络，让我一直都没有去找过她。”
顾妈妈心虚地后退。
“难怪她会那么生气，”
顾垣苦笑道，“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了这么多年，无依无靠，如果是我，我也不会原谅。”
在林沐昔最无助的时候，他却活跃在光鲜亮丽的舞台上，仿佛嘲笑她被抛弃了一样。
“小垣，你听我说……”
顾妈妈尝试辩解。
“没有什么好说的，”
顾垣打断她，“我知道当年你一个人要撑起我们这个家很艰难，但是抛弃沐昔这件事，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以后，你也尝试一下一个人的滋味。”
拿了自己的钱包，顾垣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里面的照片少了一半，他狠了心把另外一半也丢了。
反正，以后会有新的照片，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一切都重新开始。
3.一波三折
Y市，酒店里。
“今天下午有个座谈会，上午我们把资料准备一下。”
“好的，老师。”
忙碌的调研生活，开不完的座谈会和写不完的文稿，林沐昔疲惫地揉一揉眼睛。
门铃适时响起。
“有事吗？”
孤身一人这么多年，习惯了保持警惕，其实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是酒店服务人员，来打扫卫生或送餐券，要么是老师，出于安全考虑，每次开门前林沐昔都会问清楚。
但是门外却迟迟没有回应，林沐昔打定了主意不开门，同时拿起手机随时准备联系他人。
但是门铃却倔强地再一次响起，这一次她来到了门边。
再一次问道，“有事吗？”
门外静默一阵子，最后传来久违的声音，“是我。”
林沐昔心里一怔，仅仅两个字，打碎了这几日的风平浪静。
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门把，“你有事吗？”
“我想见你。”
“……没什么事的话回去吧。”
门外忽然没了动静，林沐昔担心他出事，也怕他没轻没重地直接弄到整层楼的人都知道，沉静许久之后紧张地打开了门。
害怕他还在那里，也害怕他已经离去了。
顾垣还站在那里，风尘仆仆，见到她之后，疲惫的终于脸上露出了笑意。
“对不起，”
这是顾垣说的第一句话，然后是，“我们和好吧。”
林沐昔低下了头。
顾垣怕她忽然把门关上，赶紧上前一步把门堵住，“我知道你是故意气我的，你根本没有男朋友。”
林沐昔抬起头，“你调查我？”
“我只是想知道……”
“顾垣，”
这是林沐昔头一次叫他的名字，“我真的，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了，放过我吧。”
林沐昔拒绝的意思太过明显，恳求的姿态如此可怜，顾垣预想好的强势在这一刻全部瓦解。
紧闭的房门将他隔绝在外，顾垣机械般地走到旁边的房间。
这一次，不是因为他的妈妈，也不是因为她已经有了男朋友，只是因为她自己，她亲口说，不想在和他有任何关系，求他放过她。
为什么我们明明年少情长，如今却走到了这一步？
下午座谈会的时候，蔡寅发现了林沐昔的心不在焉，手指搭在键盘上许久，却一个字也没有敲进去。
“小昔？”
蔡寅推推她，“中午没休息好？”
“没有没有。”
林沐昔慌乱地回神，赶紧随便敲了几个字。
蔡寅才不相信，继续八卦，“诶，你听说没？我们酒店好像住了一个大明星。”
“是吗……”
林沐昔继续敲打着。
“我都看见了，就最近播的那小子，我看他好像就住你隔壁呢！”
林沐昔一顿。
“蔡老师？”
“诶？在，在。”
主持人继续座谈会。
“那么我们现在就差企业支持这一块了。”
“是的，”
蔡寅恢复正经座谈模式，“目前竞争对手在这一块做的比我们好，如果有龙头企业肯加入我们，申请成功几率将会大很多。”
政府人员为难道，“龙头企业的话……我们当地倒是有一家，就“尚云”，服装业大头，但是比较傲，一直不肯配合。可能怕我们拖累了它，毕竟这事对于中小企业来说，获益会多一些。”
“这倒也可以理解，”
蔡寅道，“那我们就先把其他部分写好，企业这边你们再去协商一下，实在没有我们也只能拼一把了。”
“好，辛苦专家团队。”
回去的路上，师徒俩窃窃私语。
林沐昔表示担忧，“如果没有龙头企业支持，那他们根本一点胜算都没有，毕竟全省也就只有一个名额。”
“是呀，”
蔡寅表示赞同，但也很无奈，“如果没有申请成功的话，那我们这几天的功夫可就白费了。”
“经费会减少很多吗？”
“大概一半吧。”
两人沉默不语，这个项目他们前后付出了太多心血，如果最后没有申请成功，不仅是经费的问题，还关系到他们研究院的名声。
