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赫然登场——这六个字是王安忆散文名篇《忧郁的春天》第一段的结尾。
春心萌动,每一部好电影对人生来说,都是一剂诱发春心的好春药。
可是每个人心底念念不忘的好电影,绝对不一样。
很小的时候看《教父》,每隔三五年,再翻出来看一次,会对它有不同层次的理解,经历一些事情再重温,别人的故事里终于有了自己的意思。
前段时间许鞍华的电影《明月几时有》大热,这部泛着旧意的电影,在与一众文艺片与商业片的剧本角逐中脱颖而出,虽不意外,但一部向过去致敬的电影得到了敬意,是某种纪念与现实的对话达成。
许鞍华从女性视角出发,俯瞰半个时代,拍得细腻克制。动人处,是周迅放弃救母后突然蹲地恸哭的一个远景,是叶德娴颤巍巍挺身而出的沉静,是霍建华无法兑现的拥抱和彭于晏不诉离殇的诀别。
它是悲的,又给人希望,江河万里,有缘再会。
这是许鞍华一贯的拍摄风格,就像她的作品《桃姐》、《天水围的日与夜》。
许鞍华说,她的创作甚少“主题先行”,都是故事、景、人。她就是要透过这些最终散落在天涯的香港人,以及抗战中那些雪泥鸿爪的香江旧事,来勾勒“香港精神”。
1948年的中国,有一部电影叫做《小城之春》,与在它前一年1947年上映的《一江春水向东流》相比,后者门庭若市,堪比《乱世佳人》的轰动,而前者被诟病小资情调,被遗忘,在几十年后才被重新提及。2005年,英国电影杂志《视与听》邀请846位影评人评选出影史TOP250,名列127位。
张爱玲说,中国观众最难应付的一点并不是低级趣味或理解力差,而是他们习惯于传奇。《一江春水向东流》满足了大部分观众悲情流离的心,当是电影流行的代表作。《小城之春》细腻,微妙,调性十足,深入肌理,像一弯柔软的刀,戳在人心房上,久久不能忘却。
有两件事,是艺术里最难的,那就是微妙与停顿。上等的作品,都在这两处有表达上的贡献。
商业是对收入有诉求的,流行便是商业成就的最好诠释。它没法深入,无关停顿,因为节奏高昂才是正经事,它必须一直带劲下去。
无关好坏,这是两种全然不同的抉择。
所以艺术便是选择,电影也是选择。斯皮尔伯格在大片中讨论普遍人性,伍迪.艾伦则选择在用他喋喋不休的男女主角来调侃人生。
四十年代的张爱玲写作了一部深刻又欢喜的电影叫做《太太万岁》,成为孤岛电影中关于中产阶级的一抹鲜亮的描述,而与《小城之春》一样,被时代的宏大主题淹没,即便票房可观,批判也纷至沓来。六十年代的她,受宋淇之邀为香港电影写作剧本,其中南北系列席卷港台两地,“南北和”更是放映六十天之久,成为年度票房第二名的作品。
不是太多人能挨得住岁月去等待一个答案,而文化总是与岁月同在的,它只会随着时光一步步来到深邃的光芒中,温柔地与你相依偎。
文艺片越来越多呈现的年代,更多个人记忆与缅怀被尊重,它是时代里光荣与梦想的一部分,也是最为璀璨的记忆。
然而关于复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就像《明月几时有》的英文片名:Our Time Will Come.我们的时代终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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