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和小动物

今天妈妈把养了一年多的鸽子给杀了，一破膛就后悔地说：“你看这是啥？是蛋吗？”我看了一下，一大一小两个卵，大的如半个玻璃弹珠，估计是的。她后悔地跌脚:“那个老鬼还说养个几十年的鸽子，我特地让他看了一下，说是公的。他又不识。要知道是婆的我就不杀了，最多一个星期它倒要生蛋了。”

我说：“好的喂，要吃蛋倒不如养母鸡啦。”

“鸽子蛋的营养哪是鸡蛋能比的？！不过终归要杀掉的，天热了臭的。”她的脑筋转换得还蛮快。

我对这点是深表赞同。鸽子是养在露台上的一个狗笼子里，里面垫了点干草，吊了个小塑料盆黑它饮水。外面放了个食槽，每天抓一把麦子在里面。顶上罩了块蛇皮袋作帘子，临晚放下来，早上再掀上去。

鸽子通身雪白，咕咕咕语言还挺丰富，一看到人上去就咕；天还没黑，就把帘子放下来也咕；晚上我上了阁楼它也咕。估计若是声量大点，看家防贼效果也挺好。

想象一下：明媚阳光下，楼下的樱花树一片灿烂，左侧的小河碧波荡漾，两岸草木葱茸，车辆行人悠闲过往，远处的地块正蓬勃建设着，我坐摇椅上哼唱着苏州评弹《莺莺祥月》，旁边的鸽子咕咕伴奏，确实也很美好。可是，它的流水粪便就沿着一块蛇皮袋流到放在下面的一个鱼缸里，每次拖地拖到这里都叫人发狂。过年时擦窗子时我才发现窗棱里都是鸟粪！不是它的，是来探望它陪它说话解闷的麻雀妹妹们的，当然唠嗑的时候还会顺便吃点麦子，再顺便上个厕所。

我曾委婉的表示可以把它放掉，甚至故意在换水的时候把笼子打开，看它会不会飞掉它只是偷偷地靠近笼门，把小脑袋腾了出去看看，又赶紧缩了回来，估计被关久了，反而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害怕。我也想把它捉出来扔向天空，可是看了看它明显胖了很多的身躯，只得作罢。我怕它会饿死或摔死，不知道它还到底会不会飞。

把一个豢养了许久的动物嗯。赶走是残忍的。被关了许久，或许它可能已失去飞翔的勇气或是觅食的能力。书上那些被恶徒关在密室里许久的女子也是如此，骤然逃了出来，有些人最后还是回到密室中，人群让她们很害怕，心里的创伤隔阂很难消除，甚至有人还会爱上施暴者。人和动物都是有惯性的。

最终我还是没有动鸽子，最重要的原因是若是乱扔妈妈的东西，对不起，你得做好承认她狂风暴雨般的暴怒和怨愤的源远流长的碎碎念。我宁愿打扫阳台的时候麻烦一点。去年的冬天那么了冷，暴雪天气那么多，它居然安然无恙，没被冻死。我对此也是佩服得紧，天不绝它，算了，就养着吧。

没想到妈妈今天倒把它杀了。知道它是母的挺后悔，爸爸也怪她：“养养要紧哒？锅咧那么多麦子怎啊弄捏？”妈妈的理由很充足：“炖点汤给宝宝吃，最近长得凶的。”跟会养生的大表姐学，放了木耳汤炖得雪泡白。

妈妈给奶奶送饭去了，招呼我带儿子吃饭。今天有肉圆、韭菜炒螺螺头、红烧鸡和鸽子汤。儿子哀叹了一声：“啊，我的鸽子被杀掉了。”拣了一块吃了。我招呼他吃蔬菜和鸡，自己夹了一块鸽子腿，随口问他：“你不吃鸽子吧？妈妈吃啦！”

他不作声，也不动，我看了他一眼，架着眼镜也可以看到，晶莹的泪光在闪，慢慢流了下来。猝不及防的温柔萦上了我的心胸，我的眼里也是一热。他一向喜欢小动物我是知道的，就是没想到五大三粗的他居然心底这么柔软。

平时也不见他怎么上去逗弄鸽子，原来以为他是不在意鸽子的，真是没想到鸽子对他这么重要。平时他看电影基本是不流泪的，倒是我常看到感动的地方眼睛就湿了，他就帮我点我流了几次泪。我原来以为他是不易流泪的。