回到酒店后，蔡寅即刻动用了所有能找到的关系，希望能说服那家企业为项目提供支持，因为心知政府那边靠不住，如果协商能有用的话，也不用到现在了。
林沐昔也在房间里心烦着，不仅牵挂着项目的事，还牵挂着旁边房间的人。
晚上的时候，林沐昔收到了蔡寅的微信消息：“如果明天还没有联系好企业，我们就放弃这个项目吧，虽然不厚道，但是研究院的名声毁不起。”
做出这样的决定确实是不得已，她能理解蔡老师的难处，但是也亲眼目睹当地政府为了改善人民生活而做出的努力，对于他们来说，肯斥资请专家团队来写申请方案，对于这个落后的小市来说，已经是破釜沉舟了。
内心充满苦涩，却无力回天，她只能回复：“好。”
她连夜准备好了说辞，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去面对那些人眼里蓦然失去的光芒。
然而到了第二天，事情却忽然有了转机。
蔡寅一大早就来了电话。
“小昔，收拾一下，马上去交终稿。”
“终稿？”
林沐昔茫然，难道不是道别吗？
“尚云同意加入项目了，”
蔡寅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次我们一定能够申请成功，今天就可以回去了！”
“好的，我马上去准备！”
林沐昔也在心底里为Y市政府感到高兴。
顾垣的房间已经退了，林沐昔只瞄了一眼，匆匆赶到楼下。
尚云派来了副总作为对接人，双方交换了想法，尚云方面很配合，林沐昔他们需要的数据也都在第一时间提供过来，申请书很快就完成了。
“这次多亏了蔡院长。”
“非常感谢专家团队的帮助。”
临行前政府负责人不住地道谢，师徒俩谢绝了晚饭的邀请，即刻前往酒店收拾行装准备返程。
“话说，住在你旁边的那个小伙子怎么样了？”
回去的路上，蔡寅忽然提起了顾垣，林沐昔打算装傻。
“谁呀？”
“别骗我了，”
蔡寅一副很懂的样子，“谁还看不出来呀？你以为我很好糊弄？”
林沐昔低头不语。
蔡寅叹一口气，“我去查过了，那小伙子不错，就是太红了点，你和他在一起压力会很大。”
“老师您别乱说，谁要和他在一起。”
“你呀……”
蔡寅仿佛一个父亲在操心女儿的终身大事，“我们学院多少男生想追你，全都被你冷冰冰的样子给吓跑了。”
林沐昔还是选择沉默，心说那些人也不全是我吓跑的，这不还有你一半功劳嘛。
“就你那样子我能看不出来吗？”
蔡寅了然于胸，“别让自己后悔。”
林沐昔若有所思，“知道了，老师。”
回到H市，蔡寅给林沐昔放了个假，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毕竟也刚结束一个项目。
自从那次Y市之后，她没有再见过顾垣，忽然空闲下来的日子让林沐昔感觉无所适从。
顾垣没来找她，但是她却能每天听到他的消息。周边充斥着他的粉丝，以前她还能忽视，自从有了交集之后，想忽视也很难了。
每天的消息不外乎是新戏开拍了，或者又出席了什么活动、又代言了什么产品之类的，其中一条消息引起了林沐昔的注意。
顾垣成了尚云的形象代言人。
那么小众的一个品牌怎么会引起顾垣的注意呢？从商业宣传的角度来讲，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难道他去Y市就为了谈代言？
现实告诉林沐昔，不可能。
再联想到尚云方面忽然转变的态度，林沐昔脑海里涌现一个不敢相信的想法。
不敢轻易求证，怕给自己带来希望，却最终仍是一场空。被抛弃的经历只要有一次就够了，哪还有勇气提亚第二次呢？
但是上天却仿佛和她开玩笑一般，在房间门口，她再一次见到了那个曾经抛弃她的人。
顾妈妈无力地瘫在林沐昔房间的门口，看到她之后挣扎着站了起来，林沐昔忙过去扶着她。
“阿姨……”
“小昔！”
顾妈妈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求求你救救我吧，让小垣回来看看我吧。”
“阿姨，您先起来，我服您进去坐坐。”
林沐昔扶着着顾妈妈进了屋，转身去给她倒了杯温水。
在她因车祸而失去双亲的时候，这个年华日渐逝去的女子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给了她一段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所以即使她在困难时期选择抛弃了自己，林沐昔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恩将仇报。
“小昔！”
顾妈妈再一次抓住了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帮我劝劝小垣，让他别丢下我不管。当年是我糊涂了，你回来吧，我还把你当亲女儿一样看待，只要……只要你们别让我一个人……”
