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动物一样忙着生,忙着死……”
有些残忍、触目惊心的句子,不是出自于历尽沧桑世事的老者笔下,而是出自于饱尝战争、生活和爱情带来的苦难后,在最美的年华香消玉殒的女子手中。这个女子,就是萧红。
除了她,也再无别人如此深刻犀利、甚至带着几分狠毒地剖析抗战前抗战时的世界,亦如她自己所说的,“半生遭尽白眼冷遇”,哪有女子像她那样历经苦难。
《生死场》写于1934年,抗日战争爆发前期的东北。那时候的中华大地已然笼罩着一片低迷阴鸷的气氛,东三省更是如此。小说的前半段描述了东北的几个人物,但没有一个人生活幸福,也很少让人感到可爱。萧红笔下抗战前的东北以及东北的人物,大都在反映东北社会的丑陋和劣根性,那时候,那里的人们生活麻木、精神麻木、灵魂麻木,人人活得像行尸走肉。
生活在战争烽火时期的萧红,其实并无过多文字正面描述这场战事,也没有所谓的彰显人民奋勇抗战的正能量。评论界有人说,萧红的文字和当时主流文学创作的距离,也是她寂寞的原因之一。
当作家们都在呼啸着向前,赶着写抗战文学的时候,她频频回首出生地;当作家们把战场之外的生活看做边缘,她却视奴隶的因袭为生活的中心;当作家们忙着塑造光辉的抗战英雄时,她却去写阳光永远照耀不到的底层的卑贱的人物。
然而,虽然不是绝对的主流,萧红的文字中或多或少地也记录了那场战争下的众生生活。抗战时期,萧红曾在重庆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在那里,她不仅创作了其最重要的代表作《呼兰河传》的前三章,还写下了描述重庆大轰炸的散文《轰炸前后》。
“那曾经狂喊过的母亲的嘴,曾经乱舞过的父亲的胳膊,曾经发疯对着火的祖母的眼睛,曾经依偎在妈妈怀里吃乳的婴儿,这些最后都被火给杀死了。”
日军对重庆又一次进行轰炸时,萧红描述了市民是如何“跑警报”的:“发疯了,开始跑了,开始喘着,还有拉着孩子的,还有拉着女人的,还有脸色变白的。街上像来了狂风一样,尘土都被这惊慌的人群带着声响卷起来了……”
血火交织的岁月将女作家变得同男人一样,她们主动转移了对知识女性个人情感和生活的注意力,把目光投向民族战争、阶级斗争的前沿,投向更为广阔的社会现实。这场浩荡千里、撕裂中华的战争给予了萧红深刻的生命体验和苦难历程,也给看似低迷消沉的文字注入了生生不息的活力。
说起萧红,总是绕不开她的情情爱爱。
历经两段感情、失去一个孩子后,萧红和端木蕻良结婚。婚后不久,日军轰炸武汉,端木蕻良一人乘船离开武汉前往重庆,战火硝烟中,他把大腹便便的萧红留在了武汉。1938年9月,萧红在女伴(冯乃超的夫人)的陪同下,离开武汉前往重庆。
途经湖北宜昌时,女伴病倒,萧红一个人在天还没亮的码头被绳索绊倒,即将临产的她虚弱到无力站起,只能腆着大肚子无力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最后,在一个好心的过路赶船人的帮助下才站了起来。
同一时刻,冰心正坐在蒋介石的客厅里,同她威尔斯利大学校友宋美龄商讨中华女界抗日救亡的大事。
在延安,丁玲同比自己小十三岁的陈明展开了擦枪走火的恋情。
在遥远的上海,张爱玲已经和父亲脱离了关系,在伦敦大学远东区入学考试中获得第一名,却因为太平洋战争无法前往,正在十里洋场的街头踯躅伤怀。
那一刻,萧红会想些什么呢?
“何人绘得萧红影,望断青天一缕霞。”这是萧红好友聂绀弩专为萧红所做的诗。可能正如她在《呼兰河传》里写到的,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什么这么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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