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鹿小妮
我们家一定是开了一家假工厂我家应该是民办幼儿园
1
“黛玉”是我在门口捡到的女工,每天午饭过后她都拿起那块小镜子在太阳下面照来照去,如果不看正脸,那架势颇有黛玉的样子。
她来自莱索托,和之前文中写过的“陪嫁”我的陪嫁出走了比起来她就阔气多了。
“你能开车接我一下吗?”在我同意她来工作之后她问我。
“不行诶,你可以自己过来,但我绝对不能在别人家门口接你,这是中国人在这里不成文的规定。”我回绝她的时候还在想又是一个懒得不成样子的,能有多少东西?
半小时我再次见到她深深地知道我错了,她找了一辆小皮卡车,后面塞满了她的行李,用超市推车活活装了两车那么多,身上还背了一个巨大的背包。
“她这架势是要长期驻扎这里呀!”我妈惊叹。
“这么多行李的我也是第一次遇见。”我目送她付钱给皮卡司机走,转身看她居然挑了二层入住,那么多行李得往返多少趟。
2
有一天我送货回来,远远的看着她大热天的带着那顶标志性的呢子红帽子,她也真不怕热的头大,她旁边散落了一地行李,我停车问她:“干嘛呀?”
“我不干了,我要走,计产量的那个人胡乱给我计!”她气势冲冲的和我说。
“就为这个?你觉得我解决不了?干嘛不来找我?”听到这个理由我真的欲哭无泪,真的是屁大点事。
“你不在!”她满肚子的委屈都写在脸上,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她惹哭了。
“你不会给我打电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家另一个老员工已经回来了,也在劝她“你可以找妮妮呀。”
“我没你电话。”她回答的干脆。
“你搬来搬去也不嫌累?赶紧回来,我去解决。”我无奈的看着老工人,那个干了比较久的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我指了指脑袋,我会意的点点头走了。
“被投诉了?说你不好好计产量?”我在厨房找到计产量的姑娘问她。
“我记了一半她就开始像疯了一样,她脑子有问题。”那姑娘也是一副委屈样。
“嗯,我知道。”
这算是第一次领教了“黛玉”的神经病。
3
“黛玉”有抽鼻烟的嗜好,据她自己说吸了之后就有力气干活了,我至今觉得这东西不对。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鼻烟抽多了,她的鼻子3一直感觉处于鼻炎未愈的状态,说话的音调像极了陕北人,所以我爹妈说起她的时候都会直接说那个陕北的...
不记名字、不记工号只用绰号是他们俩永远不变的坏习惯,久而久之我也只能配合。
有一次员工活动,“黛玉”一下变得比脱兔还活泼,一群人在一起群魔乱舞数她跳的最起劲,其实她不犯病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我不干了!工价这么低!我之前的老板说至少要XX钱,一个合肩就X钱,这个长度等于五个肩呢!”她在车位上像被点了的二踢脚开始跟我嚷嚷。
“你抢银行可以,抢我不可能,照你那个算法合身我得付多少钱一件?”我坐在她对面不急不慢的准备看她表演。
“我不干了,这么点钱!”她喊的越发来劲。
“XX钱是我给的最高价了,你们几个觉得呢?”我问了和她做同样工作的两个工人,她们俩都觉得够了,我点点头走开了。
“你别理她,她脑子不好,她就这样,今天喊明天就好了。”计产量的姑娘跑来和我说。
可是她猜错了,不到二十分钟“黛玉”开始坐在车位上一边干活一边和其他员工讲笑话,我不知道是太不好笑还是其他人笑点太高,没一个人理她,她自觉无趣后开始唱歌。
“哎,唱歌好的都走完了,都剩了什么鬼!”我感叹的说。
“她是真疯。”我妈总结。
这是第二次“黛玉”丧失理智。
4
“妮妮,她不让我看她本子还不修返修!”我那刚上任不久的组长跑来找我抱怨。
“谁呀?又不听你的,扣钱好了呀,不修我找人修。”虽然这么说着,但脚下不自觉的跟着她到了车间。
“就是那个边车的麻麻,她不给我看产量本还不修。”她像个苦瓜一样杵着,我内心暗骂她这个废物点心,又不能不护着她。
“怎么了?”我急躁的问“黛玉。”
“凭什么不是我做的还让我修?”她拽不兮兮的问。
“我开除了一些员工,现在返修平分有问题?”
“不是我做的号码,那返修我不修。”她趾高气昂的劲一下惹到了我。
“不修出去,有的是人修。”我关了她的机器电源。
“我要做完这一包。”她正准备开电源被我拦住了“用不着,放下,马上走!”
她站起来之后周围的员工就沸腾了,用我听不懂的祖鲁语、莱索托语分成了两个帮派在争论,那像柱子一样的新任组长居然坐在车位上哭了。
安慰了几句之后看到“黛玉”又回到了车位,我快去走过去关了电源说:“出去,现在就走,别碰机器。”
周围的员工开始替她求情,我充耳不闻的进了办公室,接下来就接二连三的有莱索托的员工来求情,他们以“她脑子不好,你别理她”为由,有的还替她道歉。
“如果只是脑子不好我能忍,你别话多,话多就算了,你别整天跟所有员工说我要回原来的工厂又不走,你想干嘛?”我用同样的理由回绝了他们。
“她脑子不好,你给她一次机会吧,求你了。”有一个很不错的员工来替她求情。
“我真没空每周陪她犯一次病,让她走。”我一定会越来心越狠吧?
如果你以为是她人缘好那就错了,莱索托的人一向以团结著称,如果不是淡季工作不好找,很可能我开除“黛玉”他们会集体罢工,即便是现在这个情形,他们依然不仅操心着自己的门前雪,还顾及着他人的瓦上霜。
带着陕北鼻音的“黛玉”被我赶走了,这样的故事每天在这个国度还在不断上演。
我是鹿小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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