她哽咽着说了许多，林沐昔一一听着，没想到顾垣竟然和她闹翻了，连忙安慰她。
“阿姨，他不会丢下您不管的，您放心……”
“不是的，小昔，不是的，”
顾妈妈不住地摇头，“他在怪我，怪我当年把你赶走了。”
“我能理解您……”
“不，”
顾妈妈留下了悔恨的泪水，“是我害你们分开那么久的。”
林沐昔露出不解的样子。
“我知道你们一直互相喜欢，虽然有人闲言闲语，但是我一直没反对，可是……公司的人说，小垣因为你要放弃进入娱乐圈的机会，我一时糊涂，直接就把你赶走了……”
“后来小垣回来了，一直在问我你去了哪里，我也没告诉他实话，骗他说你去了美国，我还定期找人跟他联络，让他以为你真的在美国，所以他才会在见到你的时候那么惊讶，因为他根本没想到。”
林沐昔感觉脑袋里轰地一声。
所以，这些年来，顾垣并不是不找她，而是完全不知道她在哪里。是她错怪了人家？
林沐昔挤出一丝笑，“可是，他最后还是去演戏了。”
“那也是因为你，”
顾妈妈哽咽着，“他怕你回来之后找不到他，所以就让自己尽量曝光在公众面前，好让你一回国就知道去哪里找他。”
她误会了那么久，生了那么多年的气，竟然都是因为她自己？
愧疚与心疼在同一时间占据了林沐昔的心。
顾妈妈在走的时候塞给她一张小纸片，“他现在已经不回我那里了，这是他经常待的另一个地方，你去找到他，然后，和好吧。”
林沐昔望着手中的地址，心情如图纸般复杂。
休息室里，李岩拿来一叠台本，“垣哥，这是接下来的安排。”
顾垣面无表情地翻了几下，很快就扔在一边，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看来又要吹了，李岩小心地提议，“要不……再去找她谈谈？”
这人完全不在工作状态，这样下去只会出问题。
顾垣睁开眼睛瞪了他一会儿，复又躺了回去。
再去谈一次又有什么用呢？她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自己何必再去尝一次被拒绝的滋味。
李岩叹了一口气，“等会儿尚云那边还有个拍摄任务，要不一起推了？”
“干嘛推了？”
顾垣猛地站起来，“现在就去。”
李岩很无语地看着他，“你做这些有用吗？她根本都不知道。”
“我没想让她知道。”顾垣逞强道。
“呦，还挺傲，”
李岩拍拍他的肩膀，“行，那你就继续当默默付出的男二吧。”
竟然说他是男二？顾垣不服气，当即驱车去了Z大。
学校里，顾垣一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林沐昔蹲在地上系鞋带，旁边的男生微微弯着腰撑伞，替她挡住正午的太阳。等她站起来之后，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往教学楼走去。
她已经有了自己新的生活，前行的路上，没有姓名的人变成了他这个曾经的兄长——顾垣。
“刚才那个就是顾垣吧？”
林沐昔脚步一顿，“你看见他了？”
魏延点点头，“故意让我挡着你，假装自己看不到他吗？”
林沐昔坦言，“我还没想好见到他要说什么。”
“嘿，林老师。”
身后忽然有人叫住他们，林沐昔转过身，发现是之前接触过的尚云副总。
“陈副总。”
陈逸飞眉飞色舞，“我们的申请已经获省级通过了，多亏了你和蔡老师的帮助。”
原来他是来报喜的，林沐昔道，“蔡老师在办公室呢，我带您过去。”
“不不，”
陈逸飞摆摆手，“我主要是来向你道谢的。”
“我？”
林沐昔摸不着头脑。
“若不是你，顾垣怎么可能会答应做我们的代言人？”
陈逸飞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本来我们今天约了时间拍摄新款，我想趁机交给他，没想到他临时有事冲突了，助理和我说只要交给你就行了，我想也是。”
陈逸飞笑了两声，把钱包递给林沐昔，说，“这是他上次落下的。”
林沐昔条件反射板地接过来，无力去吐槽顾垣为什么那么爱丢钱包。
“我们答应提供数据，他答应接我们的代言，目前来看，这是双赢的事。”
陈逸飞又接着讲了很多客套话，林沐昔已经无心去听了，直到人走之后，她还是晃神的状态。
“沐昔？”
魏延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
魏延目送她飞奔向校门口，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离去。
会所，吴燕发现了角落里的顾垣。
在上一部戏中，他俩饰演情侣，她虽出道已久，始终是不温不火的状态，为了配合宣传，团队在通稿方面有意地想炒cp，借助顾垣的热度来提升自己。
可惜顾垣一直不配合。
“一个人吗？”
