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海薇阁单月征文」第四期【爱】
江同学:见字如晤!勿念!
不相见已整整三十年,料想我们今生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写出这句话时,我有点鼻子发酸,眼睛湿润。)
今借着写征文的机会,给你写这封信,也是对自己难以放下的情感做个了结。
五年前我们最后一次微信文字聊天,聊至深夜。早上起来,你一定是被夫人骂醒的吧?!你也一定看到我的微信头像变暗了……
我们是三十年前的高中同学,我和你夫人也曾是最要好的同学朋友。你们两个人各方面条件相称,应该是门当户对、情投意合的如意伴侣。特别是现在,都是成家立业、儿女双全的幸福家庭,我不应该……尽管我们曾经有过爱,曾经不舍,尽管我一直放不下这份纯纯的爱。
正如你五年前的微信所说:那是青春期荷尔蒙的驿动……
是也不是。那是美好花季里超量荷尔蒙的驿动,更是对真爱日思夜想却又不能表达的压抑和悸动。我看得懂你眼神的意思,把所有的心意积压心底,化作一行行饱含深情的诗句,写在日记里,没人能听到或看到;多么期待每一次的眼神对峙,和一次次绕过小花园后的远程相遇;多想相遇后就能携手同行,不管不顾,直奔远方,做一生一次的爱的旅行。
然而不能。你有你的使命,我有我的任务,各自有必须奔赴的前程,容不得多余的分心和杂念。
关于这一段青春期的交流,曾经写在我远嫁他乡后的万言书《来生缘》里,封存在箱底,也曾在五年前终于等到你的消息后,回复你的“炸弹情书”里。不想再打开那段回忆,更不想再揭开其中的不堪回首的经历。是我自己不小心葬送了自己的青春,破碎了美好的梦想,又能怨谁?!
我记得有关你的一切美好,所以深深地爱恋,虽弥久愈难忘。第一次注意到你是你在操场上坚持奔跑的笨拙身影;下课后回头就能看到的你深情的眼眸;第一次送我贺卡的郑重和认真,还有豪情万丈的励志贺词;悄悄塞我桌兜里的你认真写成的完整的数学难题解题思路;还有那次到你家拜访后,你送我到门外,雨无声地下,我撑伞微笑离去,心里却是多么渴望能跟你雨中散步浪漫一回……
你去京城上大学后,写给我的第一封装着兰信封的信,让我激动了很多天。我用虔诚的笔触,醮满泪水和汗水,熬夜写给你的回信,让你看到了我的真诚和不安。你特地写信让老师找我谈话,鼓励我专心学习,先不要多想。我听话压抑住了自己的情感,开始认真学习。
当我阴差阳错地坐在省城的大学教室里,给你写信时我的心却陷于矛盾。我不想立于只能仰望你的低谷看你,更不想因我的疏忽大意而受侮辱的身心再玷污我们纯真的爱情。我无法原谅自己,不能自已。另一方面,我却执着地想念着你。
我把所有的想念都写进日记里,一如高中时的样子。我痛哭着敷衍你的来信,只把悲伤留给自己。就算对你不应该,想必不至于会对坚强的你造成伤害。
慢慢地收起悲伤,我把注意力转向学业和租借的畅销财经书籍。书平复了我焦躁不安的心,点燃了我对未来的希望。
梦想给我希望,现实却给我打击。我接受了同学的帮助,也接受了他的追求。却一直在心里筑有一个城堡(仅属于我们俩的秘密领地)。他用他特有的语言和行动一点点占据我的心灵,使我无法拒绝和放弃。直到他看到你的来信和贺卡,他想办法撬动城堡,毁损城池。他说要至少占有我90%的心灵空间,他做到了。
他让我带着所有与你有关的书信日记信物,到附近的空地里,当面烧毁成灰烬。我的心也几乎成了灰烬。接受一个人,就意味着要放弃另一个人的一切。猛然觉得好恐怖,怕得要命。
我不知道你收到我寄给你的空白贺卡时会是什么心情。是的,我已经无话可说,没资格再说。我已经掉进了他精心布置的温柔陷阱,甚至一度忽略了学业学习。毕业后,他仅用一张车票就把我带回了他家,我算是彻底入了深井,难再回头。
之后多年我享受着人间的平庸与安宁,让自己活成了没有思想没有欲望的僵尸。任自己井口大的世界阴云密布,任太阳东升西落,任千里之外的父母亲人伤心欲绝。我简直是没心没肺的无耻之徒。
实在无聊无奈之时,心底残存的城堡瓦砾,咯得我心疼。时不时窜入梦中,引我畅想,使我梦游。我在平淡的日子里寻梦,在梦里找寻过往。我痛苦地生活在惨淡的现实里,活在幻想的梦里,难以清醒。
他占据了我全部的身心,可是我的灵魂却在四处流浪。生活在他的大家庭里,我心里却是无比的孤单。
慢慢地他失望了,也放弃了。在四处忙碌奔波的日子里,他有了新的生活,家成了他的牢笼,我成了他的束缚。
终于他提出分手。一直难过的我,此时竟然出奇地冷静,我答应了。简单商量了细节,手写了一纸协议。决定了就此放手,都不想让痛苦再继续。
然焦虑痛苦还是因为孩子上学的事情给冲淡了。我们换了学区房,还因为要办房产证去补办了新的结婚证。生活好像在新房里有了好转,他一边做销售,一边和兄弟合伙开起了店铺。
平静地生活了一年后,我偶然怀了二胎,一个人挨过了十个月的辛苦。得知儿子出生,已是四十出头的他,高兴得像个孩子。然而好事不长久,他的事业亮起了红灯,将要破产了。
