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鼻子上插着氧气管,病床一侧的桌子上,心电监护仪发出轻微的声响,我知道自己还活着。
就在五个小时前,我杀了我的母亲,准确的说是我杀了我的继母。可我现在没有一丝愧疚与不安,而有一种复仇后的快乐。我同父亲聊天但凡提及她,都称呼为那个女人。
我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亲在市中心的闹市区开有三家大型超市,他工作虽忙,但是很照顾家庭,每天晚上都会回家和我们共聚晚餐。母亲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做美容和休闲娱乐上,所以她看上去貌美年青。我大部分的日常起居饮食都是由保姆在照顾。
我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做过一次手术但却不是很成功。所以多年来,我性喜安静,不爱运动。父母出于对我的喜爱,为了避免我出现不必要的情绪反应,影响病情,对我都是持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
我有什么要求,他们都尽量满足我,因而,我享受着王子般的待遇。我的任性,蛮横,偏激,在他们看来都是合情合理的,我也乐意享受这份殊荣。
因为病情的特殊,也得益于富裕的家庭环境,我没进过一天学堂。我享受的是一对一的家教,因为孤僻,没有玩伴,我有着独特的自我世界。
我十岁时,父亲有了外遇,就是那个女人。我也是在无意间发现的,我去父亲商场的办公室游玩,却意外撞见了这一幕。
那个女人当时在哭,他身旁有一个男孩,和我年龄相仿,长得也很像。父亲用手轻轻拍打着那个女人的肩膀,像在安慰她,他的手势极其自然,看来他们之间彼此熟悉。我的意外出现,打乱了他们的阵脚,那个女人起初先是惊愕,然后转而为喜,朝我跑过来,抓住我的手不肯轻放。
我有点发怒,父亲看到不对劲,赶紧跑过来,把那个女人拉开。我以为父亲和那个女人出现在同一个场景里,只是一次意外,但是后来我又不止一次地撞见他们同框。
母亲也发现父亲有了外遇, 他们开始有过争吵,但是都在我看不见听不到的地方,每次都是在他们有争吵的迹象时,父亲便把母亲强行拉出家去。他们之间开始冷战,有时会长达一个星期不会说话,父亲隔三差五也会夜不归宿。
因为那个女人的出现,他们的婚姻开始出现危机。在家里的桌子上,我曾偷看过那份离婚协议,内容大致如此:离婚后,我的抚养权归父亲,他选择净身出户,把家里的房子连同三个大型超市都划归母亲名下。这一次,他们从未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气愤交加,再次入院。
我憎恶那个女人,而她,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她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她剥夺了我享受幸福生活的权利,破坏别人一个完美的家庭,更不能让我容忍的是,因为她,我失去了优渥的物质条件。那一刻,一颗仇恨的小树苗在我心中生根发芽,但却不足以成为我要杀害她的理由。
母亲和父亲离婚后,意志消沉,在一次外出时不幸发生车祸,当场身亡。她似乎提前预知到这一天的到来,生前竟把遗嘱立好,受益人是我的舅舅,她的哥哥。
让我想不通的是,作为她的儿子,我竟没有一丝继承权,我想可能是她对父亲太过痛恨,以至于把我的继承权也生硬地剥夺了。这也意味着我以后的生活一穷二白,又得从头开始。所以我要开始复仇。
因为那个女人的不规矩,我失去了巨额财产,同时她也间接杀害了母亲宝贵的生命。而现在,我和父亲不得已同她,还有她的母亲以及儿子一起住在乡下。我忍受不了这里的一切,粗糙,肮脏,这和我以前的生活有天壤之别。
这日是那个女人母亲的六十大寿,白天,在这个院子里,和这个家庭有关的亲戚在此热闹一番。而现在,他们商量家里来一次小聚,在这个节点,我觉得我要做点什么。
我在那个女人的酒杯中暗做了手脚,下了毒药,父亲把那个老妇人当成自己的亲娘来待,或许这才是商人该有的样子,但我看不惯父亲的见风使舵,一副唯利是图的样子。事情进展的很顺,那个女人可能是出于高兴,满饮了一杯酒,我的计划得逞,可能是过于兴奋,激动,我忘记了病情,竟昏了过去。
现在,我那个所谓的弟弟就站在我的病床前,从他的神色,我不难判断,那个女人已经去世。
我心有喜色,却深藏不露。见我苏醒,他如释重负:“你知道吗?就在昨夜妈妈去世了。”我把脸别过去,一如以往的沉默。 他接着说:“你昨天突然晕倒,把我们大家都吓坏了,赶紧把你送来医院抢救,妈妈在此期间感觉不对劲,但抢救无效已经走了,爸爸在料理她的后事,可能一会儿会过来看你。”
父亲到时,我的病情已经稳定,对于那个女人的死因,凭借他的聪明,可能已然知晓。或许他太过激动与悲伤,这次竟有些不理智,开始诉说过往,迎接我的是一场头脑风暴与惊天秘密。
我四岁那年,父亲为了事业更上一层楼,决定和自己的原配离婚。那时他们已育有一对双胞胎,大的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做过手术但却不是很成功,他们协议离婚内容是大的由父亲带,这样便于承受后续高昂的治疗费,小的留给女方抚养。起码在他看来,和我母亲的结合是正确的,有了母亲的帮衬,他的事业如虎添翼,一帆风顺。
可是事业壮大之后,他们的关系却有了裂痕。母亲看重的是父亲的魄力与能力,他们的婚姻存在某种功利性质,所以不会持续太久。我由于不是亲生,母亲对我不是很友善,但也得利于他们之间的某种利益关系,她对我的态度也是半冷半热。
任何事物往往就怕比较,父亲这时才发现原配的好,这些年来,他的原配一直住在乡下,独立抚养者那个孩子,赡养着他的母亲,在此期间,并不曾向他要过一分一毫的生活费。
他和母亲的婚姻已经到了实质性破裂的边缘,都在为那点财产做最后的争夺,结果母亲赢得胜利。事情到此,我已经知道结果。那个女人是父亲的原配,也是我的亲生母亲。
也就是说我毒害了自己的母亲。当我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心电监护仪开始滴滴地发出警报。父亲如梦初醒,房间里,医生又开始忙碌。这一次,我又与死神擦肩而过。
病房里又开始重归寂静,没有外人,我望着四周雪白的墙壁,决绝地拔掉了鼻子上插着的氧气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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