吴燕端着酒杯过去，“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顾垣随意看了她一眼，闷声喝下一大口酒。
“照理说你应该挺忙的，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酒呢？”
昏暗的灯光下，吴燕靠的越来越近，“是因为……压力太大了吗？”
因为凑近随之而来的气味让顾垣皱起了眉头。
吴燕呵气如兰，“如果是的话，那就应该释放一下。”
顾垣侧身躲过她的吻，顺便一把推开了她。
如此油腻的气息只让他觉得恶心。
“顾垣！”
吴燕的呼声没能让顾垣停下脚步，她却细微地扬起了嘴角。
喝了酒的缘故，顾垣回到车里没有马上开车，脑海里回放着白天看到的一幕，依旧感觉窒息的疼痛。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忽然感觉车内空气有点稀薄，一股没来由的燥热之感忽然将他包围。
难道是天太热了吗？
不禁又将空调温度往下调了几度，然而这种状况并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最难以置信的是，连身体的某个部位也开始有了可耻的反应。
身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顾垣瞬间意识到自己被下药了。
得赶紧逃离这里。
车灯亮起的那一刻，吴燕同时出现在视线里。
真想就这么撞过去。
她扭着身躯来到车窗边，妩媚地扬起嘴角说，“我来救你了。”
顾垣冷笑一声，即刻踩下油门。
望着扬尘而去的汽车，吴燕自信地在原地等候。
你会回来的。
各大红灯区都有她提前安排好的狗仔，比起被曝出和不认识的小姐做，一定还是自己更加具有吸引力。
一路飞驰，顾垣马不停蹄地往住处赶。
身体反应越来越强烈，脑海中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他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
决不能失去底线，一想起那个让自己沉醉的笑容，任何投机取巧的行为都是对她的亵渎。
车辆停稳在私人住宅，逃离了公众的视线，顾垣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然而酷刑其实才刚开始。
秋日夜晚的凉风里，林沐昔穿着白色的长裙，在门前的台阶上静静等候他归来。
见到他的时候，林沐昔眼里闪现出耀眼的星光，嘴角的笑意也不自觉地蔓延。
顾垣看到她拿着自己的钱包，是来向他道谢的吗？
原本他等这一刻很久了，但是现在却只想让她赶紧离开。
林沐昔欢欣地迎上去，“我……”
然而顾垣却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钱包，径直拿了钥匙开门，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知道了，回去吧。”
紧闭的房门就如同她之前每一次把顾垣拒之门外。
这个时候自己送上门来，是来考验他的意志力吗？
顾垣烦躁地把钱包一扔，快速冲进浴室，希望借冰冷的水冲刷掉火热的欲望。
哗哗的水声直到一小时之后才停止，顾垣穿上浴衣，边走边抹掉脸上多余的水珠。
至于她，刚才自己给了冷脸，应该已经走了吧？
混杂着期待和担忧，顾垣不经意地瞥过窗外，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仍然固执地留在院子里。
只不过改为蹲在地上，小小地缩成一团，拿手在地上画着什么，似在抵御秋日夜晚的寒冷，也像在打发无聊的时光。
一瞬间怒火和欲火同时向他袭来，顾垣强压着往外走去。
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在外，一点危险也感觉不到吗？！
见到他出来，林沐昔从地上站了起来，歪着头问他，“你还好吗？”
刚才顾垣留给她的脸色并不好看，行为也一反常态，她实在不放心就此走掉。而且本来就是她误会了这么久，没能亲自向他道歉，她始终心中有愧。
然而顾垣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把她揽到怀里，然后吻住了她的双唇。
“唔……”
林沐昔条件反射般地一只手抵着他的胸膛，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顾垣把她压在门上，狠狠地蹂躏着她的唇。
许久，顾垣才肯放过她，气息似有若无地喷在她的脸颊，喃喃道，“我很不好……”
“哥……”
“别叫我哥，”