小朋友和小动物

小朋友喜欢小动物是天性。儿子两三岁时我爸常去钓鱼，一回家开膛破肚地收拾。儿子也拿着把小刀在后面比划：“杀。”那时他基本不怎么会说话。

抖搂的是到二表姐家玩，看到鱼缸里的热带鱼，他也右手撑直，来回晃荡，嘴里嘀咕着。二表姐听半天听懂后很惊奇：“你知道你儿子说什么吗？他说杀！”原来他以为鱼就是用来杀的，在家里拿鱼回来就是这样啊。结果到外面看到观赏鱼，他也来这么一下来表达自己的喜爱。

那时小阿姨家有只小白狗皮皮，他看到皮皮就走不动路了。嘴噘上去和狗乖嘴，小狗走路他也跟在后面爬，小狗翘脚小便他也歪在那里腿一翘。皮皮是他的好朋友，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我从不知道小狗对小孩的诱惑力这么大。可惜皮皮后来没有了。

姐夫家没拆的时候跟着去赶集场，就在姐夫家吃的饭。屋前有菜地，旁边有一片塘，阳光空气风景俱佳。家里老人还骑电动三轮车捉了鸡和鹅来养。还送到一只小白兔。小朋友们看到小动物么就是看到了最有趣的玩具。儿子满场子捉小鸡，小兔子是不敢弄的，只感看他表哥喂小兔子。后来硬是他袄布把小兔放在他手心里，他才小心翼翼地把小兔托在手里，一动也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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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玩的时候，风景啥的是不在意的，有小动物的地方就是最开心的乐园。孔雀园、张公洞、南洲花园、百草园、天目湖对他来说都没啥区别，只要能让他投喂小动物。

在他四年级时在他的极力要求下买了一只小狗。他是很少扫屎拖尿喂食溜狗的，但他对狗的疼爱是浸到骨子里的。常蹲下来抚毛，轻轻地把它抱在怀里，以肉麻的假音说：“来～小布，你真乖～”

小狗可爱是可爱，到有了它，从此你吃东西就没那么自在，它总是眼巴巴地望着或是跳起来够，时不时就要看看它有没有在家布地雷。上次爸爸起夜，结果狗在房门口布了雷，一脚踩上去悲剧了。到现在它都不知道要在报纸上大便，撒尿也常遍布墙脚，拖都不好拖。让人烦不胜烦。

一次遛狗时我跟老公吵架，拿狗撒气，我说看我不把小布扔掉喏。他根本不惧：“你不好扔么，看家去儿子不把你打死喏。”想想估计小狗被我丢了，他真能发蛮。

小狗大部分时候还是可爱的，我们上班时它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狗眉耷拉着，愁眉苦脸的样子。我们从外面回来，它一听脚步就知道，开了门它就兴奋地摇尾巴，还把身体窝过来，跟公狗撒尿似的拿肚子贴住你。一听到零食包装袋的声音就巴了上来，等着漏下点屑屑。我们拿酸奶进房里吃，它就在外面咿咿的叫，跳起来撞门。儿子不准我们给它东西吃，老公说：“小布就是混一张嘴，只要它吃得开心，它才不在乎多活几年还是少活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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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要洗澡，冬天还要穿狗衣服，它洗澡的时候我还得给它洗狗窝、狗衣服，烦的不得了。但有句话确实说得对：狗是唯一几百块钱能买到的全部的爱。对于它来说我们的寿命很长，能力很大，近乎神。它只是我们的一下部分，但对它来说，我们是它的全部。儿子很幸运，有它伴随成长。开心多了也有爱心多了。

我理了理思绪，想着怎样开口才能尽量不伤害他的感情。尝试着开口：“你看，这个鸽子本来就是买来吃的，它不是小布，不是我们的宠物。它已经多活了一年前了。生命的结尾不重要，重要的是生命的过程。它早死早超生，说不定下辈子能投生为人呢？”编不下去了，幸好儿子频频点头，表示认同。

“妈妈，你有纸吗？”我挺高兴他已走了出来，还再想宽慰宽慰他。“妈妈，给我泡点鸡汤，等会我能看《爱情公寓》吗？”他情绪转换得倒挺快，又由那个伤感的有佛心的文艺变成了我常见的惫懒的胖子。

他后来没再吃过一口鸽肉，我也索然无昧。我们在露台上养鸡时，他最喜欢那只小黑鸡，为他原因，他说：“小黑鸡的眼镜最好看，圆溜溜的。”养大了的鸡我们也是不忍吃的，都是送人的多。妈妈说，吃肉不要紧，只要不杀生不沾血。

万物皆是生灵，有幸陪我们一程，皆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