负债的日子是很难过的,但只要家人团结一心,再大的苦难也终究会过去。然几年过去,我们捱过了经济艰难的日子,他的事业重新起步,他的心却又迷路,迷上了给他安慰和关怀的旧日同学。也怨我全心在两个孩子身上,忽略了他的心意,也忘了自己的外形和成长。裂缝在不断地撕裂,我也在迷茫无助的日子里恍惚。
也就是五年前那个时候,老同学找到了我,把我拉进了班级群里。我以为自己已经忘却过去,能够坦然面对现实了。我在群里发消息,说终于找到组织了,有种找到家的感觉。你却在群里发正流行的电影《我不是潘金莲》的影评链接。我知道你想说我是不是潘金莲,我发了一段评论,说她不是潘金莲,她只是状告无门不得不远走他乡的无奈选择。
群里有人发出你们一家三口的幸福合照,和二十年同学聚会的照片,才得知你的夫人就是我们曾经要好的同学,我打心眼里为你们祝福,忍不住在群里发出恭喜和祝福你们的话语,心里却满是酸楚的妒忌。你们才真正是合适幸福的伴侣!我,还真的配不上你。
我是真没想到,几天后的夜半十分,你会发微信给我。不过是一个士兵拿枪的酷表情,我回复一个字“在”,你回我“很久不见了”。随后聊了几句家常和孩子,道过晚安就休息了。然很久没做的梦又出现了,梦里我在烟雾飘渺的世界里飘然而去,站在你家楼下仰望,看到你家孩子,却看不到你……
梦醒时已是晨曦,微信里飘来你的消息“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我立即回复“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在想象的网络世界里相视一笑,用诗文对话,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愉悦的心相连,即便千山万水,也能执手相牵。
旧情复燃,堪比二十年前燥烈。不能忍受时间的匆匆流逝,白天在工作的间隙或者休息时,也要发两句关心的话语。晚上,哄睡了二宝,看到你分享我《求佛》的播放链接。你打出歌词“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我就写了那封“炸弹情书”,述说我多年的情感纠结。你说那是青春期荷尔蒙的驿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经历了很多,还能怎么办?我则一改往日拘谨羞怯模样,大胆地向你表明心意。你毕竟是男人是学法的比较理智,劝我面对现实。“这年龄在农村都是做奶奶的人了,没事跟人家跳跳广场舞,该吃吃该喝喝,每天快快乐乐地生活多好!”
是啊,这是个不合时宜的尴尬话题,你有你的事业你的家,我也有儿女双全还算幸福的家。为了某种不合时宜的情感放弃现有的一切,显然很不明智。那就做兄妹吧,说出兄妹一词,又觉得特别别扭。还是做老同学吧!
任你是谁,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也不可能,说来就来,说放下就放下。只要还有联系,就“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那天凌晨五点,当我再次把有关你的晨梦用文字解说给你时,没有等到你的立即回复,却等来了你夫人责备的话语:“什么同学啊,想拆散人家家庭。”我的心里一下子腾腾直跳,立即颤抖着双手,把你们俩的微信号删除,并退出刚进入不久的班级群。我的确不应该再出现。
之后几天,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当幻想的肥皂泡被现实击破,我们不得不清醒地面对现实。这样的结果其实是最好的,即使挨骂也是应当的,也是好的。过去的已然过去,彻底断了联系,开始新的生活吧。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离不开的原因是痛得不够彻底,真的痛彻心扉,不能再痛了,就能走出来了。
很庆幸再次相遇是在网络里,只要一键即可清除。就当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梦,梦醒了,一切都消散了。
很感谢你夫人的责骂,骂醒了麻木腐朽的我。让我清醒地面对现实,把所有的过去都忘记。让我看见眼前人事,看见未来希望。
如今我早已走出迷茫痛苦的过去,有了合适的工作和自己喜欢的事业,我和我的先生以及孩子们相处融洽,我们生活得很幸福!
真的,爱情错过就不再,该放弃时就必须放弃。纠结于没有结果的事情只会害人害己。
想必你比我洒脱,一定会过得很好。以后也不必担心我,我也会过得很好。
祝愿余生一切都好!这辈子,见与不见,都不重要,知道我们要彼此都好。至于来生缘,不用约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见面不相识。或许,三生三世,只是无法实现的美好期许。
老同学 荷
2023年5月18日于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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