顾垣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让林沐昔更加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
“我给过你机会的，”
他的气息在林沐昔颈间游走，“既然你不走，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沐昔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顾垣已经边亲吻着边把她往屋里带，隔绝了秋日里微凉的夜晚。
顾垣的动作算不上粗鲁，但是很急迫，若真到了那一步，林沐昔也不是不愿意，可她实在不想两个人还什么话都没说清楚就莫名其妙地发生关系了，况且她很确信顾垣喝了酒，谁知道这人是不是清醒着。
“哥！”
她奋力地把头扭向一边，这才享受到了久违的空气，忍不住地喘着气。
顾垣轻轻地覆在她身上，内心感受到深深地挫败感。
为什么要这么抗拒他呢？
“你不是来感谢我的吗？”
顾垣在她耳边轻轻道，“那就用你自己作为报酬吧。”
林沐昔看向他，那眼里的震惊刺痛了顾垣的心，他翻身躺到一边，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走吧。趁我还没反悔之前。”
面对着那样一双眼睛，即使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他也实在狠不下心去伤害。
林沐昔坐起来，拉了拉被扯到一半的衣服，她静默一会儿，然后说，“对不起。”
“？”
顾垣拿下手臂，林沐昔正看着他，眼里无比真诚。
因为不想把自己当做报酬而道歉？顾垣哭笑不得，重新把手臂遮回去，“不用说对不起。”
忽然手臂被强硬地移开了，顾垣不解地看着她。
他看到林沐昔咬了一下嘴唇，然后说，
“以前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误会你这么久。”
顾垣呆呆的看着她，似乎要分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看他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林沐昔俯下身去，温柔地亲了他一口，说，“其实，我也好想你。”
最幸运的莫过于我在外兜兜转转几千个日夜，一转头却发现你还在我身边，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亲密无间。
顾垣回过神来，翻身用力地把人抱紧，享受着失而复得的狂喜。
4.尾声
清晨，新一天的阳光照进房间，林沐昔翻了个身，旁边是空荡荡的枕头。
她勾了勾嘴角，起身往外走去，客厅里，顾垣可怜兮兮地侧躺在沙发上。
林沐昔捡起地上的毯子，刚一靠近就被抱住了。
“醒了？”
顾垣的声音懒懒的，异常温柔地顺着她的头发。
“昨晚睡得好吗？”
林沐昔轻轻挣开他，细微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可是……一点儿也不好。”
顾垣艰难地移动了一下，顿觉全身酸痛。
林沐昔笑了，“谁让你要睡沙发的。”
自作自受。
顾垣瞪了她一眼，而后扑过去重新把人压在了沙发上，一边挠她痒痒一边忿忿不平。
“真是好心没好报，看我怎么收拾你。”
“别……哈哈哈哈……哥……我错了哈哈……你别……”
林沐昔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求饶。
顾垣像是也累了，趴在她身上重重地喘着气。
空气静默了几十秒，两个人的耳边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太近的距离，林沐昔偏过头去不敢看他。
“啊——”
顾垣忽然咬了她一口，引得她惊呼一声。
“昨天让我受了那么多苦，”
顾垣忿忿道，“今天我可不会放过你了。”
林沐昔脸有点发烫，回想起昨晚的情景却还有点委屈，小声嘀咕，“我也没说……不愿意呀。”
本来就是两情相悦，有些事情不必过于排斥，该发生的时候就让它发生吧。
其实她也以为昨天晚上两个人会一直做到最后，都已经视死如归了，没想到顾垣却停了下来。
“我可不想趁人之危。”
顾垣把她抱得更紧，昨天那是迫不得已，他绝不会让两人重修于好的时刻掺杂任何不愉快。
林沐昔没说话，默默回抱住他。
顾垣一笑，“不过……今天可就不好说了。”
林沐昔扁扁嘴，没什么威慑力地往他背上拍了一掌。
顾垣笑意更甚。
新的一天，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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